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惊蛰

“此人擅长善战、暗袭,应该是火神枪座下走报机密的得力干将。”苏临突然说。

孟乔:“这算是同类相知吗?”

苏临疑惑:“什么?”

孟乔忙摇摇头,苏临道:“莫以为他们只会奇门奇术,你瞧那人攻守进退分明不是匹夫之勇,大有冲锋陷阵的气势,是有兵家功夫的。”

孟乔不由惊讶苏临之敏锐:“你连这都能看出来?”

苏临:“一人敌不足为惧,你要当心万人敌。”

话音刚落,那边程少卿觑准时机甩脱对手的掣肘,飞身横扫,一脚直接踢飞了对方,鸳鸯钺哐当落地。

“我当多厉害呢,原来是一流的功夫,三流的功夫,下九流的人品。”

孟乔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为什么一个山匪有兵家功法的底子?火神枪的诨号从何而来?只有一个解释:昔日的朝廷战将落草为寇,才有了今日的火神枪!

想通这一点,火神枪在孟乔这的评价又上了一级,当然击败难度也上了一层楼。

火神枪目光落在新娘身上,程娘子端坐上首,骤逢大变,难免身形消瘦面容憔悴,但她仍维持着基本的体面,眼中闪烁坚韧的微光。

“怎么,程娘子貌美已极,连弟弟也有意求娶姐姐吗?”火神枪提起朴刀,望着程少卿笑吟吟道,“何苦跟我打擂台呢,你不是我的对手。”

程少卿大怒:“你!”他陡然拔地而起,剑气漫涌剑光大涨,整个人箭一般朝火神枪疾射过去!

少年人去势堪比雷电,台下众人只看见虚影扑朔。下一刻,剑锋触及火神枪躯体之际,就在电光火石的那一瞬间,火神枪身形飘然荡起,以鬼魅般快上数倍的速度腾挪,一手拍在他肩膀,一手挑刀搠刺,就要卸程少卿的武器。

危急之际程少卿的应变不可谓不快,他手腕一转一拧缓冲来者攻势,人便趁势向一侧掠去。但火神枪仿佛洞悉他一切行动,仗着身型优势长腿一迈,招式和去势都封住少年退路。

对决发生在短短一刻,二人已过了数十招,溅起满地飞砖碎石。饶是好事者也不得不退避,唯恐殃及池鱼,躲闪不及的,顿时被碎屑划伤皮肤,鲜血横流。

孟乔和苏临俱都皱眉,孟乔心中着急,程少卿应付得相当吃力,只怕不过多时就败下阵来,更重要的是,以他们招招见血的阵仗来看,程少卿很难全身而退。

在火神枪看来,置身战圈之中的程少卿就如待宰的羔羊,毫无还手之力,他冷哼一声,周身真气向刀刃汇去,顿时衣袍灌满长风,袍袖猎猎作响,排山倒海的气浪吞噬了少年的剑气。

火神枪连砍两刀,一刀掀飞少年的剑,第二刀就要斩断少年的头颅!

程娘子猛然起身,失声道:“住手!”

与此同时,孟乔摘下背上长剑,执剑掷出!

长剑没有去拦朴刀,而是直取火神枪咽喉。千钧一发之际,后者若不撤回攻势,势必露出空门危及性命。

剧痛就在眼前,火神枪脸色骤变,举刀的同时抽身后掠,剑尖抵住刀身,在半空滞留片刻,随即被巨力挥开,半个剑身深深嵌入地面。

就在眨眼之间,少年与火神枪拉开长长一段距离,程娘子扑上来重重抱他入怀。

火神枪朝剑的来处望去,老实讲,他方才面对程少卿没正眼看过人,直至此刻,他才仔仔细细打量起同为少年模样的孟乔。

众目睽睽之下,孟乔没法再做隐形人,正要向苏临递出征询的一瞥,却感觉背后一股巨力把她往外推,后者以仅有她能听清的声音说:“注意身份,去吧!”

孟乔在离火神枪不远的地方站住脚步,抽出地上的宝剑,拱手道:“区区不才,愿与火神爷一会。”

火神枪半笑不笑道:“我竟不知程娘子还有如此魅力,引得众位郎君为之倾倒。”

孟乔拔高音量道:“某对程娘子一见钟情,与钱财这等身外之物无半分关系。”

台下又惊起声涛阵阵。

在旁人眼中,孟乔的形象就是比程少卿大不了多少的少年郎,至多不过二十出头。即便这位不速之客鲜衣怒马青衫落拓,不失为良配,可对上火神枪,后者姜还是老的辣,更兼强龙难压地头蛇,程少卿就是最好的例证。相较之下,孟乔简直是自找苦吃。

当然,更多人的想法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因为不论是官老爷的独子,还是拦路打劫的山匪头领,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看大人物吃哑巴亏的机会千载难逢,要是小郎君能把这两方巨头痛揍一顿,人人乐见其成。

孟乔状若不经意扫一眼场下,苏临已不见身影。

躲的倒快!

“小友,接我一招!”

人未至声先闻,火神枪的刀锋和身形随风而至,他显然认真起来,孟乔不欲与其正面对战,接连躲闪避让,在比武台上腾挪变转,眨眼间二人在擂台上绕了数个来回。

非是孟乔消极应战,一来火神枪先发制人,占了先手的便宜,二来这兵痞子使得一手好枪法,纵是朴刀亦可窥见百兵之王的非凡统治力,压迫感扑面而来。

置身战圈的孟乔绞尽脑汁,企图一击绝杀,重创这家伙,然后她就可以拍拍屁股溜之大吉,谁也不能阻挡她去绍兴的步伐。然而这些都成了妄想——早在火神枪轻松击败程少卿时,她就该有此觉悟,敌人太棘手,打还是溜?

火神枪面露不快,心中憋火,他难得提起兴趣,对手却战意阑珊,这是他从没受过这样的轻慢,更进一步说,对方简直是找茬!

七七四十九招落空之后,火神枪的不耐达到了顶端。

“该结束了。”

刹那间刀气如奇葩初绽,虹光大涨,风雷滚滚,惊涛拍岸般迎面怒张,这一刀委实霸道至极,孟乔抬腕擎剑,几乎要抵挡不住。刀光剑影交会,缠斗的双方分落擂台两角,火神枪身形稳稳落地,孟乔退了好几步。

面颊传来凉意,孟乔以拇指揩下缕缕血丝。

“打人不打脸!”孟乔怒了,大力地用手背一抹脸庞,手上剑光大涨。“铮”的一声,始终以黑布包裹的月望剑出鞘,孟乔双手持剑,以她为中心真气涤荡,陡然发起了反扑!

孟乔一反先前的保守,身形变幻剑势澎湃惊人,双手剑的力量不及单手剑,但孟乔胜在双剑配合精巧绝伦,那仿佛不是单兵作战,而是双剑合璧,两把剑进退合宜,一攻一守,一面压制住火神枪强横霸气的攻势,一面封住对手的退路,发出共鸣般的剑啸。

火神枪一阵一阵地心悸,且不论此刻的对手不过弱冠,年纪轻轻就达到了同辈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他更吃惊的是,交手的那一刻,此人的剑招似曾相识,似从某个名门流派的剑法演化而来,却始终想不出哪个门派暗藏上乘的双剑流武功。

孟乔使的确是日月剑法,只不过既非雌剑亦非雄剑,赌的就是无人能认出其来历。这套剑法她鲜少在人前使出,但今时不同往日,逼急了的孟乔决定强攻,火神枪只能当她是凭空冒出来的刺儿头。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道瘦小的身影僵在原地,紧紧盯着台上少年郎的手中剑,眸中的诧异淹没在人流里。

伴随着双剑虹光大涨,孟乔双袖一振,两股真气灌注至剑身,化为重重剑花破空向火神枪掠去。火神枪被剑气一阻,提刀的手停滞了片刻,同时另一道剑气袭来,身体无法控制地向后退去,足下发出靴子摩擦地面的噪音。

火神枪堪堪在擂台边缘止住脚步。

“少侠好功夫,敢问高姓大名?”话里竭力压制着怒意。

“免贵姓苏,大难临头的临。”孟乔朝台下瞟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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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阵子
连载中奥斯卓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