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突然间暗了下来,他感觉自己好像在一个狭窄昏暗的空间内,连呼吸声都变得沉重起来。
耳边传来的是熟悉的虫鸣声,似乎离他很近。
恐惧、慌张,这些陌生的情绪占据着余岁的大脑,他感觉到自己心跳如擂鼓,摩擦的耳膜生疼。
他似乎正躲在一个地方,而外面,是肆虐的虫族。
他从面前透着光的缝隙看过去,只见到满地的断垣残壁,巨大的虫族丑陋的口器中滴落着涎液,还混杂着鲜血。
就在他藏身之处面前不远处,一个半睁着眼的人趴在地上,身体已经只剩下了半截。
余岁感到自己似乎和那人已经失去光泽的眼睛对视了一瞬间,难言的恐惧顿时侵袭了上来。
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眼前地狱般的场景陷入黑暗,那只手温热有力,手掌不大,似乎是半大孩子的手。
余岁突然意识到,此刻的他,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又是回忆。
这次的回忆似乎与之前不同,余岁好像真的回到了回忆中的场景,所有的感觉都如此真实。
“别怕,哥哥在。”身后,捂住他眼睛的小少年开口低声道,他自己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却还是在努力安慰他,“哥哥会保护你的。”
余岁看不见这个哥哥的脸,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却感到了一股安心,年幼的自己应当十分信任和依赖他。
虫鸣声在四周徘徊,余岁心里知道,虫族寻找猎物靠的不是视觉,而是热感觉,他们俩躲在这个地方根本无济于事,被找到只是时间的问题。
“阿岁,你听我说,我去引开那只虫子,你抓住机会往反方向跑,知道吗?”身后的小少年突然低声道。
不要。
你一个孩子怎么跑得过虫族?
你会死的!
但回忆中的余岁心中,恐惧占据了上风,他点了点头:“哥哥……你要小心啊。”
小心有什么用?那可是虫族,你就让这个小孩自己一个人去吗!
无论余岁多么焦急,回忆还是按照原来的路线进展了下去。
“我数321,你就往左边跑,知道吗?”小哥哥道。
他明明也如此害怕,却还是在竭尽全力保护余岁。
余岁看到自己点了点头,在倒计时结束的时候,头也不回地朝着左边跑了过去。
他狂喘着气,四肢几乎都麻木了,直到跑出好远,他都没有听见虫族追来的声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远处,巨大的虫族抬起了口器,因为距离太远,余岁只能看见一个面目模糊的小少年摔倒在地,他不断朝后挪动着,却依然被那只虫子锁定在了身下。
那个小哥哥要死了。
他没有逃掉。
——为了保护自己。
猛烈的窒息感袭来,在那只虫族口器猛地朝小少年刺去的瞬间,余岁的眼前陡然黑了下来。
他听见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余岁!余岁!”
余岁猛地回过神来,眼前是火光冲天的仓库,还有仍在奋战的第八军团驻军。
他从回忆中出来了。
江沉渊正拎着他的衣领,拖着他躲在仓库侧边,而他们原本站的地方,已经被砸出了一个大坑。
“面对虫族你也敢愣神,余岁,你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啊。”江沉渊嘲讽道。
余岁满头冷汗。
那个少年怎么样了?那是发生在哪儿的事?为什么会有虫族?近百年来结界都很稳定,近二十年更没有听说过哪里有结界破损的事情发生……回忆里的画面,究竟是什么时候,在哪儿发生的?
“喂!”江沉渊见他仍然回不过神,拎着他的衣领猛地晃了两下,“余岁!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但你再不回神,我就把你丢给那只虫子了!”
举着枪的林赛从外面退回来,闻言狠狠瞪了一眼江沉渊:“你在说什么!”
江沉渊烦躁道:“已经半个小时了,这家伙和丢了魂一样,你没看到那虫族的样子吗?再拖着他我们都得死!”
余岁一愣,他进入回忆居然已经半个小时了?
看眼前的情况,战况似乎不容乐观,全靠着江沉渊和林赛拖着自己,才没有被虫族撞下来的落石砸死,或者被那只虫子弄死。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拔出了腰间的枪:“我没事了,多谢你们。”
林赛松了口气:“那只虫子的翅膀太坚硬了,普通的粒子枪射不穿,驻军派了一只小队去启动粒子炮了,我们填补空缺,至少要支撑到他们回来。”她三言两语解释了现在的状况,“但这只虫子不太一样,它似乎有‘学习’的能力,原本的攻击已经渐渐无法压制它了,而且,他似乎有意识地在朝远离粒子炮的方向移动……不能让他离开射程范围。”
她话音未落,巨大的落石从那只虫族的方向飞来,江沉渊将林赛向后一拉,动作迅速抬枪射击。
即便是面对飞速移动的碎石,不断变化的距离,他的射击却十分均匀有力,几乎每一次都射在了同一个地方,就在落石快要砸过来的时候,最后一下射击让它应声而碎,散落在了三人的周围。
江沉渊吐了口气:“这鬼虫子,是故意在到处搞破坏。”
说话间,钱明为首的三四个先遣队员从前方撤了回来:“粒子枪能量又用完了!这东西怎么回事啊……离近了会被那带着倒钩的足攻击,离远了那对该死的翅膀简直全覆盖,这他妈怎么打?”
其中一个负伤的队员擦了擦脸上沾到的血:“这还是二级吗……快一级了吧。”
“驻军分了一部分出去,我们根本顶不住。”他接着道,“再这样下去,我们谁也活不成。”
此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一级虫族,全灭的下场。
“让我来。”余岁的声音划破了寂静,所有视线都不自觉地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你说什么?”为首的士兵问。
“虽然粒子枪无法击穿翅膀,但至少可以逼它一直保持翅膀的状态,无法张开。”余岁道,“只要它无法飞起来,它的足能够离地的时间和距离,都是有限的。”
他顿了顿:“这样,我能躲过去。”
众人一片安静,林赛率先开口,她不可置信道:“你在说什么?你没看到之前那些士兵……”她脸色十分难看,似乎是想起了那在他们面前被踏碎在虫足下的士兵,“你连基础的训练都没有做过,连自己的等级都不知道,你会死的!”
“她说的没错。”钱明也严肃道,“我们已经尝试过很多次了,最多的时候会有三只足同时攻击,你一个人躲不过去的。”
余岁皱眉,刚要辩驳,肩膀上就搭上了一只手。
“那两个人呢?”江沉渊道,“我和他一起去。”
余岁有些惊讶地回头,江沉渊的眼神里没有笑意,他认真地看向众人:“我和他互相掩护,可以躲过去,只要能重创这只虫子的腹部,就能拖到粒子炮启动。”
“不行!”林赛反对的态度异常激烈,“要去我去,我和你一起去!反正余岁不能去!”
余岁道:“你不行,你和他一起去,你们都会死。”他看向不远处在枪林弹雨中仍然行动自如的虫族,“我可以重创它,别忘了,上一只虫子也是我杀的。”
众人突然恍然,对啊,余岁入队前,就曾以一己之力杀了一只二级虫族,他刚入队的时候,钱明挑衅,不就是因为林赛提起了这件事吗?
此刻,所有的疑虑都被压了下去。
钱明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再没有了往日的轻浮:“你们……”他咬了咬牙,“我给你们架枪,其他人一起掩护,让他们两个人去!”
他扛起从战场上捡来的狙击枪,率先冲了过去,其他人紧随其后。
钱明高声大喊:“各位,掩护余岁和江沉渊!”
勉强守在仓库门口的驻军们一愣,便看见在一个黑发青年和一个金发青年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他们虽然不明白,但还是迅速反应了过来,替两人火力覆盖了过去。
余岁的速度惊人,他仿佛一道影子,他强悍的身体能力在此刻发挥到了极致。
但令人惊讶的是,号称体质B级的江沉渊竟然完全不输他,两人紧紧跟随,朝着虫子冲去。
虫族的复眼转了过来,它显然也发现了两人,明显感觉到了这次的袭击和方才的几波不同,它的翅膀鼓动了两下,似乎是想要强行张开,提高自己的移动速度。
“砰”的一声,一道蓝色火光划过空中,精准地射在了虫族翅膀张开的交界处,正打在边缘,似乎在告诉虫族,一旦它张开翅膀,被翅膀掩盖住的柔软身躯就会立刻被击穿。
蓝光的源头,钱明趴在掩体后面,狠狠给自己的狙击枪上弹:“该死的虫子,在你钱大爷的眼皮子底下还想自由飞翔?先问问我手里的枪同不同意!”
虫子的翅膀果然停止了张开,在火力的压制下,它只能靠六只足缓慢移动庞大的身体。
这样的速度完全躲不过余岁和江沉渊,只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就冲到了它的脚下。
——进入了它近程攻击的范围。
虫子切实感到了危机,它没有犹豫,密密麻麻长满倒刺的足猛地抬了起来,朝着余岁和江沉渊踩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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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战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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