贺序白淡笑:“棠棠不是说了么?你的事我管不着,那棠棠能不能再尝那道菜,又与我何干呢?”
口腹之欲最不能免,谢宜败下阵来,蔫蔫地承认:“我之前想着,你一直躺地上,也不是个事儿,这才让秦易给你订做的。”
男人望向她的目光亮如繁星,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既如此,那我更不能辜负棠棠的好意了,我今晚便回来睡。”
谢宜长睫微垂,几不可闻地道:“你回不回来睡,与我何干?”
贺序白置若罔闻,漆黑的眸子仿佛含了一汪清泉:“我今儿心情好,提前和清腴楼说了,要点盘龙水晶凤凰。如此美味的佳肴,一人独食没有滋味,棠棠莫若同我一起?”
谢宜下意识舔舔嘴,轻咳一声,佯装不经意地道:“殿下盛情相邀,本郡主断没有推拒之理。”
***
谢宜和贺序白从清腴楼用完午膳回来,秦易便将当日她和贺序白大婚时,各府送的贺礼换成银两拿回来给谢宜过目。
谢宜略略一瞧,统共竟有五万两。
“这么多,也够慈济堂用上四五年了,”谢宜思量着,突然想起一事,忙朝秦易道,“对了,前两年我们不是想在慈济堂建几间学堂么?那时银子不够,如今有了这笔钱,不仅能建学堂,还可请上三个先生。一个教孩子们读书明理,一个教他们防身技能,一个教妇人刺绣贴花。另外再建个水车,往后梁婆婆她们也不必大老远去挑水了。还有,做几个窑炉,孩子们读书之余,也该同大人们学些生存技能,烧瓷、酿酒、刺绣什么的,都要会。他们日后出去,也好傍身养家。”
秦易笑道:“姑娘思虑周全,我这就让谭叔去办。”
慈济堂位于城郊,乃谢宜以“谢公子”之名设立的,先时只为收留些无家可归的孩童,后来历年天灾,多有流离失所之人,谢宜便扩大了收容范围。
为了能让慈济堂的人吃上饭,谢宜还将周边一些贫瘠的土地都买下来,并想尽办法改良土壤,让慈济堂的人自食其力,有地可种,有粮可收。
如今有了这笔钱,还可以请上几个先生,多教他们一些生存技能,往后离了慈济堂,也不致于饿死。
不想秦易出去没到半个时辰,便匆匆回府来禀,道是铁牛将怀远将军府的世子砸得头破血流,现已被知府抓走收监,择日宣判。
谢宜大惊:“怀远将军和知府宋泽章乃至交好友,铁牛为何偏打了他家那个纨绔世子,岂非是惹火烧身?”
秦易神色焦急,解释:“这也怪不得铁牛,原是那崔世子淫心大起,在郊外逮着一个姑娘便想霸王硬上弓,恰好铁牛采药经过,路见不平,二话没说就抄起一块砖头砸上去,这才砸得他头破血流。谭叔和梁婆婆都急得不行,还请姑娘想想办法。”
谢宜敛眉,“铁牛砸得好,那崔世子着实该砸。你先去慈济堂安抚好谭叔,容我想想法子。”
“是。”
铁牛是慈济堂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人如其名,身壮如牛,五年前父母双双病逝,唯剩的一间旧屋又被拿去抵药钱,谢宜偶遇,见他可怜,便让秦易命谭叔将他接到慈济堂好生照料。
说起来,铁牛虽年少,却疾恶如仇,每每遇见不平之事,不管面前是何险境,他都勇闯不误。
奈何他行事往往有勇无谋,时常惹上祸端。
从前的都是小事,拿钱便可摆平,只是如今他砸的是崔世子,那崔将军又是肚量极小的人,明面上纵不能判铁牛死刑,暗地里也必定会要了他的命。
谢宜在京中名声不好,人人对她避之不及,更没什么相交的好友,如今除了口袋有点钱,便什么也拿不出了,况她还不能为此暴露身份。
谢宜思来想去,仍不知该怎么办,可巧此时见贺序白从外头回来。
说不定他有法子。
她心一横,只得将事情同他和盘托出。
贺序白听完,没明确表态,只微微笑道:“棠棠能不能带我去慈济堂看一看?”
此事简单,谢宜点点头。
贺序白立刻命溶殷备马车,往城郊去。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两人便到了慈济堂。
两人没下车,只掀起帘子远远看着,因谢宜从未在他们面前亮明身份,就连谭叔和梁婆婆都只见过秦易,从未见过她。
贺序白透过帘子一角遥望那十几间茅草屋,对于慈济堂,他早有耳闻,先时他也不知这背后是谢宜。
重生后,他各处调查她的死因,偶然才发现她原来在暗地里做了这么多善事,连同自己存下的体己也全部拿来行善。
鼻尖忽然涌起酸意。
贺序白压了压,淡声道:“棠棠行事,原是好意,为何不在他们面前露面?”
远处的人各司其职,有酿酒的、有刺绣的、有烧窑的、有挑水的、有修缮茅草屋的……其乐融融,有说有笑。
慈济堂的规模在不断扩大,每个人都在力所能及地为这里付出,赚来的钱也是交与谭叔使用。
谢宜眸底一片平和,“若行好事,何须言明?”
男人的面色微沉,忽然便想明白了。
她不过是顾虑着声名罢了。倘或她露面,她害怕他们不仅不肯接受,还可能反过来唾骂她。
鼻尖的酸意翻涌得愈发厉害。
贺序白放下帘子,道:“铁牛的事交与我,棠棠别担心,我一定将他救出来。”
谢宜没问他为何只看了慈济堂几眼,便信誓旦旦地应下此事,更没问他为何会毫无保留地信任她。
不知在何时,她和贺序白的这种相处方式,仿佛已经成为了默契。
她忽然很庆幸选择的是贺序白,他从来不曾咄咄逼问,也从来不会以一己之念去要求她。
也许是因为有相似的经历,也许是因为他真的是为色所迷,也许是他本性如此,可不论是哪一种,谢宜都仍然庆幸,她遇见他。
***
贺序白办事很快,不到两天,铁牛便被放出来了,虽说受了点皮肉之苦,好歹性命无虞。
谢宜和贺序白坐着马车,亲眼看着铁牛一瘸一拐地回到慈济堂才安下心来。
“只他不能再留在贺京了,崔明远虽允了不再追究,可他儿子却是个睚眦必报之人,说不得有一日便背着崔明远派人将铁牛杀了。”
谢宜挑起帘子一角远远望过去,点点头:“你此言有理,只他从小在贺京长大,一时要将他送走,我倒不知该送他到哪儿了。”
贺序白微微笑道:“此事无须棠棠忧心,我已让溶殷在崇州的一处布庄寻了门差事,他只管过去,便有落脚之地了。”
他忽然提及“崇州”,压在心底许久不曾想起的记忆如洪水般朝谢宜猛冲而来,过去了这么久,再次想起那张鬼脸面具时,竟仍这般清晰。
谢宜怔了一瞬:“在崇州?难道你在崇州也有相识的人?”
“嗯,也算有一个。”
贺序白眼角眉梢都染了笑:“瞧棠棠的神情,难道棠棠也有相识的人在崇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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