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当无意,郑妈妈陈念对梁雨的出现有点纠结。
郑怡禾知道那是一点自尊心在作祟,在和梁雨相处的过程里,她的自尊也很难不冒出来,不过只是偶尔,她并不反感。
比如某次梁雨约她去图书城看漫画,郑怡禾不想让梁载煜单独跑一趟接她,就自己来了鹤雅芳轩。
一个中年女人开的门,郑怡禾疑惑,不是梁雨家的帮佣。
梁雨出来看,见是她,把人拉回自己房里。
她屋里窗帘拢着,地上桌上堆了好多东西。
“苗苗,来得正好。”梁雨原地转了个圈,“一起来啊。”
郑怡禾走上去,好奇地打量。
中年女人是个裁缝,正在给梁雨量体。
门没关,书房传来一个女人黏腻的声音,又是陌生人。
梁雨说:“不要说不,我好烦,我们量完赶紧走。”
说着解开扣子脱下上衣。
裁缝给郑怡禾量体时说,这才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该有的比例,先长腿,来了事再长上半身。
中年女人和梁雨很熟,拿梁雨开玩笑:“哪像梁点点,脖子比人长一截。”
郑怡禾瞄了眼梁雨,梁雨开始发育了,穿着少女内衣,不像她,还是个孩子。
量体结束,梁雨随手指了颜色,着急出门。
梁载煜送他们时没带上女伴,临出发时,那女人娇滴滴的走出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调笑说:“梁叔叔,我在家里等你。”
车上,梁雨一直黑着脸。
梁载煜跟她们搭话,梁雨一个字不应,郑怡禾怕尴尬,只能偶尔接两句。
把人送到,梁载煜给她们拉开车门,他压不住烟瘾,一边往嘴里塞香烟一边掏出钱夹,也没点,抽出几张就往梁雨身上塞:“点点,和苗苗玩得开心点。”
梁雨抽身躲到郑怡禾身后,梁载煜笑得痞气,转而塞给郑怡禾:“苗苗你乖,拿着,她到青春期了,狗脾气。”
郑怡禾前有狼后有虎,只能接过,说了句谢谢叔叔。
“客气,你们玩,要回家了打我电话。”梁载煜点燃烟,猛吸一口,“狗崽子,不准乱跑啊。”
“你滚!”梁雨低吼,拉着郑怡禾就跑向图书城。
确定梁载煜的车走了,梁雨才回头看了看,冷笑出来。
一转头就忘了,笑呵呵地跟着郑怡禾看漫画。
“我不指望那老东西改了。”梁雨翻了半天漫画书,冒出一句,“指望别人为你改变是件蠢事。”
“你那本be了?”郑怡禾真知灼见,凑过来看一眼,果然如此。
两人又笑闹起来。
中秋之后的某天,梁雨来班上找她,说衣服做好了,是去她家取还是给郑怡禾送去。
郑怡禾不好占便宜没够,道:“我去你家拿吧,然后自己回家,省得叔叔跑一趟。”
“你为那老东西省力干嘛。”梁雨看着郑怡禾文文气气的脸,把后半句吞进肚里:省也要省到女人床上去。
郑怡禾给母亲发了条短信,两人放学后就去了梁雨家。
梁雨是里外里四身衣服加三双鞋,郑怡禾则是一身打场穿的外套。
梁雨就是这样,看着顾前不顾后,实际上只要她乐意,每个人的心思都能想到,让人心里舒服。
郑怡禾试了试,确实好看。
梁雨道:“我还有个事求你帮忙。”
郑怡禾有些疑惑。
原来是梁雨的三哥梁怀珉大喜,中式婚礼,缺两个压轿童子。梁家宠梁雨,但周围亲戚没有跟梁雨身量相当的,她有个侄子,目前还是豆丁一个。
郑怡禾有点犹豫,梁雨说:“我等下跟你回家,我去同阿姨讲。”
郑妈妈的一系列反应很经典,看着梁雨和郑怡禾同款不同版型的外套,半天没说上话,而后面对梁雨好言好语的请求,吐不出一个不字。
“阿姨炒什么菜啊?好香的。”梁雨是个属鼻涕虫的,自来熟得很,自己摸去了郑家厨房,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郑妈妈五行缺吹捧,顺势邀她吃饭,郑怡禾刚想说她爸在楼下等,就见梁雨一个刀眼,自觉闭上嘴,梁雨给她爸发了短信。
一顿饭下来,不止她,连郑爸爸都能和梁雨扯两句闲篇了。
梁雨走的时候说:“阿姨我帮你把垃圾带下去吧。”
“那怎么好意思呢,苗苗,送同学下楼。”郑妈妈笑得跟朵经年不开的花骤逢暖春似的。
郑爸爸推了推她,郑怡禾自觉拎上垃圾袋送佛下楼。
梁载煜正开着窗抽烟,老远看见她们,打开门散风。
郑怡禾看着他给梁雨拉开后座,声音不恼:“姑奶奶消气了?”
梁雨给了个好脸。
梁载煜想点点她的头,可能是怕手上有烟味,又收回手:“狗崽子。”
他对郑怡禾说:“苗苗回去吧,天凉呢,周五叔叔来接你。”
郑怡禾回了家,父亲从阳台走回来,眼睛里闪着光:“那是你玩得好的?那辆车是她家的?”
郑怡禾突然感觉有点烦。
陈念洗完碗筷出来擦手:“没事跟孩子说这些干嘛?”
郑家旺难得没发火:“有钱人看得起我家姑娘,我高兴不行吗?”
这好像是郑家旺第一次称呼郑怡禾叫我家姑娘。
陈念也笑了:“那是,梁雨是个好人家的孩子。”
“我写作业去了。”郑怡禾说。
郑家旺点了根烟看电视:“去吧,好好学,把那妮子比下去。”
陈念大着胆子嗔了郑家旺一眼,郑家旺无所谓地揽过她看电视。
郑怡禾期待着假期早点到。
——
讲不讲究是要看客观情况的,这句话用古文讲,就是仓鼎实而知礼节。
比如梁大伯当年结婚就只能给新娘做件大红列宁服,到了梁载煜则按着流行举办了西式婚礼。
梁载煜婚姻的惨淡收尾让梁家老爷子对西方婚姻神产生了质疑,好在梁大伯的两个儿子都还算美满。
现在有些地方又兴起中式婚礼,梁三哥怀珉娶的是好人家千金,自然一切按最好的来。
周五,梁郑二人就被梁载煜接回J县,才吃完晚饭,梁二嫂就哄着两人喝杯牛奶去散步。
梁雨的哥哥姐姐,也就是梁薇和杜辛悦是请假回来的,他们的任务更逗,十八岁的大人,要压床。
梁薇上语言课,杜辛悦带着两个妹妹散步。
梁点点要喝可乐,晚上的菜淡,她嘴里没味儿,杜辛悦不让。
梁雨非问是不是家里在说什么不让她听的事。
杜辛悦无奈道:“谁敢瞒你啊?”
“奶奶从不让我刚吃完饭就喝牛奶的,会胀气。”梁雨言之凿凿,梁奶奶早前是战地医生,生活方面比较注意。
“情况不同嘛。”杜辛悦说,“我接到的任务就是把你们在八点前哄睡,明早四点你们就要上轿,可乐里有咖啡因好不,你以为我很轻松啊?”
杜辛悦一指郑怡禾:“你看苗苗就不问东问西,是叫苗苗吧?”
郑怡禾笑着点点头。
梁雨跟着勉强点头。
杜辛悦感慨一群羊比一只羊好放,开玩笑道:“哟,转性了?不会在学校里都跟着扫地擦桌子吃食堂吧?”
郑怡禾想到初见时,梁雨确实拿着扫把扫地,忍不住笑。
“好啊你笑话我!”梁雨兄妹追赶起来。
溜了一个半小时,晚餐又没吃重油盐的食物,梁郑二人都打起瞌睡来。
杜辛悦可抱不动两个人,赶忙带两人回家。
头一挨梁雨的枕头,郑怡禾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是被喧闹声吵醒的,还没坐起来,就看到一个漂亮程度生平未见的女人在找些什么。
她挣扎着看一眼闹钟,才三点一刻。
见她醒了,女人笑着说:“苗苗吧?我叫梁薇,点点的姐姐,你跟着点点叫我薇薇姐就好。”
且不论皮囊如何华丽,梁薇学了十二年音乐,散发的气质就让郑怡禾叹服。
梁薇说:“起来吧,点点拿衣服去了,你们先洗澡。”
说着起身出去了。
听到关门声,梁雨从卫生间里探进头:“苗苗,我洗好了,来,我告诉你哪边是热水。”
“你姐姐真漂亮。”郑怡禾感慨。
梁雨臭屁地哼了一声。
梁家是老爷子和梁大伯分的门对门两套房打通的,除了大小客厅和餐厅,还有七个房间,四个卫生间。
两个主卧,一间给了梁爷爷梁奶奶,一间留给外任的梁大伯,剩下的几间是家里留在J县的小辈住着。
梁大伯那套原来的客厅和主阳台改成了一个套间,是梁雨的狗窝,站在阳台上,能正对着大院后花园呼吸新鲜空气。
此时夜色如水,风也寒凉,梁郑二人被洗刷干净,换好衣服,化妆师迅速给她们一人撸了个大红脸,不够,还让她俩牵了朵大红花。
杜辛悦开车把她们送去女家,梁薇坐在副驾,俩人一路都在偷笑。
梁雨哼唧:“就笑吧,你们晚上要压床呢,我就不信你们没有丢脸的时候。”
说是这样说,她看了一眼郑怡禾,自己先憋不住了,大笑出来。
钟馗笑张飞,她一乐,先前还能压住的郑怡禾也破功了。
四个人一路笑去女家,女方也乐,说是好兆头。
天还朦胧,一个喜庆打扮的中年妇女一边敲锣一边念咒,让梁郑二人跨过三道彩绸上了轿子,至于她念了什么,郑怡禾是一句没听懂。
她和梁雨坐在两边,红花放在中间,外边又是鞭炮又是唱念做打,隔了一层幔子就像隔了一个世界,郑怡禾都有点困了。
她倒是想眯会儿,外头人不让啊,一阵通天炮仗后,帘子被掀开,一个带着金冠的女人被扶进来。
三人并排坐了,郑怡禾有点紧张,她在电视剧里都没见过这场面。
“这花……”新娘子没盖红盖头,思考了几秒,决定把花放前边。
新娘妆容精致,看不太出本来模样,揣着手,等唢呐又吹起来,她才开口:“小妹们,饿了吧?”
然后就从衣袖里摸出两把糖,自己又掏出一颗。
“你藏哪里了?”梁雨问出了郑怡禾的疑惑。
新娘扬扬袖子,露出内袋:“这是仿古设计,我昨晚摸索半天呢,我叫唐婠,喊我婠姐,或者三姐也行,怀珉是行三吧?”
提及丈夫,她有点羞涩。
郑怡禾跟着梁雨叫了声三姐。
三人被抬起来,摇摇晃晃的。
“不用紧张。”唐婠道,“就两步路,后边出了门就抬上车了,要到市里才换人力,没得白费劳力不是。”
“好姐姐,还有吃的吗?我又困又饿。”梁雨才起床时不肯吃东西,这会儿饿了。
唐婠抖抖内袋,没了,她讪讪道:“东西装多了不好看。”
郑怡禾聪明,上轿前揣了两包饼干,三人就着两包旺旺雪饼,一人分到一块多点儿。
熬了两个钟,梁雨的肚子开始造反。
唐婠给梁怀珉打了个电话,问轿子到哪里了,别礼还没成,新娘先饿成干了。
梁怀珉在酒店接待客人,说他想办法。
过了几分钟,车停了,杜辛悦先开轿子给她们递过来一个果盘,开玩笑:“嫂子你要是吃了还饿,就把两个小的团吧团吧嚼了,压轿童子就是这样用的。”
梁雨哼了声:“是吗?那我期待压床童子您今晚的精彩表现哦!”
杜辛悦红着脸呸了声。
郑怡禾后知后觉看向唐婠,唐婠闹了个大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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