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刚好她的鞋不便于徒步,而手中沉甸甸的打包盒提醒着他有更好的选择。
“虽然你喜欢猫,但我想……”
悠长的小巷里,昏黄的灯光在风里摇曳,奶声奶气接连不断,仙道话都没说完就见她踏着小碎步跑了过去,一个蹲下。
“呀!啾啾!啾啾!”
作为流浪猫救助者的浅川,同样也觉得小狗很可爱,在路上遇见了会顺手去便利店买杯奶与烤肠安抚一番。
“诶?诶?诶?”
没想到三四只小狗与一只体型较大的应该是母犬全都绕开她伸出的手往身后冲,将后来居上的仙道围成一个圈。
“你经常来?”
它们是认识你吗,浅川在心里想。
“是这个吧。”
仙道将手举高,风吹纸袋发出清脆响,香味飘溢,原来是被他手中的牛肉迷住了。
少年弯下腰蹲在她身旁,小狗迫不及待围攻他,被发胶完美固定的发梢时不时触及浅川的腿,一会儿扎人一会儿痒。
他伸手抚摸着每只小狗的脑袋,毛茸茸甚是可爱,一双手仿佛可以同时抱起全部,只可惜专注于用爪子撕开牛肉的小生命不给任何面子叼着肉在一旁忙活。
“仙道。”
他好像也混在其中了!
“嗯?你要一起喂吗?”
他半蹲在地上回眸朝她看,欧式双眼皮与立体的五官组成了一张俊俏的脸,明亮的眼睛对自己眨了眨,时间仿佛静止在他蒲公英羽毛散落的眼睫中。
“哦……好。”
他好像也是狗狗之一,深情款款的眼神与小奶狗看到牛肉有什么区别!
浅川按住裙摆的两边紧贴蹲下而弯曲的双腿,尽可能不让安全裤的边边露的太明显,松开手协助小狗撕牛肉的时候,裙摆还是不听话的往上滑。
随便吧,我今天就是穿超人打底裤怎么了!
“学姐为什么对猫情有独钟?”
仙道对人也好对动物也好,越野时常调侃他是中央空调谁都暖,温和的外表下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他只是尊重一切生灵爱护万物而已,连好不容易才钓起的小鱼,他也会随手放回大海中。
猫与狗的区别在哪里?
“这个啊……喜欢是没有理由的吧。”
浅川真的想过这个问题,得到的也是这种回答,对猫的喜欢于她而言要追溯到幼稚园的某日,算是一见钟情。
“没有理由吗?”
从仙道的耳朵过滤一遍,这听上去已经像是个完美的理由了。
“你懂那种每一眼都会心动的感受吗,我觉得就是这样的,狗狗也很可爱但是我好像不会因为看见一只小狗在街边流浪而睡不着觉,一心想着要把它带回家或是做些什么改变现状。”
每一眼都会心动的感受。
“我懂。”
他原本是不懂的,可当心跳的节奏与她脖颈间在暖色金光下“S”吊坠所闪烁的光芒同频时,敏锐如仙道的灵魂早已碰触一堵难以逾越的屏障,他用力敲击过,得到的回应是纯粹无暇的笑容与一颗里面装了许多美好事物却唯独没有他的心。
头脑可以接受劝告,而心却不能,它的跳动不受控。
打包的食物被这群强盗小狗瓜分的一干二净,两人露出满意的笑容起身,浅川的凉鞋在静谧的小巷中咯吱咯吱响,每一下都踩在少年心尖上。
眼观八路的视角中,枝繁叶茂的树摇摇晃荡,有风吹来会有树叶落在脚边,盛夏的夜晚难得出现初秋的浪漫。
“学姐,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霓虹离得很远,这里是居民区,一盏接触不良的路灯忽闪忽闪,东京塔在左前方,不明的道路上他从未茫然过。
只是前所未有的,意识到不如愿的事情何止是一场拼尽全力的比赛,还有一个走在身旁的人,白茶花香从她灵动的身体中散开,动人的轮廓明明伸出手,就能将她拥入怀中。
“想吃水果了耶,酒店的果盘好贵的!”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好,你跟我走。”
这种问题傻瓜才会问,更何况她已经给出答案了。
喜欢没有理由,不喜欢也同样适用。
走走停停消化了大半个小时,站在水果店门口觉得甜品胃大开,越奈越野的份自然也要一起捎上,两人四只手满载而归。
“谢谢你送我回来,这些带回去给伯父和伯母吧。”
也给仙道准备了一份,在酒店大厅的桌子上重新装袋。
“那我就不客气了,学姐,记得上去了别刷房卡先敲门。”
高眉深目的注视别有一番寓意,又不能把话说的太直白,她能懂吗?
“嗯……我知道了。”
浅川似懂非懂的点着头,她的注意力集中在仙道一家三口所需的西瓜与水蜜桃数量上,并没有把这样的友情提示放心里。
“Bye。”
“Bye。”
在多数高中生都经历过数次恋爱与爱的体验(或边缘)的日本,除了一记被强吻与屈指可数的意外牵手拥抱,浅川在情感上的发展依旧是一颗稚嫩的神奈川幼苗。
“你第一次还在吗?”
高一升高二那年暑假雪奈问了这么个问题。
“呀,你别说了,是很痛苦的回忆!”
她捂着嘴说。
“大家都是的嘛。”
雪奈表示赞同,很快大跌眼镜。
“你也是被强吻的?!”
鸡同鸭讲的对话。
再后来彻底确认了她和普通女孩子对初体验的看法截然不同,都没一段正经恋爱简单的如若白纸一张,太过刺激的话题还是不要与她讨论了。
于是就有了浅川忘了仙道的话,傻乎乎的抽出房卡的一幕。
“滴——!”
门是开了,开了一条缝,谁把里面的锁挂上了?
“雪奈?”
“雪奈?”
“雪奈?”
只见一头柔顺长发变得毛躁而凌乱的雪奈两手边扎浴衣的绑带边朝外走出来,红扑扑的脸蛋刻意回避着浅川,故作姿态打了几个哈欠留下无精打采的背影。
“抱歉,我顺手锁了门,好困……未空……我和宏明先睡了哦,晚安。”
一气呵成,“咔嚓”声后,客厅只剩她和三分人的水果。
要不是仙道在回来的路上又安慰了几句,她可真会去敲门把人叫出来一起吃东西的,哪有九点不到就睡觉的道理,今天可是在商务舱一路躺着来的!
“铃木学姐真的很在意你吧,热恋中能为了你和越野分开一星期甚至更久,这样的友情很珍贵哦。”
雪奈缺钱去广岛吗?
她不。
广岛好玩吗?
一般。
她每天除了跟着自己看比赛、陪着踩沙滩与吃饭还做了什么?
躺在床上与越野煲电话粥。
最珍贵的是什么?
是时间。
仙道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她怎么能强求回到东京的雪奈在有男朋友的情况下还时时刻刻粘着自己呢?
于是又有了解开连身裙缓解肚子空间躺倒在卧室阳台沙发上猛吃三人份水果的这一幕,幸好这里是高层,正对东京塔城景的街道上,行色匆匆的路人们没有透视眼欣赏未来杂志封面女郎的“优雅”身段。
“我吃,我吃,我一个人吃!”
不过浅川走的既不是淑女也不是知性路线,独一份的甜辣风开创了少女偶像先河,被经纪人无效警告不下百次少在公众面前谈及敏感的时事问题,诸如她最抱不平的业内性别歧视现象,她偏不听。后援团的女粉数量竟比男粉多离不开她任性的坚持,其二则是早早公开恋情,宅男梦碎。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目前为止,两条平行线距离相交还差了些契机。
此刻,闪烁夏日清凉白光的东京塔另一侧,某栋公寓的大平层内。
“小彰,怎么想到买水果回家?”
这件事在他身上发生过的频次为零,老妈难免好奇。
“哦,甜吗?”
举起一片切好的西瓜,仙道浅尝一口,红色的汁水溅在指甲盖上,忽然间想到了午后的露台上,学姐的白色领口被染了色。
“哦什么哦,对老妈装傻是不是!”
假期里每当仙道从神奈川参加完球队训练回东京时,仙道母亲就会凑上前关心同一个问题——追求学姐这件事有没有进展。
“妈,你在做什么……”
专注吃瓜看电视的少年发现一双星星的主人眼正举着某本杂志架在他的耳边,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笑容来,他一转头便迎上了令人心悸的一张脸,才刚和她说了再见。
亚麻色的长卷发,身着夏季睡衣趴坐在客厅的地毯上,与另一个模特互相举着镜子、某样他不认识的彩妆用品互动的照片,旁边一页则是少女整张脸的放大特写。
照片很动人,可还是真人更好看。
她的眼睛像是装满了银河中的星光,即使只出现在一张纸上,也会说话似的注视着自己。
“很配啊!”
老妈的自言自语他没听进,倒是觉得唇齿间的果肉更香甜了几个度,直到被扯着耳朵大声损:
“小彰你到底有什么怪毛病人家还看不上你?!”
他哪有什么怪毛病。
“是发现你太懒惰了吗?”
睡懒觉不等于懒惰吧。
“还是嫌弃你那种老头子爱好?”
钓鱼啊,不会吧……
“啊呀,追到前你要不先把鱼竿丢了吧!”
妈,你这属于诈骗好不好?
仙道无奈摇着脑袋吃完最后一口瓜若无其事走回卧室,母亲的声音是能自动屏蔽的,可心里的声音呢?
两千米的直线距离外,浅川在阳台泡着热汤,看没有星星的城市夜空飞过一架又一架飞机,直到东京塔谢幕她才舍得从水里钻出来。
都说夏天是最适合恋爱的季节,假期的尾巴迫在眉睫,还有多少首与爱相关的诗歌被诵读后才能与她的名字挂钩?
仙道的卧室布局与他的气质一样清爽,水泥灰色的墙面配上了纯白色的家具,书架上原本只有他爱看的小说、蓝球杂志与CD影碟,后来又多了几本钓鱼入门指南,再后来专门有一整排被母亲清空用作放少女杂志《Seventeen》。
目前只有三本,有浅川的内页会被贴心放上一张书签,再过一周就会出现第四本了。
“伤脑筋。”
在神奈川的家明明都有去便利店买来翻看,视线落在新一期的《日刊sports》上,手指抽出的却还是《Seventeen》。
没来得及去海边垂钓,没来得及对一年级的小鬼流川说句恭喜,没来得及看完整场花火大会,没来得及在夏天结束前趁着满腔赤诚告诉一个完美的女生。
我喜欢你。
秋天是萧条的季节,秋天也是浪漫的季节,会令人想到大海的夏天在混沌与清醒中反复徘徊,真相却在落叶纷飞的月份逐渐浮出水面。
原来,真爱藏在细节中,你也喜欢我,并不是一种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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