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你负责啦!”
嘴里是生气,手已经抓了上来,很小一只冰冰凉的,温润如玉。
风唰唰作响,树影斑驳,人影摇曳。
“借我用一下。”
她将头往另一边侧,故意避开仙道的视线,也同样看不见俊朗的少年脸上绽放的笑容,以及快走了一路也没改变过面色的脸上,浮现了一道淡淡的彩虹。
仙道也是会脸红的,不是害羞,是又被她可爱到了。
当你总是觉得一个人很可爱的时候,就是彻底坠入爱河的时候。
当你意识到自己深陷其中时,表白也就不能再随便敷衍了事了,因为他不接受拒绝。
“呵,想用多久都可以。”
东京塔在落日的余晖中巍峨耸立,不知不觉已经并肩靠坐在树枝上半个多小时,夕阳下的都市有一种末日的苍凉感,浅川的手被仙道牢牢牵住,时间真的会静止,除了一颗心脏强烈跳动的声音,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黑夜笼罩大地前夕,还有一丝橙光迈向地平线,趁着能看见往下的路,松开手的两人依次向下爬。
她承认自己有些变态,当仙道专注于爬树时,她独自坐在树顶将这只被紧握后起了薄汗的掌心松开。
手心与手背,都沾染了他的味道,酸涩清爽的柠檬味。
“学姐?”
底下传来了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低头寻找下一根树枝。
“蓝色丝带?”
刚迈出一步,蓝色丝带与实现持平,浅川对着自己说。
她萌生了好奇心,这是仙道的蓝色丝带,绑在一根很细的枝桠上还带着一张纸条。
可以打开看吗?
对着空气摇晃脑袋,这种卑劣的行为与她的教养背道而驰,万万不可!
“我看见你的丝带了。”
一鼓作气爬到底,终于站在地面上,路灯随之亮起,东京迎来了霓虹缤纷的夜。
“啊,那个,是我离开东京去陵南前绑上去的。”
听着像是某种秘密,幸好没打开偷看。
“上面写了什么?”
可问一下总行吧,万一他说了呢?
仙道微微一笑故作神秘,这也符合他一贯的风格,凑近了浅川的耳边弯着腰,低沉的声音勾起了她想要立刻往上爬的信念:
“写了当时留在东京的挂念。”
如果没有后面那句,该有多好。
“一个我曾今认为最可爱的名字。”
浅川的心咯噔一下,接着沉入海底,夏季的风如冬日凛冽寒风将双腿吹的僵直而动弹不得。
为什么万人迷校草会没有女朋友?
他眼光挑剔看不上也好,他喜欢男性也好,整个陵南上下将所有可能都猜遍,原来答案一直藏在东京。
留在东京的挂念。
最可爱的名字。
动听的声音在她面前诉说他的喜欢,不加以任何掩饰,直白的不像是她所了解的那个仙道。他与谁都维系着友好的关系,可在真正的喜欢面前,他的好胜心与球场上别无二致,全都写在脸上了。
在这一刻,想爬回去拆开那根蓝色丝带的心思荡然无存,不再好奇色丝带捆绑的那张小小纸条内写了谁的名字,温柔的笑意如刺刀直接向着她的胸口捅来。
没有知觉,她不觉得痛。
“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拍拍裙摆上的灰,浅川立即换上一副自在面孔,她没有笨到自曝。
“附近有家做鳗鱼饭的,要不要去试试?”
短短一瞬,仙道错过了她异样的神情,关于蓝色丝带的误会由此而生。
“好啊,你带路吧。”
浅川自认不是个会伪装的人,在仙道面前,迫不得已开始磨练演技,装作若无其事并没有想象中难,只要低着头跟着那双人字拖走就是了。
“还要等五桌,没问题吧?”
排排站的等候,耐心点站着就好。
“饮料要喝什么?”
被问及点什么餐,如实回答就好。
“要不要试试白鳗?”
他主动提出交换食物,照做就好。
“学姐,我来吧。”
买单什么的,还是一把抢了过来,真不好意思还是选择报销了呢。
浅川心不在焉的吃完了一顿美味佳肴,她喜欢米饭这种细节他也记住了,可她无暇感悟他的细心,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开口早点离开东京。
夜游东京塔的约定,忽然没了兴致,即使心仪的人就在左手边,她的心跳也不会再因他的存在而加速了。
不切实际的幻想原本就毫无意义,在知道仙道有喜欢的人之前,还摇摆不定自欺欺人,当确定了他心有所属后,内心的独角戏就会变得十分之可笑。
假期的第三天,浅川未空宣告自己失恋了。
“仙道,太晚回去不太好,东京塔下次你再带我去吧。”
找了完美的借口,对方表示理解。
“那我送你去车站。”
月淡星稀的六本路街头,浪漫不复存在,这张令她魂牵梦萦的脸终究是一场梦,现实中的他比梦中更温柔真切。
“不用不用,我打车去就好。”
大梦初醒的这一刻,能保持应有的体面就够了。
浅川被仙道送上车,临别前他对着自己说了些什么,类似于到家报个平安之类的叮嘱,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出租车按下计价器,司机踩上油门出发,玻璃窗外五光十色的夜一帧帧掠过眼前,她终于可以放声大哭了嘛?
“啊!!!”
司机吓了一大跳,看着漂漂亮亮的女孩子怎么在后座叫了起来。
“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问又不太礼貌,万一跳车怎么办?
“我失恋了!”
从后视镜看,少女瘪着一张嘴,司机酝酿着一番安慰的说辞。
“再……再找一个?”
长这样都能失恋,性格是要有多差?
“讨厌,讨厌,讨厌!”
并没起到作用,少女扒拉着窗沿看车水马龙,嘴里咕哝着稚气的话。
类似于“东京男子很差劲”,抑或“长得高长得帅又怎样,他也一定是单恋”,“等我考入东大也让东京人尝尝失恋的滋味”。
司机作为东京本地人十分之汗颜,打开收音机播放起轻扬的音乐,后面就不再传来她的自言自语。
沉默的一路,浅川终于下了车,行尸走肉般刷了JR pass进站,靠窗座往外看一片漆黑,就像她一样心如死灰。
仙道彰,你有喜欢的人为什么不早说,难道也不把她当朋友了吗?怎么说都是吃过一碗泡面、睡过一张气垫、差点在天台上见证彼此响应自然召唤的生死之交了,为什么不能在她动心之前随便提一嘴“我在东京有喜欢的人”就好?
心动这种不可逆转,上一秒还身处天堂,下一秒就会在地狱摔得粉身碎骨的神奇体验经历一次就好。
浅川回到家,打开书桌前小小的一盏灯,她将仙道的电话对折再对折藏进了某本书内,放在书架的最高处。翻开日历本,在七月三日这一栏用彩笔加粗字体写上——失恋第一天!
整个假期的计划被推翻,在学习之前她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完成,那就是忘了仙道彰,忘了他。
叮玲玲——!
刚躺上床电话铃响,在两只猫咪柔软的肚子上撒娇的浅川随手点开免提,会在这种时候打来的只有泡完汤回到房间的雪奈了,她就是个准点小闹钟,每晚九点不见不散。
“雪奈,我和你说我讨厌东京人!”
张口就来,不能说具体原因也止不住想要吐槽几句。
“哦?学姐为什么讨厌东京人呢?”
沙哑的声音慵懒而富有磁性,这……这不是仙道吗?
要命!
浅川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两只猫吓得飞上墙,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不是在做梦,他干嘛给自己打电话?
“你……你找我有事吗?”
赶紧转移话题,东京人正在电话线的那头呢。
“没什么,只是想确认一下你安全到家了而已。”
仙道吐了一口气,听着在床上翻身,他继续说道:
“不过现在有点好奇你刚刚说的话。”
好奇个鬼嘞,讨厌的就是你这个东京人,其余都是躺枪。如果事先知道你在东京有喜欢的女生,今天无论如何都不会跟着往树上爬啊,带着自己做这种丢人的事,对人家一定是甜蜜又浪漫的吧!
“哦,出租车司机觉得我脾气差,就讨厌他嘛。”
这些想法哪里会说出口,浅川只能扯些别的。
“他说你脾气差?”
仙道有些诧异,这也太不礼貌了吧,更何况在他的认知中少女只是单纯耿直,脾气差还不至于。
“没有,但他心里是这么认为的,我敢肯定。”
不然为什么要把音乐调到最大,假装她不存在?
“噗……哈哈。”
可恶的东京人仙道,听她这么说后居然笑出声,真是可气又可恨。
浅川仿佛可以见到他那双笑成一条线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煽动了谁的心?
想到这里她握紧了拳头,冷冰冰的声音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
“感谢你的关心,我要睡觉了,还有事吗?”
仙道十分确定浅川在闹脾气,天才也有大意失荆州的时候,哪里知道一条蓝色丝带对方会脑补那么多?
“没事了,学姐早点休息吧,晚安。”
“晚安!”
东京塔隔着一扇窗在不远处闪烁,仙道毫无睡意,对着卧室的天花板伸出他的右手,背着光只剩轮廓。
这是一双握钓竿的手,也是一双打篮球的手,而今天这双手以浅川的左手紧紧牵在一起过。
看夕阳迷失在地平线,看月光落在她的鼻翼,看她轻轻的一呼又一吸。
学姐,好梦。
七十公里外的银色沙滩上,一轮明月映照着湘南海,逛穿过薄薄的纱窗停留在一只被举高的左手上。
被东京人仙道彰握过,小心我砍了你哦!
嘴里咕哝着对他的讨厌,辗转难眠一小时后浅川终于累倒,睁开眼世界就会恢复原本的安然有序吗?
如果喜欢是某种说两百次讨厌就能抵消的情感那该多好,她就不必再次痛苦面对失恋的第二天。
东京人,我和你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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