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连溪沉默不语,许是知道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便生硬地转过头,选择不看涯归云的脸。
“你给我说清楚,哪、里、丑、了!”
涯归云抓着乌连溪的衣领,恶狠狠道:“你最好给我收回这句话!”
乌连溪正襟危坐,手指搭在涯归云暴起青筋的手臂上,温声劝慰:“我错了,你的屋子不丑,是我有眼无珠。”
涯归云神色稍霁:“知道就好。”
“那你介意我改造一番吗?”乌连溪开始试探。
“……”涯归云气得笑了一下,“不可以——你给老子滚出去——!!!”
涯归云这回是彻底生气了,乌连溪选择不再触人霉头,沉默着离开。
涯归云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没在意他去了哪里。
乌连溪循着记忆,摸到了涯归云的房间。
方才为了打理花园,衣服被一些不老实的小东西扯坏了,这已经是他最后一套衣服了。
乌连溪揉揉眉心,心想涯归云应该还有多余的衣服。
虽然二人身形相差有些大,但是改一改,应该还能上身。
曾经的剑圣对于自己拣他人的衣服穿这个行为,完全没觉得有不对的地方,反倒是涯归云的房间藏得深,找起来有点费劲。
乌连溪推开了门,靠在门框上,仔细打量内饰,这里面的装饰更加华丽,风格更加陌生,到处都是乌连溪无法理解的东西。
他敲了敲床边的一个大柜子,里面摆了几个人形玩偶。
冰棺?
手指摸上去却不冰。
乌连溪把这些东西暂时扔到了一边,走到了另一边的小房间里,涯归云说过,这个是换衣间。
当时听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意外,这里的人居然连换衣服都需要加个屋子。
涯归云吐槽:“那是你自己过得太糙了好不好。”
乌连溪打开衣柜,他直接略过了一排色彩明亮的衣服,选择了最里面,看起来最陈旧的两件。
按照涯归云穿衣的样式,他迅速给自己改了一件衣服出来,总体来说不太难看。
涯归云的镜子很清晰,比铜镜要清晰得多。
乌连溪看着面前的自己,神情有些微妙。
这幅扮相……有些不伦不类。
看着胸前垂落的乌发,他想起来涯归云的头发很短,有时候会耷拉在额头上,看起来很乖巧,脑袋后面的头发很软,摸上去的手感很不一样。
也许自己也需要做出些改变。
涯归云趁乌连溪不在,把他在厨房准备好的食材偷吃得一干二净,心想着报复乌连溪对自己审美的羞辱,然而当他抬头看见一身利落清爽的乌连溪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呆愣在了原地。
“你……你怎么……怎么突然变了副模样?”
乌连溪顶着和他如出一辙的清爽短发,穿着白色衬衣,站在那的时候就好像是从图画书中走出来的一样。
涯归云还记得小时候得到的那本书,里面的主角长得特别好看,那道身影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中,直到现在真正出现在自己面前。
又好看又好吃,这叫人怎么忍得住。
涯归云连忙凑上去,脸颊上带着谄媚的笑,他控制不住地舔了舔唇,对乌连溪说:“你要剪头发也不跟我说,早知道我帮你来了。”
乌连溪:“让你来的话,我怕你剪头发的时候顺便剪了我的脖子。”
涯归云:“……”
“切,我还不乐意呢!”涯归云擦了把嘴,把自己砸进了一旁的沙发中。
尽管他装作不在乎的样子,乌连溪还是看见了他偷偷瞥向自己的眼神。
他低头笑了一下,看来某人想要吃掉他的心思还没放下。
“我想去这里的集市上看看,你能告诉我往哪去吗?”
看着乌连溪的微笑,涯归云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警惕地问:“你去集市做什么?”
乌连溪低头微笑,在他的头上揉了揉:“不想吃些其他的吗,我翻到了一本食谱,可以尝试给你做些新鲜的。”
涯归云有些怀疑,但是乌连溪的微笑过于真诚,他实在说服不了自己去怀疑乌连溪的用心。
他盯着乌连溪颜色浅淡的眼眸,不说话了。
涯归云低头思考了一会,说道:“不许出去。”
乌连溪:“为何?”
“我说了不准就是不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想被我吃掉就直说,别整这些花样。”
涯归云突然凶恶起来,乌连溪有些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什么。
他忽然想起来,涯归云说过自己不能出去,或许他从小就被困在这一块地方,自己这样问他,无疑是在戳他的痛点。
如果是地缚灵一般的存在,那他应该有办法处理。
乌连溪看了一眼骄纵的涯归云,笑了一下:“那就看你能不能拦住我了。”
涯归云猛地抬头:“少来威胁我,之前都是我让着你,你还真以为你多了不起似的。”
他嘴角带着邪性的笑容,只是坐在那里,就让人觉得自己已经陷入了某处陷阱,不多时便被会分食殆尽。
乌连溪来了兴趣,涯归云精致的脸蛋落在他眼中,如同一个闹脾气的孩子:“好啊,那我试试看。”
涯归云心中危机感尽显:“但是不管怎样,都不准毁坏我的城堡,这是原则,不然我跟你拼命。”
乌连溪颔首,算是答应了。
涯归云很快便隐入墙壁中,说是去准备一番,活脱脱把这件事当成比赛来看了。
乌连溪没什么反应,只是把碍事的袖子挽了上去,他不想动手的时候毁坏了这件衣服。
不多时,咪咪跑了出来。
它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嘴里叼着一个东西,跑近了才发现,是一颗小铃铛。
乌连溪挑眉:“你主人的把戏么?”
咪咪晃了晃脑袋,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乌连溪会意,把铃铛系在了咪咪的脖子上。
“那比赛的规则是什么?”
“当然是由我制定了。”
涯归云的声音透过厚重的墙壁透了出来,空灵中带着些诡异。
“好。”
涯归云语气中是势在必得:“我们需要把咪咪赶到城堡边界,但是要保证它脖子上的铃铛不发出声音,这个很简单吧?”
乌连溪思衬道:“没有其余的规则了?”
“没了。”
乌连溪莞尔:“那我杀掉它,提着它的尸体吧。”
咪咪一蹦老远,对着乌连溪拼了命地嚎叫,誓死捍卫自己的生命权。
“不可以!”涯归云一下子惊了,“这破坏了游戏……不是,比赛规则!咪咪必须完好无损并且保持清醒,期间它会一直反抗,你不可以做手脚!”
面对着堪称作弊一般的比赛规则,乌连溪并无异议,比起输赢,他更在意涯归云的心情,也许是憋太久了,好不容易有人陪自己说说话,舍不得他离开这里罢了。
“好,我答应你,如果我输了,我就不出去了。”
“这还差不多……那你开始吧。”
乌连溪点头,缓缓朝咪咪靠近:“我不会杀你,不用害怕。”
咪咪不信,咪咪质疑,毕竟这人刚刚还在恐吓自己。
乌连溪完全忘了自己方才是如何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嘴里说着打打杀杀的话,现在好像一脸和善一般,伸手摸向咪咪。
咪咪不敢反抗,因为长虹的剑尖似乎顶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乌连溪!不准作弊,把你的剑拿开!”涯归云眼尖地注意到了这一点。
乌连溪惋惜:“好吧。”
长虹挪开了,咪咪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它当即就瘫坐在地上,双爪交叠,老神在在地看着乌连溪。
小铃铛没响,应当是它脖子上的毛过于厚重,挡住了声音发出来。
乌连溪站定,看着这耍无赖的宠物,神态与它的主人同出一辙,顿时忍俊不禁:“打定主意要我输了?”
“嗯哼。”
“好……那咪咪愿不愿意跟我走呢?”乌连溪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放在了咪咪的面前。
咪咪纡尊降贵地瞥了一眼,随即拧头,留了一个又大又圆的后脑勺给乌连溪。
乌连溪:“……”
“哈哈哈哈哈。”
“我再问一遍,你愿不愿意?”乌连溪的语气重了一点。
在后面看着的涯归云有些紧张,他知道咪咪的本性,欺软怕硬贪吃好睡,要是乌连溪的态度稍微恶劣一点,它说不定就会夹着尾巴屈服了,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咪咪不要太过于软弱。
咪咪听见乌连溪的话,只是耳朵抖了抖,丝毫不为所动。
涯归云见此松了口气,随即出声嘲讽:“咪咪可是我的宠物,你别想使唤它。”
“好吧。”乌连溪轻轻叹气,“那就委屈它了,不带它去的话,我就不知道它爱吃什么,也就没办法买它吃的东西了。”
咪咪的耳朵突然立了起来。
涯归云傻眼:“不可以这样引诱它!”
咪咪的喉咙里发出“嗯嗯”的声音,尾巴也摇出了残影,但是还是没有回头。
涯归云捏了把汗,可千万要坚持住,不然他可就真的要和乌连溪打架了,他费劲心思才想到这么个不用动手的法子,要是咪咪中途变卦,拿自己岂不是没台阶可下。
乌连溪:“好吧,我认输。”
涯归云一下子愣住了:“……就这么简单?”
“嗯,你不愿意让我去的话,我就不去。”
“……哼,早这样不就好了,真是欠收拾。”
涯归云双手抱胸从一道暗门中走出来,一副得了便宜的模样。
乌连溪手指在剑柄上敲了敲:“但是我还是需要去集市看看。”
涯归云变脸如翻书:“什么?”
“别急。”乌连溪单手掐诀,先前采摘好的花杆被灵力卷着飘了起来。
“派傀儡去吧。”
花枝傀儡逐渐成型,一旁的涯归云和咪咪都瞪大了眼睛,唯独乌连溪神色淡淡,好像和自己无关似的。
“它可以代替我出去,我可以留在这里操控它,这个法子可行?”
“可行可行。”涯归云看着傀儡栩栩如生的身体和神态,有些眼馋,这玩意可比他房间里自己做的玩偶漂亮多了。
乌连溪看出了他的觊觎:“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帮你做。”
“真的吗?!”涯归云惊喜地问道。
咪咪也在脚底下激动得不行,在脚边扑了几下,表达出自己也想要的心情。
“前提是你必须听话。”
“切,难道我很喜欢捣乱吗?”
乌连溪点头:“差不多。”
涯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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