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原来你在这里。"苏媛踩着高跟鞋走到露台，故意放慢脚步。宋泽楷优雅地后退半步，目光却依然停留在林然身上。夜风裹挟着细雨，吹乱了林然的发丝。她伸手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纤细的手指若有似无地擦过耳垂上的祖母绿耳环。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苏媛自然地挽住林然的手臂。露台的灯光下，她注意到林然微微发红的耳尖，以及宋泽楷眼中转瞬即逝的笑意。
"我送两位回去吧。"宋泽楷的声音依然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他的香气在雨夜中若隐若现，带着一丝冷冽的檀香。
"不用麻烦宋总了，"苏媛笑着婉拒，"我开车来的。"
坐进保时捷后，林然才长舒一口气。雨还在下，路灯的光晕在挡风玻璃上晕染开来，像极了巴黎深夜的街道。车内很安静，只有雨刷有节奏的摆动声，偶尔传来轮胎碾过积水的声响。
"顾教授今天下午就来了，"苏媛一边开车一边说，"说要给你准备接风宴。"
林然抿唇一笑。一年前，顾承宇是她在巴黎高等香料研究院的讲座上认识的。那时的他刚结束访学，正在收拾讲台。她走上前，说自己对他提到的一种新型萃取技术很感兴趣。他有些慌乱地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那天晚上，她请他去了香榭丽舍大街上一家米其林餐厅。烛光映照下，他的侧脸格外温柔。她给他讲述自己调制的每一支香水背后的故事，而他认真地听着，时不时提出专业的见解。
公寓的灯还亮着。推开门，一股诱人的奶油蘑菇香气扑面而来。顾承宇站在开放式厨房里，专注地搅动着锅里的汤品。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落地窗外的城市灯火将开放式厨房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晕中。
他生得很英俊，是那种干净清隽的长相。眉眼温和，鼻梁高挺，嘴角总是带着温柔的笑意。一头微卷的短发略显凌乱，却让他整个人多了几分书卷气。在海城大学，他是出了名的"男神教授"。
林然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后，环住他的腰。她的手指隔着衬衫描绘着他腰间的线条，感受到他身体微微的僵硬："在做什么好吃的？"
顾承宇被她突如其来的亲昵吓了一跳，耳尖微微发红："你...你们回来了。"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手中的汤勺差点掉进锅里。
"嗯，"她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鼠尾草香。他的体温透过衬衫传来，让她想起巴黎那些温存的夜晚，"想我了吗？"
"咳咳，"苏媛故意清了清嗓子，"还有单身狗在场呢。"
林然这才松开手，但还是顺手从他手中接过汤勺："让我来吧，你去准备餐具。"她的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顾承宇温顺地点点头，转身去拿餐具的时候，她的指尖还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手背。
三个人围坐在餐桌前。顾承宇煮的不只是汤，还有几道家常菜。虽然摆盘不够精致，但每道菜的火候都恰到好处。落地窗外的城市灯火将餐厅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晕中，水晶吊灯折射出柔和的光芒。
林然用汤匙搅动着碗里的蘑菇汤，汤匙和瓷碗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说真的，"苏媛给大家倒上红酒，酒液在高脚杯中划出优美的弧线，"今晚那个宋泽楷，手段不简单啊。"
林然正要喝汤的手顿了一下。蘑菇汤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她抬眼看了看顾承宇，他正专注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在意。
"宋泽楷？"顾承宇放下刀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今天也去了？"
苏媛挑了挑眉："你认识他？"
"嗯，"顾承宇点点头，神色有些复杂，"我们家和宋家算是世交。"
林然放下汤匙，指尖轻轻摩挲着高脚杯的杯颈。红酒的酒香在空气中弥漫，和着顾承宇身上若有似无的鼠尾草香，让她想起露台上那抹神秘的檀香。
"宋家在海城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民国时期，"顾承宇继续说道，"那时候宋老爷子就开始做丝绸生意，后来慢慢发展到金融、地产、文化产业。"
"宋家这些年确实很低调，"顾承宇喝了口红酒，"但他们的产业遍布全球。前几年收购了几家欧洲百年老店，包括一家历史悠久的香水品牌。听说是因为宋泽楷的妹妹宋雨萱特别喜欢香水。"
"宋雨萱？"林然放下酒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颈，"我在巴黎似乎听过这个名字。"
"对，她现在在格拉斯学调香。宋泽楷很宠这个妹妹，这几年开始布局香水市场，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圆妹妹的梦想。"
林然起身给顾承宇添了些汤，她俯身时，发丝轻轻扫过他的肩膀，让他微微一颤："不过，你对宋家似乎很了解？"
"不过..."顾承宇停顿了一下，目光追随着林然重新落座的身影，"以我对宋泽楷的了解，他做事从来不会只有一个目的。"
"什么意思？"苏媛好奇地问。
林然给自己倒了些红酒，水晶杯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她能感觉到顾承宇的视线一直追随着自己的动作，这让她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笑。
"宋家这一代就兄妹两个，从小受到最好的教育。"顾承宇的声音很轻，"宋泽楷虽然主要负责金融投资，但对艺术和文化都很有研究。他书房里收藏的古董字画，随便一件拿出去都能上拍卖会头条。"
林然想起今晚在露台上闻到的那款独特的香水，若有所思。
"所以他今天找你谈合作？"顾承宇温和地问道。
林然点点头，简单说了宋泽楷的提议。
"从商业角度来说，这是个不错的机会，"顾承宇分析道，"宋氏不仅有资金和渠道，更重要的是他们懂得如何把商业和艺术完美结合。你看他们前几年收购的那些品牌，无一不是在保持传统工艺的基础上实现了创新。"
"不过，"他突然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柔和，"最终的决定权在你。你一向有自己的判断，我相信你能做出最好的选择。"
"对了，"顾承宇突然想起什么，"我今天问过物业了，我们小区最近没有房源。不管是出售还是出租都没有。"
"那正好，"苏媛给自己又倒了半杯红酒，"林然你就住我这里呗。反正我这房子这么大，平时就我一个人。"
顾承宇点点头："或者...你可以先住我那里？我把书房收拾出来就行。最近我也在整理一些香料样本，你可以一起看看。"
林然放下酒杯，看着窗外被雨水打湿的城市夜景。她知道这两个人的好意，但现在的她，需要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
"谢谢你们，不过我想自己找个房子。"她轻声说，"这次回来可能会很忙，要是和宋氏合作的话，前期肯定有很多事要处理。我不想打扰你们的生活。"
"有什么好打扰的，"苏媛撇撇嘴，"我们这关系，还用得着这么客气？"
顾承宇却似乎明白她的想法："我明天帮你问问其他小区。海城最近房市不错，应该能找到合适的。你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我可以帮你列个清单，按地段、交通..."
"得了吧，"苏媛打断他，"你又要开始做数据分析了是不是？租个房子而已，用得着这么复杂吗？"
顾承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习惯了。"
林然看着他们斗嘴，心里突然涌上一丝温暖。
"其实..."她抿了一口红酒，"我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最好能有个小露台，可以种些花草。在巴黎的时候，我就想着要是回国了，一定要有个自己的小花园，种些玫瑰、茉莉，还有薰衣草。"
"你还是这么浪漫，"顾承宇眼里带着笑意，"不过这些花草的确适合做香料实验。玫瑰要选大马士革品种，茉莉最好是..."
"停！"苏媛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你们能不能别一说起专业的事情就没完没了？"她转向林然，"不过你要是真想找这样的房子，我倒是有个建议。金茂府那边就不错，环境安静，楼间距大，每户都有露台。"
林然点点头："明天我自己去看看。"
"我陪你去，"顾承宇说，"正好我明天下午只有一节课。"
"不用了，"林然笑着摇头，"你忙你的实验吧。我自己可以的。"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城市的霓虹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对了，"苏媛突然想起什么，放下手中的红酒杯，"下周维也纳爱乐要来海城演出，我已经帮你订了票。而且..."她故意卖了个关子，"我还要到了和指挥家Daniel Weber单独见面的机会。"
林然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一直很喜欢Daniel Weber的演绎风格，尤其是他对德彪西作品的诠释。那种如水般流动的音符，常常给她调香时带来灵感。
"真的吗？"她有些惊喜，"我很喜欢他去年在巴黎的那场演出。德彪西的《月光》，他处理得特别细腻，像是把月光揉碎在钢琴键上。那天晚上回去，我就着那个感觉调制了一支香水。"
"我就知道你会感兴趣，"苏媛得意地眨眨眼，"听说这次他们要演奏《大海》，还特意改编了一些东方元素进去。"
顾承宇看着林然突然兴奋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他还记得，在巴黎求学时，林然常常一边听着古典音乐，一边在实验室调配香水。她总说，不同的音乐会激发出不同的灵感，就像香水的前调、中调、后调，都需要完美的层次感。
"演出定在星期四晚上，"苏媛继续说，"在海城大剧院。Daniel说很期待在东方找到新的音乐灵感。"
"音乐和香水真的很像，"林然若有所思，"都需要找到完美的平衡点。有时候一个音符的细微变化，就像香水中某个成分的比例改变，都会带来截然不同的感受。"
"说到香水，"顾承宇突然想起什么，"你们知道下个月苏富比要拍卖的那支'伊丽莎白的眼泪'吗？"
"就是那支传说中的皇室香水？"苏媛来了兴趣，"听说起拍价就要上千万欧元。"
"不止是价格的问题，"顾承宇看向林然，"这支香水最特别的是它的配方。据说调制时用了一种已经灭绝的香料，让香水带有一种独特的基调，像是檀香和没药的结合，却又比它们更加神秘。一百多年来，没有人能完全复刻出这个味道。"
林然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想起今晚在露台上闻到的香水。那个转瞬即逝的基调...
顾承宇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怎么了？"
"没什么，"林然轻轻摇头，"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窗外的月光穿透雨后的云层，洒在她微微发怔的侧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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