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平丘呛得奄奄一息,真以为自己是掉进阿鲁河里溺水了,突然被人拎起来得了一线生机,也挣扎着想要睁开眼,周不辞抓着他大声说:“雁平丘!你想死是吗!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雁平丘费力地摇摇头,说:“没想。”周不辞一手抓着他,一手端过药碗,冲雁平丘吼道:“你给我喝药!”雁平丘应了声:“哦。”咬着牙拼了命抬起胳膊来接碗,可实在是腾不出一点力气,周不辞看得着急,也再没有多余的手可以用了,举着碗闷了一大口,揪过雁平丘的衣服,嘴对嘴把药喂了进去。
直到一碗药都喂完了,把雁平丘重新放倒掖好被子,周不辞才想起害臊来,心说这剧情也太俗了,大概是自己在书斋里找东西的时候无意间翻了几个话本,里头都是这么写的,怎么这么会活学活用呢。他坐在床边,偏过头去看雁平丘,雁平丘喝了药又陷入了昏睡,周不辞伸过手去,把他黏在嘴唇边的头发拨开,又摸了摸他烧得通红的脸颊,红着脸叹了口气,对下人说:“麻烦打一盆温水,大夫说出汗了得给他擦擦身体。”
他雁平丘怎么可能让别人擦身体?他横躺在这里为的是什么?他今日就算是烧傻在这个床上,这也是一出专门冲着周不辞来的苦肉计。果然没多一会儿就有下人来找周不辞,说将军一头汗,我们想给他擦擦身,可他就是死活拽着被子不松手,我们不敢摁着扒光了他,实在没法子了,请您给想想办法。周不辞接过手巾,看雁平丘还闭着眼,眉头紧皱嘴里不清不楚地嘟囔,弯下身将耳朵凑上去,轻声问:“将军,想要什么?”雁平丘顿了顿,眉毛舒展开来,也不再出声了,周不辞见状试着去拽他的被子,没费什么力气就掀开了。
下人:“……”
周不辞说:“给你擦身,听话,莫要乱动了。”雁平丘很配合地平躺着,任由周不辞把他亵衣解开,用巾帕沾了温水轻轻地擦着汗,从脖颈擦到胸口,再到肋间,然后托着他的后颈搬动他翻身,擦他的肩膀,后背,一路擦到腰窝上,周不辞的动作很和缓,像是舍不得用力对待他似的。有那么半刻的清明,雁平丘扯着嘴角对周不辞笑,半死不活地说了句什么,喉咙哑得听不真切,周不辞停下手里的动作,凑近了问:“嗯?想要什么?”雁平丘拽着周不辞的腰带,说:“要、你。”
周不辞一听这话脸腾得烧起来,匆忙又擦了两把,下手重了些也不管了,胡乱拿干净的衣服把雁平丘裹好,塞回被子里去。雁平丘以为他生气了,伸手去够他,哑着嗓子喊:“周不辞!周不辞!”周不辞攥着手巾立在床前,生硬地说:“我在这儿。”
雁平丘可怜地看着他,问:“讨厌了吗?”
周不辞说:“不讨厌。”
听他这么说雁平丘才放下心,重新昏沉起来,撑着说了一句:“那你别走”就又睡着了,心里黑甜黑甜的,仗着身体底子好,还做了些同周不辞光着膀子这样那样的梦,做得小兄弟高昂着脑袋精神抖擞,傍晚周不辞再来给他喂药擦身时候,一掀被子俩人都想跳河,雁平丘只好装着自己没睡醒试图蒙混过去。
周不辞小心地避开,边替他擦身边自言自语道:“你……你就不能自重点吗,睡个觉都能……你好好的泡冷水做什么……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下次再这样就不管你了。”
雁平丘被擦拭得很清爽,听着周不辞唠唠叨叨,志得意满得厉害,正在费劲地装睡,听到“不管你了”没绷住,眼睛还没来得及睁开,手就先一步去抓周不辞的腕子了。周不辞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手巾掉在了地上,其实雁平丘没用多大力气,只是手心因为风寒烫得厉害。雁平丘哑着嗓子问:“不是说好不讨厌吗?”周不辞诧异地点点头,一时没想起他这个“说好”是什么时候说好的,雁平丘抓着周不辞的胳膊,手上又用力握了一握,开心地说:“那就好。”
胳膊上的温度烫得灼人,周不辞看着雁平丘烧红的眼睛,以为他在说梦话,便把他手拨开塞回被子,去探他额前的温度,没有早上那么热了,问道:“饿吗?吃点东西吧?”说着把雁平丘扶着靠坐起来。雁平丘也来了精神,盯着周不辞走来走去地忙活,不顾自己的破锣嗓子,坚持说话,难听极了,他说:“我就知道你会来。”这话听在周不辞耳朵里跟前朝出土的管弦乐器似的,周不辞说:“要不你先别说话了,喝点水吧。”雁平丘接过水杯,走风漏气地对周不辞说:“我心里高兴着呢!”周不辞听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说:“先喝水,喝了再说话。”
两大杯水下去,雁平丘清了清嗓子,声音稍微正常了一些,又说了一遍:“因为我心里高兴。”
周不辞横了他一眼,说:“病得连说话都没力气,有什么可高兴的,你不难受吗?”
雁平丘将水杯递回给他,说:“不难受啊,你都在意我了,我还有什么可难受?”
周不辞捏着杯子,抬高了声音梗着脖子问:“谁说我在意你了?”
雁平丘说:“那你在意我了吗?”
周不辞肩膀塌了下来,低下头,过了一会儿说:“嗯。”
雁平丘更激动了,对周不辞招招手,说:“过来,坐这里。”周不辞走过去坐在床边,也不看他,兀自捏着杯子,手指在杯沿上划拉着那些花纹,雁平丘挪了挪位置,凑近了问:“你是不是看我生病,心里急死了?”周不辞回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嗯。”雁平丘嘿嘿笑了声,又问道:“那我要是死……”话还没说完,周不辞侧过身,生气地说:“死什么死!你不准死!”
顾盼间烛火的微光流转在周不辞的瞳孔中,雁平丘看到这双眼睛里蓄满了躁动的情意,那些想说又说不出口的话,和春夜里**荡魄的温香,这双眼睛此刻看向他,就让他全身都不难受了。他轻声说:“嗯,不死。”
周不辞嘴唇抿成一条线,将一碗热粥端到雁平丘面前,说:“一天没吃东西,趁热吃点吧。”雁平丘歪着身子往下倒,皱着眉开始表演:“嘿哟可是我头疼得厉害,浑身都使不上劲。”说完他偷瞄一眼周不辞的反应,看对方有些松动,继续演道:“好人,送佛送到西,好歹喂我吃两口,饿着呢。”周不辞红着耳根,不敢看雁平丘的眼睛,说:“那你坐好。”说着拿勺子舀了一勺热粥,放在嘴边吹了吹,伸手给雁平丘递了过去。
雁平丘问:“就用勺子?”
周不辞举着勺子也愣住了,说:“对啊,你要直接喝吗?”
雁平丘说:“你早上喂药的时候不是用……”话还没说完被周不辞一勺粥堵了嘴。
周不辞忿忿地嘟囔:“我看你还是不够饿。”
尽管雁平丘心里的那台大戏已经唱到夫妻双双把家还了,可看在周不辞眼里,却是将军莫名其妙在冷水里睡了一宿醒来就整个人都不太正常了,平日里没见他浪成这样,怎的这风寒像是去窑子里感染来似的,喝个粥都风尘得厉害。
雁平丘不管那些什么浪不浪的,小病小痛本就是晨轻夜重,他现下吃饱喝足,眼皮又重下来。刚才一番费神,他心里有了底气,困恹恹地躺回被子里,没多久就睡着了。周不辞看他睡过去,给他掖好被角,本打算回房去了,想着这人半夜若是再烧起来,还是需要有人在旁看顾,于是只回去拿了本书,又坐回雁平丘的床边,靠着床柱胡乱翻看。翻了几页,他觉得无聊,便把书丢在一边,去看睡着的雁平丘。
这是周不辞第一次离这么近看雁平丘睡着的样子,这人眉毛上有道细小的疤,周不辞伸手去摸了摸,软软的,跟看上去不太一样,眼窝也很深,所以平日里稍微眯起眼,看着就是一副凶相,但此时眼睛闭上,在这一小块阴影里,就温和多了。因为生病的缘故,雁平丘呼出的气息都是热腾腾的,喷在周不辞悬着的手腕上,喷得他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周不辞重新坐回雁平丘脚边,靠着柱子,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翻起书来。
第二日雁平丘醒来,觉得精神大好,就是脚被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压着,从军多年的经验让他迅速警觉起来,抬脚就踢了上去,结果等他看清,周不辞捂着肚子蜷在床尾。
雁平丘:“???”
周不辞昨夜到最后没撑住,拽了点被角蜷在雁平丘脚边睡着了,他怎么都没想到早上会被一脚踹醒,心说这人怎的病好了就翻脸不认人,刚要上头,发现自己睡到人家床上了,一时找不到上头的立足点,憋闷地捂着肚子下了床。
雁平丘:“我我我不是有心的。”
周不辞瘪着嘴,闷声说了句“我去叫大夫”就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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