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说到这里,雁海安手上的桃酥终究是落在地上摔碎了。

宗泓文看了看雁海安,不忍心再试探下去,一步上前托住刘芳的手臂,把人扶了起来,“刘大人,是本王多有失礼。内弟在信中提及大人在雁守一战中守城的英勇,本王亦是敬佩得紧,如今局势已然到了这样的地步,本王一届闲王……唉。”

“卑职,谢王爷成全。”

“本王也愿大人能得偿所愿。”

***

惠都城外有一座荒山,据说是前朝开垦城池的时候从城里运出来的砂石堆起来的,什么都种不出来,战乱时也做过乱坟岗。前些年有个形似疯癫的老道经过,一瘸一拐爬上山去看了看,下来以后竟然说这山是个风水宝地,谁都不信。老道乐得无人争抢,便自己在山腰上搭了个茅草屋,住了下来,还煞有介事地在山前立了个小石碑,歪歪扭扭刻上了“无名山”三个字。后来有人在街上遇到疯老道,上前去打趣,“嘿!道爷!您住的那乱坟岗,如今可挖出啥宝物没有?”老道举着酒葫芦,手里拎着两斤烂菜叶,笑着说“山曰无名,并非是乱坟岗。”好事的人们就乐起来,还无名呢,“那您可有道号啊?”老道捋着白须,“山既无名,道也无名,贫道无名。”

围观的人多起来,人群中间褴褛的老道并不显得局促,反而在路边的石阶上坐了下来,一边听着人们七嘴八舌的调侃,一边摇着破蒲扇哈哈大笑。

“老道,这么久都挖不出好物件儿,不如趁早走吧!当心晚上闹鬼!”

“哈哈哈哈哈,贫道不走,贫道等人。”

如此一等就是好多年,老道时常下山来,在城外支起个卜卦看相的摊子,专门唬弄外地进城的人,赚点银钱,进城打酒买吃食,久而久之,城里的人也渐渐不把老道当个乐瞧了。

这天老道又在街上闲逛,听到一家茶楼里有人谈论“龙牙军”,便从路边拖了个长椅,靠在茶楼门口,等人们说到高兴的地方,老道也凑了上去,问道“这位善信,请问您几位方才所说的龙牙,是何物哇?”人们一看是疯老道,有几个人嫌他晦气,便抽身走开了,只留下桌前两个跟疯老道差不多岁数的老人,牙都没几个了,说起话来走风漏气的,给他讲起了念州的龙牙军。说那龙牙军威名显赫,蛮子来几次,就打跑几次,满门忠烈,如今的小将军,是雁老将军的第四子,近几日要入朝述职啦。刚听到这里,老道突然大笑起来,一拍桌子,疯疯癫癫地跑走了,余下俩老头儿面面相觑。

只见疯老道连原本放在茶楼门口的那二两腌肉也不要了,举着酒葫芦,一路大笑着狂奔出了城,路人纷纷侧目:“啧,又闹疯病。”

当天夜里,城里打更的看到远处的无名山腰里起了一把火,火势不大,刚烧了没一会儿,突然下起了暴雨,那一星火光就被浇灭了。有人说疯老道点了自己的屋棚,把自己一道炼化了。然而第二天竟然又在街上看到了疯老道,还活蹦乱跳的。

老道怀里揣着一个满是泥土的包裹,大摇大摆地往逸王府走去,破衣烂衫,一脸泥泞,那老旧的破蒲扇被火烧掉了半边,更破了。王府的门子老远就看到了疯老道,以为他只是路过,也就没在意,哪成想老道径直冲他们走了过来,一撸袖子,就要上前拍门。门子赶紧放下手里的茶壶,起身过去,“诶!诶那个老头儿!干嘛呢!”

老道把破扇子往后腰一揣,笑嘻嘻地说,“贫道求见雁将军。”

“见我们四舅爷?”

“正是。”

“我们四舅爷一早就出去了,过了晌午才能回来呢。”

“哦!那贫道在这里等着。”

门子心下起疑,有心想把疯老道赶走,但是主母心慈,若知道他们在外头仗着王府身份欺压百姓,回去都得往死里打,所以当下也不说话,看老道揣着包裹坐在了台阶上,只得也退回门前守着去了。

过了一会儿,老道转过头,向着门子道:“这位善信,不知能否讨杯水喝啊?”门子叹了口气,起身去门里给他拿水,谁知老道吨吨吨吨一口气把一大碗水都喝光了,然后又要了一碗。门子心说你到这醒酒来了,端着碗进进出出又跑了两趟。他哪知道,疯老道昨夜把自己的屋棚点了,火烧火燎地挖了一夜,这会儿嗓子都快冒烟了,几碗水下肚,疯老道才算缓过来了点。

门子看左右四下无人,望着疯老道的背影,索性开口喊了一声,“诶!道爷!您找我们四舅爷,所为何事啊?”

老道转过身来,一只手肘撑在台阶上,一条腿也搭了上来,指了指怀里揣着的包裹,笑着说“为这个!”

门子走到老道身边,揣着手蹲了下来,“这个?”

老道捋着白须,“对咯!”

“这是何物啊?”

“嘿嘿!”老道挤了挤眼,“好东西!”

门子自觉无聊,一个衣不蔽体的穷老道能有什么好东西,当下撇嘴,“嘁,谁知道您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会儿见着我们舅爷,您可小心回话吧,我们舅爷,那可是带兵打仗的,一刀一个小蛮子!”

“葫芦?你怎么知道我这葫芦里有药的?”老道说着把葫芦往身后别了别。

门子:“……”

果然如门子所说,过了晌午,雁平丘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了街口,两边跟着几个侍卫,也都骑着马,黑压压地趟了过来。疯老道在门口坐了一早上,看到雁平丘回来了,眼睛一亮,站起来拍拍裤子,正了正可有可无的衣冠,道一声“无量天尊”,冲着雁平丘拜了一拜。雁平丘居高临下,玄甲折射出的暗光带着煞气,气息压得疯老道抬不起眼睛。

雁平丘从马上下来,把缰绳递给侍卫,回头仔细打量了疯老道一番,上一个衣衫褴褛来找他的人,是周不辞,如今他起了戒备,语气就阴沉得吓人,他问“道长何事?”

疯老道掐着诀,对着雁平丘的眉眼端详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他一拍大腿,“嘿哟我说将军,贫道可算等着您啦!”

雁平丘:“等我?”

“正是!无量天尊!”说着老道把那个脏兮兮的包裹从怀里掏出来,双手递到雁平丘面前。雁平丘偏了偏头,让侍卫接过来,谁知老道一撤手,又收回来了,意思是让雁平丘自己接着,雁平丘盯着老道的眼睛,用手捏起包裹,不着痕迹地掂了掂分量,问道“这是何物?”

待老道又要开口,肚子比他先叫了,老道讪讪地吞了下唾沫,又冲着雁平丘尴尬地笑了一下。

雁平丘对门口的下人说,“带道长去用过午饭再来回话。”说完深深地看了疯老道一眼,才捏着包裹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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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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