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葳蕤生香

“半山医院”门诊大楼前的花园,几棵桂花树开得很盛......

中午,云一朵到门诊大楼二楼骨科,等着复查,候诊的病人很多,她就滑着轮椅抵靠在走廊尽头的窗边。

她望见楼下的花园,几个园丁正在修枝,花枝落地,但气味还是很香浓,芳香随风弥漫,呛进人眼里,呛得人想落泪,呛得她想起中秋节已经过了......

过了就过了吧!

以后这种合家团圆的节日,跟她一个“小孤儿”也没什么关系了!

她低头揉了揉发酸的眼,却听身旁传来温柔带笑的女声:“桂花可以泡茶、酿酒、做桂花蜜、桂花糕.......更还可以,止咳止痛、活血化瘀.......是个宝贝啊!”

这声音让云一朵扭头,见说话的人,就坐在她右旁的候诊椅,身穿淡灰收腰连衣裙,梳着整齐的矮髻,容貌端雅,身量轻纤,是个美人呢!

云一朵怔了一下,认出这个美人奶奶是“清湄镇”老庙街卫生所的苏若兰,也是“七月半”那天,拿门闩打开赵茂娴,救下她的人。

她皱皱发酸的小鼻子,含着眼泪,喊了声:“兰奶奶,您好!”

“朵朵,你好!”

苏若兰笑着答话,见小人儿大眼儿红红,就从挎包里摸出些小道具,变了好几个小魔术。

什么会走路的发夹、什么空杯子里变出小球......

这些都是苏若兰平常用来逗“小病人”开心的小游戏,也逗得云一朵咯咯的笑了。

苏若兰这又从挎包里拿出一卷红丝带,用非常迅捷熟络的手法几挽几结,就把丝带编成了个心形的平安结。

“这叫开心平安结!”

苏若兰把平安结系在小人儿细小的右手腕上,轻轻抚顺她的**头,温声笑说:“祝我们朵朵早日康复,快快乐乐,平平安安哦!”

开心平安......

云一朵看了看那可爱精巧的平安结,大眼儿闪亮,用力点头,说:“嗯嗯,我会早日康复的呢!”

可她又看了看苏若兰手里还捏着挂号单,问:“兰奶奶,你生病了呢?”

这问得苏若兰一时沉默,她确诊了骨癌,今天是来复诊跟医生商量治疗方案的,但也笑说:“小毛病,风湿。”

可这个小谎刚出口,却听走廊墙壁上的智能系统在呼叫:“苏若兰,肿瘤科一号诊室......”......

肿瘤科?风湿怎么要去肿瘤科?

云一朵看看苏若兰脸色晦暗,转瞬就明白过来,却见苏若兰握了她的手,看着她的双眼,轻声说:“朵朵,这算是我们的秘密,好不好?”

秘密?

云一朵凝着苏若兰那双宁静的双眼,怔了怔后,她忍着眼泪,用力点了点头,晃了晃右手腕上的“平安结”,说:“兰奶奶,你也会很快康复,平平安安的!”

“好!我们都会康复,会平安!”

苏若兰微笑点头,起身进了诊室,走得虽慢,但肩背端直,步履优雅......

那一刻,云一朵发现这个看似温婉的美人奶奶,身上有股子无坚不摧的强大气场。

她望了眼窗外的桂花,再想想苏若兰,她忽想起背过的唐诗: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

善良美好的人,会葳蕤生香吧!

......

桂花正盛,暑假却已结束了......

苏若兰听说云一朵一早已坚持出院,回学校上课了,她想苏和也该上学了啊。

苏和成绩不太好,读的还是香城最贵的“育才国际学校”,可苏和并不想回这所学校,原因他也沉默不说......

苏若兰很开通,那就尊重苏和的想法,给他转学吧。

她找来了香城所有中小学校的宣传资料,让苏和自己选择......

可那时,苏和脑子里灵光一现,竟想起了他看过的《大家族》剧组采访。

他记得那胖胖的选角导演,笑说:“演‘小九’的云一朵,是我从‘香大附校’挑来的......我当时一看啊,这小不点,可爱有灵气啊......”

“香大附校”,全称是“香城大学附属学校”。

想到这个校名,苏和连忙去翻,在那些厚重的资料里,他果然找到了这学校的招生宣传画册。

比起那些“贵族学校”的精美宣传册,“香大附校”就显得“平民”,普通的纸张,普通的印刷。

唯一不普通的是,那宣传册第一页的其中一个小“模特”。

那是个站在教学楼前招手的小女生,穿着白衬衫和蓝白相间的格子半裙,齐刘海的**头,俏皮可爱,笑颜甜美,头顶还配着漫画状的椭圆文字格子:[欢迎来我们学校哦]

画册上的女生与苏和初见的“云一朵”眉眼一致,还是那么眉眼灵动,笑容很有感染力,感染得他也跟着笑起来......

而苏和的傻笑落在苏若兰眼里,接过宣传册看了看,也一眼认出了那上面的“云一朵”。

苏若兰顿也笑了,说:“好!就去这间学校!”......

......

可想进“香大附校”很不容易,除了正常转学程序之外,还要面试。

去面试的那天清晨,天朗气清......

苏和是独自搭公交车去的学校,因为他妈妈病情又在反复,他奶奶留在医院照顾......

等在学校大门口接他的,是位高个的女老师,一米七几,三十来岁,留着清爽挂耳的短发,长相大气,看起来就是个开朗直爽的性格。

苏和听说,来接他的,是他“表舅爷爷”的养女何茉莉,也是万泽最喜欢的“茉莉姑妈”。

何茉莉让小孩喜欢不是没道理的!

何茉莉这一见苏和,就笑着夸奖:“苏和同学,能自己来面试,很自立很优秀哦......我叫何茉莉,也是招生办公室的值班老师!”

苏和连忙礼貌鞠躬,叫了声“何老师”,跟着何茉莉去了校门内左侧的一栋二层小楼。

这里就是“招生办公室”了。二楼的会议室里,长条会议桌后,已有五个面试老师端坐等待......

苏和双手递出自己的申请资料,说:“我脑子笨,成绩不好......我会很努力的,希望老师们给我机会入学!”

这么谈吐得体,举止有礼,怎么会笨?

老师们还接着又询问了他一堆问题,有关爱好的,有关理想的......

“我将来想做医生!”

苏和回答得毫不犹豫:“我奶奶是医生,我爸爸也是医生。他们治好了很多人......”

只是,说到爸爸时,他强忍眼泪......

当然了,他的真情实感,也让老师们动容,相视点头,但还又问:“那苏和同学,能不能再谈谈选择我们学校的原因呢?”

这倒问得苏和有点措手不及了,虽说理由很尴尬,但他还是实话实说:“我看了宣传册,我觉得云一朵同学很像......‘天使’!”

这话一出,众老师相视一愣之后,竟齐齐笑出了声......

尤其何茉莉,更是笑得直不起腰,说:“诚实孩子......就去我们班吧。我教语文,我还当过‘小天使’的班主任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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