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副将茅塞顿开,拽了拽被拉扯掉的胸甲,摩拳擦掌起来。
以眼下的形势,严德昌用一个狼哨借题发挥,想要急着把龙牙军送出去,能给他不完整的人生建功立业青史留名,那军营里是否还藏着一个公主,就已经不重要了,但要真按他们说的直接操刀砍了严德昌,那跟龙牙军扯旗造反也没什么区别了。这不仁不义的阉狗妄想用龙牙军性命做垫脚石,我们何必真心实意拿自己的脑袋给他当贺礼?
想明白了这一层,众将领看向雁平丘,说“将军,您看派谁去合适?”眼睛里都隐隐带着点兴奋,倒不是龙牙军也嗜血好战,主要是这事太缺德了,大家都想试试。
雁平丘当时就服了,周不辞这一番不按常理出牌的套路让他无比欣慰,既然大家都这么不要脸,干脆就做戏做全套吧。
“既如此,老熊,你点两百镇火营轻骑,明日出发。”
座下校尉熊承晖站起身,“领命。”
雁平丘接着嘱咐道,“往阿鲁河西北周遭跑,记住,切勿打草惊蛇,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熊校尉是念州土生土长的兵,土话说得好,身为龙牙军校尉,冲锋陷阵百步穿杨自然不在话下,但是他最绝的还不是些个舞刀弄枪的本事,而是叫阵。以往遇到两军对垒,战况僵持不下的时候,熊校尉扯着嗓门上前一番逗弄,把人家爹娘祖宗在天之灵事无巨细地问候个遍,总能激出对方几个大将来,对峙的局面就解除了。据说乌云卓上一任大单于,最开始就是让熊校尉给问候出了内伤,之后一直不见好,这才退了位。
雁平丘派他去,本意是想着他打仗利索,不会出现僵持不下的情况,若是乌云卓发兵了,还赶得上回援,但是这次雁平丘打错了算盘。
熊校尉干了件大事。
大到什么程度呢?乌云卓太子让熊校尉一箭射穿了天灵盖,人去了。
事情要从熊校尉接了军令以后说起。
熊校尉带着二百轻骑越过阿鲁河,一路高歌猛进,神清气爽,向着西北方的阔栾海子奔去,跟春游似的。而此时,另一队人马也同样高歌猛进,神清气爽地与他们奔向同一个目的地,是真的出来春游狩猎的乌云卓小太子,阿斯尔。
阔栾海子附近有一片丰裕的草场,周围群居着不少小部落,其中札达兰部人口最为稀少,也因为这个,札达兰为了口粮不得已早早就依附了乌云卓,把自己变成了乌云卓皇室家族的围猎场。
是夜,熊校尉跟骑兵在距阔栾海子不到十里的地方埋伏下来,派斥候出去查探情况。跑了一个下午,熊校尉饥肠辘辘,想着一会儿打下来要抢几只羊烤了吃,已经有点趴不住了。斥候回来一脸兴奋地回报“校尉,那边好多吃的!帅帐外边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人,好像里面有个大人物。”
“大人物?难道是札答兰的首领?”熊校尉一听更振奋了,本就是做戏打仗给阉狗看,老天爷今日是要送我老熊一个战功啊!于是抹了一把激动的口水,看向身后,镇火营一个个眼冒绿光像一群狼一样趴伏在地,正是战意最盛的时候,他低声指挥,兵分两路,一路往北绕到后面佯攻,把帅帐外的守军引开,自己带一队从侧面突袭,拿下“大人物”。
两百人的部队,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靠近了札达兰。此时坐在帅帐中的乌云卓小太子阿斯尔,正在接受着札达兰首领热情洋溢的吹捧。
他是最近乌云卓政变里最终赢家的小儿子,也是最受宠的一个,政变刚一结束就被立为太子孤涂,一身宽肩虎背细腰长腿,容貌也生得奇特,与一般的塞北人不太一样,鹰钩鼻子深绿色的眼睛,谁见了都说他以后一定是乌云卓最强的勇士。因为从小身份尊贵和长辈们的溺爱,被指定跟他摔跤过招的勇士们都惯于演出故意不敌,自我甩飞的戏码。为了佐证他的力大无比,就连他用的武器,也是专门特制的巨大弯刀,怕他举不起来伤了自尊,还制成了空心的。
阿斯尔刚做了几天太子孤涂,就大驾光临札达兰,自然被吹捧得心花怒放,他指着帅帐外面说现在就是来两头熊,也能单枪匹马把它们脊椎拧断。护卫们投其所好,纷纷喝彩,说明日阔栾海子附近怕是要寸草不生了。在跳动的篝火下,大家的脸上都弥漫着被放大的愉悦和豪迈。
熊校尉没工夫等他们豪迈完,因为他快饿死了,他抬头看了看月亮的方位,向身后打了个手势,一场突袭就开始了。
围在帅帐最外围的,都是三脚猫的札达兰守卫,没有见过龙牙军,镇火营的士兵刚亮出家伙,对方恨不得都开始挖地道逃命了。阿斯尔在帐内听到动静,让随行的护卫把自己的两柄呈光瓦亮的空心大弯刀抬出来,护卫演费力抬刀演习惯了,“嘿呦嘿呦”地抬过来,阿斯尔双手一抓就冲出了帐篷。
草原的月色清朗皎洁,迎着月光,阿斯尔站在厮杀中心,狼皮帽子的尖牙投影在他刀锋一般犀利的鼻尖上,像草原最圣洁的雄鹰之神,他的眼神锐利地穿透了人群,看向饥肠辘辘的熊校尉。镇火营在他身后的一路已经杀红了眼,札达兰的护卫们慌张地喊着“太子孤涂!!快保护太子孤涂!!”
阿斯尔带来的护卫都是老单于帐下的乌云卓精锐,跟龙牙军是老相识了,他们在火光里看清了来人,迅速摆出应对阵型,把阿斯尔围在后面,熊校尉几次冲杀都没有结果,心下已经有点焦躁,刚准备叫阵,谁知人群后的阿斯尔忽然打了个呼哨,一匹汗血马冲进人群跑到了阿斯尔身边。阿斯尔一跃而上,举起弯刀,向着熊校尉的方向冲了出去。乌云卓护卫们愣在原地,整个乌云卓人人都知道阿斯尔被宠坏的底细,唯独阿斯尔自己不知道。
完了。
乌云卓护卫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阵脚大乱,被从侧面攻过来的镇火营一击溃散,阵型散了,也听不清指挥,只能各自为战。已经冲出去的阿斯尔没看到身后发生的事情,他心底被月光照射,满腔都是草原男儿的雄壮和激情,弯刀投射出月光夺目的光辉,他夹紧了马腹,双手脱缰,举起弯刀对着熊校尉劈了过去。熊校尉看着扑面而来的阿斯尔,心跳声越来越响,整个胸腔都在激动地起伏。
“铛~~~~~~”
弯刀断了一根,另一个崩飞了,直插在离马一丈远的地上。
熊校尉“……”
镇火营“……”
乌云卓精锐“……”
阿斯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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