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周不辞问道:“不是说东西在荒宅内?怎的不进去?”
一旁的赵筝答:“在这宅子主人的衣冠冢里,就在前面。”
两人鬼鬼祟祟,经过雁平丘的身边时,周不辞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停下脚听了半晌,说:“我总觉得有人在附近。”
赵筝一听这话,急忙跑到周不辞身后,说,“那咱们先躲躲?”
周不辞眯着眼,观望四周,说:“算了,赶紧取了东西,还是尽快离开这里。”
雁平丘听得起疑,这两人算起来也是头一回见面,怎的还一起藏了什么东西。
月朗星稀,晴朗的夜空将荒芜照得分明,周不辞跟随赵筝穿行在坟茔中间,来到了一处十分不起眼的墓碑前,碑上的字迹被乱刀砍过,看不真切,仅余下个“郭”字还能勉强辨认出来。
赵筝蹲下身,招呼周不辞道:“就是这里!”只见她拨开地上的杂草,露出一块干净的石板。周不辞吃惊,帮忙将石板挪开几寸,赵筝伸手进去摸索了片刻,从里面掏出厚厚一叠写满字的纸。
周不辞瞪大了眼,说:“这都是什么?”
赵筝递给周不辞几张,说:“看样子是从账簿中撕下来的,上面记得都是些账目,你看这边缘,有撕扯的痕迹。”
周不辞接过来,还没等他仔细看,忽听到不远处有人声,他看到一串火把沿着他们的来路正在向这里快速移动,急忙将赵筝手中的纸一并卷起来塞到胸前,拽起赵筝的袖子说:“快跑!”
几乎在他话音将落的同时,周不辞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呼哨,火把随即调转方向,朝着那声音的方向追去,周不辞听到那声音,像是被定了身,喃喃道:“……将军?”
雁平丘见两人在一处坟茔前停下,埋头挖来挖去,眼看着远处的火光逐渐逼近,恨不得冲上去踢一脚周不辞那撅着的小腚。若是在念州,眼下这群举着火把的人便是再来几倍,他也能一刀一个。可此时身在惠都,天子脚下,戍边将军将领无召擅自入都,被人发现了他们全家一个都活不成。雁平丘见周不辞带着赵筝跑不快,也不再多想,打了个呼哨唤来白兔,故意暴露出自己的方位,骑马引着来人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周不辞当机立断,拉起赵筝,边跑边说:“我们沿原路返回!追兵被引开,必定猜不到我们会走来时的路。”
赵筝这几日东躲西藏,多少次死里逃生活下来,此时早已定了心神,不再慌张,她不答话,只是用力回握了一下周不辞的手。
雁平丘将人带上了一条偏僻的小路,回头数了数,有三十个左右,他心下稍作盘算,派来接应的轻骑应该就在这附近了。雁平丘抽出佩刀,猛地一拽缰绳,白兔咴咴嘶鸣,人立起来,随即调转了方向,站在原地,正面迎向追兵。
三十几支火把迅速包围了雁平丘,火光映衬在他的脸上,像是尊等人朝拜的神像一般,只可惜这神像并无慈悲。
来人向雁平丘喝道:“何人深夜擅闯禁地!”
雁平丘挑起眉毛,轻声笑道:“哦?谁家的禁地?我怎不知。”
领头的人扬起手,对身边的人说:“先杀了再……”
再怎么样后头的字没出口,这人的脖颈处就先兀自断开了,站他身边的人没听到指令,倒被血溅了满脸。只听雁平丘吐出一个“杀”字,四周不知何时围上来一群黑影,不过片刻,火把尽数熄灭,三十余人无一生还,全都喂了龙牙的刀。
其实在雁平丘那声呼哨之后,轻骑已经循着声音缀在了追兵两翼,只是将军没开口,都隐在暗处按兵不动地等着号令。龙牙军常年在草原上拼杀,如今这一伙家将打扮,让他们倍感轻松,简单收拾完,将尸体全都拖进密林中草草掩埋了事。
赵筝被周不辞拉着跑出一阵子,眼见着方向越来越不对,又不敢停脚,问道:“这……是要去……哪儿啊?”
周不辞头也不回,说:“纸上有青线。”掀云阁出身自然带着某些异于常人的知觉,他在掀开石板时就闻到了青线的味道,只是当时情况紧迫,两人带着青线一路往岔路上跑,摘掉了青线,他们也不怕脱不了身。他本以为赵筝不懂这个,会疑心他,可赵筝只说:“好,那往东,那边草高。”
赵筝没说错,越往东走,草越是高,眼下他们已经跑进一处不把草拨开,连前路都看不到的所在了。周不辞停下脚,听了听四周的动静,从腰侧的小布袋里掏出个瓷瓶,将怀中的纸尽数递给赵筝,说:“帮我举着。”然后取出一个火折子,在瓷瓶下烤了烤,烤到有一股细细的烟雾流散出来,才将瓶口凑近了那叠纸。赵筝说:“原来这样也能去掉?”
周不辞奇道:“你知道这个?”
赵筝说:“不过是些草木香料,烧制时辰得当,留得持久些,换掉其中两味药,这味道自会祛除。原来这东西叫青线啊!”说着不禁还有些得意起来,说:“不然你以为我如何能从钟府上逃出来,又没被他们再找到的。”说罢欢快地举着那一叠纸,兀自扬起个脏兮兮的笑脸。
这种时候周不辞本该称赞或者钦佩她,可是周不辞此刻心下乱极了。他在方才逃跑之前听到了雁平丘的呼哨,还帮他引开了追兵。他不知道雁平丘是何时追来的,也不知道雁平丘是一个人还是带了人,有没有危险。更可怕的是,雁平丘这么快就发现他溜出来了,会不会狠狠罚他。他一路带着人跑,一心二用地想着雁平丘,想到这个人和眼下的处境,就心安又害怕。
不管周不辞现下作何想,猎风营十二人小队却是又藏了起来,他们寻到一条小溪,迅速跑去清洗了身上的血迹。
“都城里这帮人都这么能作妖的吗?”
“可说呢!娘的去年还让咱们运石料。”
“别提那个,提到就来气。”
“哎,将军呢?”
“上那破庙里等着去了。”
“也不知周先生探查到了什么消息,看将军那脸黑得,啧……怪吓人。”
“谁有剩的馕没吃完吗,我饿……”
“闭嘴!”几个声音又同时低喝道。
黑脸雁平丘与土地爷并排坐在庙中,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唱黑脸的虽然个头儿小很多,表情却是骇人的。若是有个不长眼的此刻摸进这破庙,怕是要当做阎罗殿哭着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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