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平丘嘟嘟囔囔挪到自己的小院前,看到齐副将跟几个偏将校尉们举着酒坛二五八万地横在门口,看多了周不辞,现下看谁都一脸横肉跟要围殴他似的,顿时心下不耐,瞥了一眼就想迈步,齐副将一脸舔狗地拉住他的胳膊,说:“将军!上好的卧龙醉!今儿个过年!走一个!”说着就要拽着他走,偏偏李校尉心细,看他一瘸一拐的样子,担心地询问了几句,雁平丘不好意思说自己为了亮相丢了人,说了一句“无事”,也跟着齐副将进了屋子。
“来来来将军上坐!”大家一哄而上地围着桌子坐下,有的掏出叫花鸡,放在桌上码好,有的把茶碗下的碟子拿来盛了花生米,品阶低的两个给大伙儿转圈儿把酒都倒满了。
“将军!将军说两句!”齐副将起哄。
雁平丘忍着脚疼,勉力站起来,端着酒碗打算一醉方休,不去想那些劳什子,那股兵痞的劲头也撒开了:“弟兄们,今日除夕,都别拘着了!虽然你们也没拘着……跟着我雁某这些年都辛苦了,我谢谢大家了!”说着把满满一碗一饮而尽,座下的校尉赶紧又给他斟满!雁平丘继续拿起碗,说:“大伙儿想必也都听说了,如今北边的蛮子们抱团,南边也……往后咱们的日子,可能就没这么舒坦了,但是我雁某还是那句话,我雁家誓死护百姓,守疆土,我龙牙将士,生死同心!”说完又把酒干了,大家齐声应和道:“龙牙同袍!生死同心!”,纷纷举起酒碗一口气干了。气氛渐渐安静下来,雁平丘拿起旁边的酒坛给自己碗里倒满,举起碗:“你们几个,有的是老将军还在这儿的时候就跟着的,有的是我提上来的,你们都是好样的!我龙牙军如今镇守北疆,少了你们哪一个都不行!这碗我敬各位!”说着咕嘟咕嘟又喝光了。雁平丘把碗放下,眼下已经泛起了红晕,继续给自己倒酒。齐副将被热气蒸腾得眼眶微酸,打岔道:“将军喝慢点儿,好容易攒下来的好酒,您一人全干了。”雁平丘端起碗:“这一碗,敬我埋骨念州的兄弟们……”人人都低了头,雁平丘把酒洒在地上,说:“你们喝了这卧龙醉,在天上好好保佑我们战无不胜,天下太平。”
酒过三巡,大伙儿就放开了,一个个梗着脖子,眼睛都喝得通红,大着舌头说话也没什么遮拦了,有嚷嚷要娶媳妇儿的,有说将来解甲归田了要做小买卖的,有说以后要去喝将军喜酒的,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话题就引到了周不辞那里。
听到这三个字,雁平丘已经被酒精烧得含糊不清的听觉就乖顺地跟过去了。
“诶!咱新来的军师!我的妈,比蛮子女人可清秀多了!依我看,怕是翻遍惠都都难找到个比他还标致的姑娘!”
“可不嘛!我也就那天出操见着一次!真他妈好看!”
“那天他带着个女娃在校场站着,我跟老六儿都看傻了,老六儿那瘪犊子光顾着看人,牵个马一直回头,缰子都绕树上了!”
“哈哈哈…唉!别提了!我以后讨个婆娘要是能有这位一半儿我就知足啦!”
“就你?几个菜啊把你喝成这样?”
“嗐!这不一来咱这儿就病了嘛,一直在屋里呆着,要是能再看一回……嘶哈”
雁平丘抓回四散奔逃的神志,一脚踹过去:“再看十回也他妈是个男的!想什么呢你!”
“诶,将军,您看军师怎么样!您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见过比那位还好看的娘们儿吗?”
雁平丘胡思乱想着,哦,原来不是我一个人变态,合着这龙牙军是个人见着他都得变态,嗐,我说呢!想着拿起酒碗,囫囵地说:“嗯……确实,好看!”
一群大老粗,想不出什么风花雪月的句子,聊起从天而降的周不辞,醉意滔天的脑子里就只能蹦出“好看”“仙女儿”“绝了”这种质朴的词汇。
雁平丘在断片前一刻,终于把事情想明白了,就是因为他好看!大家都觉得他好看!对着好看的人有点儿心思怎么了!这么好看的人,哭着说“别赶我走”,笑着说“以茶代酒”,靠在自己肩上气若游丝,摔在自己怀里惊慌失措,我激动一下怎么了!谁都没见过,就我一人看见了,摸着了,我激动一下怎么了!想着把最后一碗酒倒进嗓子里,趴在桌上起了鼾声。
一夜无梦,雁平丘几乎从未经历过这么平静的睡眠,洪水猛兽一样的血水没有像往常一样进入梦境疯狂席卷他。清早他神清气爽地打开门,出来就看到齐副将一脸哭丧地正举着手准备敲门。
齐副将:“?”
雁平丘:“?”
齐副将不解:“将军?您这是没睡还是……?”
雁平丘:“早上好!睡得不错!”
齐副将:“哦…啊……?”
雁平丘经过昨天那一夜想明白了,他不是变态,他要去猛烈地盯着那个“好看”的人过过瘾,反正是爹送来的,当军师不知道够不够用,看是够看了,不看白不看!真好看!于是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向着周不辞的住处去了。
阿笋正在院子里搓雪球,看到雁平丘朝这边走来,把搓好的雪球往地上一扔,喊着“先先”跑回了屋子。
雁平丘装模作样的敲了敲大敞的门,听到里面说了一句“将军请进”,心下都开始舞狮了,面子上不能表露出来,表情抽搐地跨进了屋。一进门差点儿被眼前香艳的画面震出内伤,周不辞脸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头发束着一个松散的髻,上身没穿衣服,正坐在床上费力地扭着腰整理后背缠着的纱布。见到雁平丘进来,不见外地说“将军来了,请稍候。”雁平丘好不容易把呼吸调整平顺了,走上前去,问:“你这是做什么?”周不辞一边拉扯着纱布往肩头缠,一边说,“刚试着碰了一下伤口,已经结痂了,今日实在想洗个澡。”
雁平丘坐在床沿,目不斜视地帮他整理纱布,手背蹭到了周不辞肩头的皮肤,周不辞躲闪了一下,白得晃眼的皮肤上立马起了鸡皮疙瘩,后背的绒毛也跟着轻轻抖动,皮肤下的血管曲线清晰可见,迂回百转得像是要流进他心里去了,周不辞回过头:“?”
雁平丘:“关醇!!”
关醇已经在门外站了半晌了,偷摸看着屋内的情景是真的不敢进去,提着两个巨大的木桶手指都快麻了,朗声应道:“在!”
雁平丘:“女娃抱走!”
关醇东倒西歪地把热水倒进木桶里,转身一把捞起坐在脚凳上的阿笋,“是!”了一声立刻消失在房间内了,临走还关上了门。
“将军,我……我那个……沐浴……”周不辞疑惑地看着快要入定的雁平丘。
“嗯!……啊……你沐吧。”雁平丘依然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不是,将军,您就在这儿……看我沐?”
“啊?啊哦哦!”雁平丘僵直地站起身,一步两跨地走到炭火前,搬了一盆放在木桶旁:“注意脚下,别再摔着,天冷,莫要洗太久,军务繁忙,我先走了。”他这次并没有抖开大氅,而是裹紧了下摆冲了出去。脐下三寸快要不听使唤了,脑子里的血全都往下冲,雁平丘在心里唾弃自己禽兽不如,伸手摸到手背蹭到人家肩膀的那块皮肤。似乎是错觉,这块皮肤比自己的心口烧得还热,但是哪里都没有全身血液集合的地方热。热死他了。
屋内的周不辞听到外面没了声响,眉间的温热逐渐淡去,眼里浮起一股凛冽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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