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起身站在姜梨身后，庙中飘荡的破布底下站着几个不知是人还是傀儡的东西。
江芷水缓缓睁眼，第一眼看到锦儿头上的发簪，微蹙了下眉，手不自觉的去摸自己头发。
没了。
她喃喃道：“发簪...我的。”
那是江夫人买给她的礼物，她一直戴着。
景千珩侧头看她，轻声问道：“什么东西你的？”
江芷水猛地清醒，口腔内一股浓烈的铁锈味，她被呛了下，咳了咳，手抹了下嘴唇，都是血。
她咦了一声，有些嫌弃的甩了甩手。
景千珩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递给她。
江芷水伸手去接，刚要开口道谢，却瞥见他左手血淋淋的。
她抬头看他，景千珩一脸平静，眼眸微垂，看着她嘴角上的血渍。
江芷水一把抓起他受伤的手，骇然道：“我弄的？”
景千珩盯着她的脸，语气平淡：“是我自己往刀上撞的。”
..........
江芷水看他表情严肃，一时分不清他是不是在讽刺她。
手掌心被刺了一刀，江芷水抽刀的时候又划开了一道，两道伤□□叉，血肉翻起，看着就很疼。
江芷水完全无视姜梨他们，轻托住景千珩的手，将手帕卷了卷，小心翼翼的把伤口先包住。
景千珩看着她包扎伤口，目光上移，看到她脸上表情皱成一团，好像受伤的人是她一样。
江芷水把手帕打了个结，弄好后她才拿袖子擦了擦嘴上的血，她抬头看景千珩，道：“你舍不得打我吗？早先都和你说了，看我不对劲就打晕我，怎么还让我伤了你呢？”
“.........”
姜梨、锦儿和一众傀儡杵在一边听着看着，也不知道是一时傻了，还是看出神了。
景千珩看了看自己被包扎好的手，淡淡回道：“那现在打？”
江芷水一噎，什么意思，没来得及出手，现在补打吗？
景千珩转身，看向姜梨等人，道：“你们打算就看着？”
姜梨笑了笑，“我很闲，不着急。”
江芷水扫视了下庙堂内的环境，傀儡是多，但都是些小孩和小动物的模样，看着呆呆的，不少斜靠在墙边，没有动静，和普通的木头没什么两样。
姜梨主动说道：“那是普通的傀儡，它们动不了，不用怕。”
江芷水道：“你就是姜梨？教坊司的琴娘、木子园的主事老板都是你杀的？”
听闻，那些尸体的头颅被插在傀儡身上，连续几日清晨出现在戏台上，眼睛瞪大，傀儡每次还摆放着很滑稽的手势。
当时都说闹鬼，许多人闹着吵着要离开，官府怕凶手趁机逃走，第一时间包围木子园，禁止任何人出去。
江芷水看向她身后的锦儿，锦儿两眼无神的盯着某处，明显神智不清醒，“她不是你徒弟吗，你连她也害了？”
姜梨忽然有些站不稳，手捂着胸口，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她抬头，神色痛苦，嘴角带笑：“二位不要见怪，我快死了，这两天时不时就要吐几口血，没吓到你们吧。”
姜梨说话的音调很轻，没有什么力气。她穿着简单，身上没有任何配饰，头发都只是用一根小棍子随意卷了起来，发丝稀稀松松的垂在耳边，脸很小，面相看着很温柔，有那温婉女子的恬静气质。
“我..只是做我自己喜欢的事。”姜梨转身坐到火堆旁，拿起地上酒壶灌了一口，“但不知道为什么，总不得清静。”
锦儿非要她去争夺那些她完全不感兴趣的名利，三天两头跑来和她吵，还把她的傀儡砸得粉碎。
琴娘找人散布谣言，说她找到了一个金主，马上就会离开木子园，另谋高就。木子园的老板们怕说服不了她，索性买通了杀手，想杀了她。
他们绝不可能放她离开木子园，去为别人赚钱。而且也只有她死了，仅有的那些傀儡才能卖出天价。
姜梨研究傀术出了岔子，杀手找上门那会，她的傀儡虽然活了，但却嗜杀护主，连她自己也控制不了。
从那天起，木子园里就游荡着她的傀儡，它们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意识，只想为主人除掉所有麻烦。
江芷水看锦儿脸上那种木然的神态和旁边的傀儡没什么两样，她走过去坐下，低声问道：“锦儿，她还活着吗？”
景千珩背靠在门边，瞥一眼去和敌人坐在一起的江芷水，开口道：“她身上的傀术我只是暂时压制...”
江芷水侧头看他，惊讶道：“没解吗？”
景千珩没看她，对姜梨说道：“你有何要求，尽管提，但作为交换，你要解了她身上的傀术，若敢耍花样，就杀了你。”
姜梨看了看江芷水，看向景千珩，“她是你什么人？”
景千珩还没回答，江芷水抢先道：“妻子，新婚妻子。”
江芷水含情脉脉的看着景千珩，羞赧道：“他一向看重我，舍不得我受一点伤害，时时刻刻都很紧张我。”
景千珩会护着她，无非是怕那桎蛊会有牵连作用，她被傀术所控，保不齐间接也会影响他受制于别人。
江芷水故意这样说，是想缓和气氛。既要求人办事，当然先好好商量为上，“姜姑娘，你技法高超，能做出这么多精美绝伦的傀儡，实在令人佩服。木子园的这几件命案你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是吗？”姜梨眼睛发亮，扬起嘴角，“你也觉得它们很美？”
江芷水点了点头，轻声道：“是，很厉害，很精致。”
姜梨重重的吐了一口气，脸颊微微泛红，她一脸真挚道：“我一直都觉得傀儡比人要更好，安安静静的，不会吵，也不会闹。想要有什么样的容貌，身材，我都能做出来，它们不会有那么多复杂的事和想法，这世上的人若都能像傀儡一样好操控就好了。”
江芷水沉思片刻，道：“你想把人变成傀儡？”
姜梨拉了下锦儿的手，她蹲下靠在姜梨身边，姜梨兴奋道：“我不是想，我是已经做到了，你看，她就是我做的第一个傀人。”
江芷水神情愕然：“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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