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给沈濯一个明确的回答,沈濯还想再追问,柳枭就把他往里屋推,催他去换衣服。
*
天还很早,因为下了雪,目之所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如梦似幻,沈濯甚至怀疑是不是从他醒来起,他就已经步入了某个幻境之中。
学宫今年的大考场地选在蕉鹿台,是一个极其空旷的大殿,殿中心设白玉高台,形似太极八卦阵,最中央镂空不见底,四方有石雕门,共八扇,对称分布,门上雕刻精细的祥云莲花纹。
沈濯到考场外围,远远看到,第一感觉,就是冷,四面八方都透风,外头还飘着雪,要在这儿考一天的试,神魂入幻境,身体无法活动,那岂不得冻坏了?
难怪柳枭出门前非得让他多穿点,可他环顾四周,却见大家穿得都很是单薄,稷阳学宫新届门生的校服颜色以浅色系为主,文院着霜白,武院着浅云,上届子弟则以深色系为主,文院着花青,武院着松烟,个个都轻衣缓带,仙气飘飘。
唯有沈濯,里头穿了好些,最外还披了件斗篷,裹得严严实实也就罢了,偏偏柳枭给他挑的这件呢绒大氅还是最显眼的红色,活脱脱一只行走的吉祥物,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就差直接在脑门上写“我怕冷”这三个字了。
他垮着脸看柳枭,问他:“为什么没人告诉我……大考要穿校袍?”
柳枭也并未穿校服,但他穿得也不多,最寻常的练功袍,粗布白衣,系黑色腰带,弟子玉牌都没戴,简简单单,站在那儿,像一柄利落的剑,又像是雪中一棵迥劲挺拔的树。
柳枭说:“你的体质和他们不同,不必与他人相比。”
但是沈濯也不傻,怎么不知道这其中深意?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修道也是一样,经历苦修,提升修为,则无惧外界环境影响,风刀霜剑,都能坦然应对,稷阳学宫的弟子,连这第一关都过不了,还修什么道呢?说到底,这里的其他人都可以做仙人,而沈濯却仍旧是个凡人,哪怕他有蕴灵体,无法自如调动自己体内的灵力,便是无用。
“我要不、还是回去换回来吧……”沈濯在学宫中已经是很另类的一个存在,他不想自己在别人面前又多搞出什么特殊的动静来,而且今天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光是想一想,他就觉得可怕得要命。
沈濯说着就要转身走,柳枭把他拖回来,“马上开考了,等你换完再来,考都考完了。”
这倒也是,沈濯现在还无法做到像柳枭那样,捏一个诀,画一个阵,就能很快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去,他自己回去的话,再赶过来,别说考试结束了,估计一天都要结束了。
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往蕉鹿台走,没走两步,他的斗篷帽子又不知被谁从后面扯了一下,沈濯回头一看,是喻时微。
喻掌院松开他的帽子,笑道:“爱徒今日穿得这么喜庆,这是等不及要回家过年了?”
沈濯忙抬头去看柳枭,柳枭和他对视片刻,就看喻时微,喻时微马上就不笑了,对柳枭道:“你今日是要应试还是监考?”
这时,又一道带笑的声音传来,“空林的资质,做师长都屈才,还需要应试么?”
沈濯这才发现喻时微身后还跟着一人。
是个面容清俊的年轻公子,身着青蓝色宽袖襕衫,和柳枭身形年纪相仿,连那种矜贵的感觉都相似,只是柳枭气质长相偏冷硬,此人则更柔和,更倾向于温润如玉那一挂。
他说的空林,是柳枭吗?
而且监考是什么意思?
难道柳枭不需要考试,而是监考吗?
“我跟着他。”柳枭说。
“你们……在说什么?”沈濯又开始听不懂了。
喻时微道:“没什么,我身边人手不够,问问柳世子要不要屈尊帮个忙。”
柳枭说:“你有谢珩,还需要什么人手。”
谢珩又是谁?
是喻时微身边这位公子么?
看沈濯一脸的疑惑茫然,喻时微出声介绍,“啊,差点忘了,为师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你们的师兄,谢珩,上届稷阳榜的文院榜首,和你哥哥沈榅齐名。”
喻时微用扇子在沈濯衣襟下轻轻点了一下,道:“还愣着作甚,喊师兄啊。”
沈濯在听到文院榜首几个字的时候,肩背就不自觉挺得更直了,他对谢珩板板正正地作了个揖,行礼问好:“谢师兄好。”
这位叫谢珩的公子似乎认识沈濯,微笑着回:“沈师弟不必多礼。”
喻时微见沈濯乖巧懂事,甚感欣慰,又看向柳枭说:“这位柳师弟,到你了。”
柳枭直接懒得理。
他问谢珩:“你今天监考?”
谢珩仍微微笑着:“喻掌院身边无人,左右书院无事,我就过来帮忙了。”
柳枭轻微颔首,没说话。
这么看来,柳枭和谢珩应该也认识,而且可能还有点交情。
柳枭之前和沈濯说过,新届弟子大考会有往届的师兄师姐们来旁观,却并未告诉沈濯,还有监考这种东西存在。
既然上一届的文院第一可以监考,那沈榅……
他刚想到沈榅,那边沈榅就出现了。
最先打招呼的是孟靖尔,一看到沈濯,就冲他喊:“小濯,小师弟!看这边!”
沈濯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乌泱泱的一堆人,全是武院的门生,各个意气风发,正一边说笑打闹,一边朝他们这儿大步流星走来。
注: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
——出自《诗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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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学宫大考弟子齐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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