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芷水见他没什么动静,以为他睡熟了。她半蹲着看他,从眉毛,到紧闭的眼睛,再到根根分明的眼睫毛,她嘴角微扬,拿手指轻触他的眼睫毛,一下两下撩着,低声笑道:“你睫毛怎么这么长...”
景千珩猛地睁眼,抓住她的手腕,嗓音发哑:“你有完没完!”
江芷水被吓了一跳,腿都软了下,要滑下去的时候,景千珩拽着她的手不放,她被拉着跌坐到床上。
景千珩定定的看着她,窗外月色清冷,带着一层稀疏的光透了进来。
江芷水手被抓着,又被狠狠盯着,她心虚的看着别处,手腕动了动,想抽回自己的手,对方紧紧攥着,一动就被攥得更紧。
江芷水安静的坐了好一会儿,受不住的抬头看他,率先开口道:“殿下,你既然醒着,干嘛装睡吓人啊?”
景千珩大半夜看到她,还有些发懵,这会听到她说话,回了伸,缓缓松开她的手,她手腕上都红了一圈。
江芷水揉了揉自己的手,看他神情有些不对劲。
难道后悔了?
过了这么些天,景千珩或许回去后仔细想了想,又不想和她成婚了,但没想到她这么积极,所以他眼下是很为难,不知道怎么开口拒绝吗?
那日两人虽然都受桎蛊影响,有些上头,但江芷水也考虑过,他们两人成婚,利大于弊,景千珩应该没理由不答应才是。
除非实在接受不了她?
景千珩只穿了件中衣,散着长发,他起身拿架子上的外衣披上,站在不远处背对着江芷水。
景千珩回来后就很不对劲,几次做梦,都梦到一些难以启齿的梦境。
太真实,太荒诞,折磨了他好几日都睡不安稳。
江芷水见他老老实实站着,也不说话,也不看着她,她觉得他有点躲着她的样子,便小心开口问道:“殿下,你生我气了?”
景千珩系好衣带,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下,转身朝江芷水那边走去。
江芷水仰头看着他走近,莫名有些心慌。他站到她面前盯着她,江芷水忙也站了起来,往旁边移了移。
江芷水看他表情,似乎很挣扎。
她刚要开口问问,景千珩转身又去旁边的柜子里翻了翻,他打开了一个盒子,从里面拿了东西,然后递到江芷水面前。
——是一支白玉金簪,和她之前丢了的那发簪有点像。
之前那发簪被姜梨捡到转手送给了她的徒弟锦儿,江芷水觉得她戴着好看,也就没想着要回来了。景千珩却还记得她从他怀里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的就是锦儿头上的发簪。
江芷水惊喜道:“给我的?”
景千珩仔细看她神情,生怕她不喜欢。
江芷水拿着发簪,抬头看他一眼,微微笑着,又把发簪递给他,“你帮我戴。”
景千珩手上被塞了发簪,江芷水往前走近几步,头低下,已经摆好了姿势,让对方帮忙插上发簪。
景千珩低头看了看发簪,脸上微怔,手缓缓伸过去,小心翼翼的帮她戴好发簪,手指轻抚了几下流珠。
江芷水抬头,问他:“好看吗?”
景千珩收回手,声音很轻:“好看...”
江芷水一把抱住他,撒娇道:“你还给我准备了礼物啊,我都不知道,还以为你生我气了。”
景千珩呼吸一滞,手僵硬的浮在空中,他手搭在她的肩上,轻推了下。
对方蹭了下他的胸膛,闷哼了一声,好似在不高兴。景千珩推了一半的手,轻轻放开了。
江芷水感觉到他的妥协,她神色诧异,忽然有点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了。
未有桎蛊作祟的时候,他一向没那么好接近。
江芷水抬头看他,景千珩眼眸轻颤,一脸无措,他耳尖微微泛红,胸口也咚咚直响。
那心跳声响得让人心乱,江芷水猛地推开他,她一连退开了好几步,脸上发烫,一时被吓到了,不知所措。
景千珩被这一推,整个人踉跄了下,他神情微变,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江芷水。
半夜闯进来的是她,使劲撩拨他的人也是她,现在慌张无措推开他的人还是她...
江芷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觉得胸口闷得厉害,快喘不来气了,心跳也很快,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她知道自己看起来很奇怪,尴尬笑道:“这屋里好热啊,殿下。”
江芷水看景千珩的脸色很难看,她转身想去开窗,发现自己偷溜进来的窗户大开,往里透着风。
景千珩走到一边,点了蜡烛,屋里一下子亮堂起来。江芷水前脚刚想往窗户那边走,想着该离开了,可他一点蜡烛,她就脚步一滞,有些不好开口说要走。
景千珩背对着江芷水,脸色阴沉。
江芷水看着他的背影,目光落在他左手腕垂落的黑色手镯上,她看到他手微抬了下,似乎想去碰那手镯,她急喊道:“殿下!!”
景千珩手停顿了下,并未转身。
江芷水知道那手镯的威力,紧张道:“我..我下次给殿下换个更好的手镯好不好,算还殿下送我发簪的回礼。”
景千珩回头,冷声道:“不必了。”
江芷水忽然有些懊恼,刚刚为什么不趁着他睡觉的时候,偷偷把手镯拿走。
锦儿说那傀线只是姜梨闲来无事做着好玩的,并没有什么解除的方法,时间一到,自会消失。
姜梨死前说傀线可能几年后才能消亡,锦儿却说,她师傅有故意说谎吓人的毛病,不一定要那么久,她让江芷水放宽心,会想办法帮忙解决这个问题。
只是在此期间,那手镯在景千珩手里,江芷水难免要受些委屈。
锦儿本来还打算帮江芷水去把那个手镯偷回来,但江芷水不想让她卷入其中,只是说让她帮忙研究能尽快解除傀线的方法。
江芷水想,景千珩会答应和她成婚,想必也是因为有了这个手镯,有了能操控她的保障,所以才会那么一反常态的答应这件婚事。
景千珩身边没几个人能信任的人,就连他舅舅也在处心积虑算计他,他需要有个能陪伴在他身边,而且能保证不背叛他的人。
承义候在京都各部都有自己的人脉,势力不容小觑,娶了承义候的女儿,景千珩就算不信任承义候真的会倒戈相向,但也能打散京都各方势力的联系。
人人心中都有自己的谋算,不宣之于口,随时都可能会变化。每个人都时刻盯着时局的动荡,一人走一步,只一步便可推动无数人的步伐。
景千珩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特地摘了手上的手镯放在桌上,他倒了两杯茶,示意江芷水坐下。
江芷水走过去,乖乖拿起茶喝了一口,道:“殿下想说什么?”
景千珩沉默片刻,道:“你说可以成婚了,是指你父亲同意了?”
江芷水和承义候早有默契,对于江芷水提出的任何建议,他都很愿意配合。而且承义候对自家夫人一向疼爱有加,不管她提出什么要求,他都无有不应。
所以这桩婚事,江芷水没花多少时间就和家里人达成共识了。
江芷水点点头,提醒道:“只是陛下那边,恐怕得殿下想想办法,听说陛下之前有意给殿下指婚,属意的是盛大将军的女儿。”
景千珩一怔,抬眸看着她,江芷水盯着他,直白道:“我就是怕殿下被人抢了,所以才急急忙忙大半夜跑来,想和殿下先说好。殿下之前说要与我成婚,可千万不要突然又反悔,转头去娶别人了。”
景千珩表情有些古怪,没有说什么,只是随口说了句:不会反悔。然后就打开门,催促江芷水回去。
江芷水本来还想说道说道那个手镯的事,但心念一转,想着现在正是关键时期,不好因为这点小事惹他不快,如果他拿着手镯能心安,那也就先让他拿着过过瘾。
想来他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忍忍就过了,先确保能成婚,之后再想办法也不迟。
江芷水那几天待在家里本来还心烦意乱的,结果突然听到院子里几个侍女们在议论陛下要给七殿下指婚的事情,她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点。
这个盛将军之女盛玉沉,听说和景千珩是旧相识。她年幼时进宫,不慎落湖差点被淹死,是景千珩救了她。
自此二人常有来往,盛玉沉每次进京都会去找景千珩,二人两小无猜,走在一起,一个女将之姿,一个沉稳俊朗,景千珩背地里常被宫人嗤笑说闲话,盛玉沉好打抱不平,总会替他出口恶气。
江芷水生怕事情有变,也不多想了,心急如焚的就想把这婚事敲定,避免夜长梦多。
皇帝拟好的圣旨还未盖印,周临渊就已经入宫请旨为景千珩和江芷水赐婚,陛下自然不会允准。
太子早早就和承义候通了气,他也派了人监视江家的一举一动,对于江芷水嫁入凌王府,对他来说,好处大于坏处。
太子从旁贬低了几句承义候,明面上表示和江家扯破脸,对这两人的婚事嗤之以鼻,并不在乎。
周临渊逼得紧,咄咄逼人,皇帝经太子分析个中利害后,无奈之下也只好下了赐婚的圣旨。
一个月后,江芷水坐在梳妆台,柳楚熙站在她身后,屋外人声吵杂,人人都在为这场大婚忙碌。
柳楚熙看着镜中的江芷水,低声道:“师妹,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他也许有一天,会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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