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重石般砸进夏聚心里,谁能料到她这么直白,这是全然没有设想过的道路。
舒语蝶手里的铅笔夹在指尖轻晃,没有扬出残影,却在夏聚心里卷起了一场飓风。
嘴里的话堵塞在心口,却又说不出。
最后还是舒语蝶先开的口。
不知是不是扯开话题,打散尴尬,她的问题连成串,一个个连着往外蹦。
“你一看就是变白了。”
“国外紫外线很弱?”
“还是你除了宿舍那也不去?你不像天天抹防晒霜的人。”
“你左胳膊是不是肤色不均?有点偏黄。”
“我也没见你调过时差,不会是内分泌失调吧?”
客厅垃圾桶里多了几张废掉的残稿,夏聚眼珠瞥过去,随便捡了最后一个问题答。
“怎么可能是内分泌失调。”
“我在飞机上就调完了,安眠药睡了十小时呢。”
而事实上,回国前一天某人通宵写了个表白代码,在之前的基础上加了更多花里胡哨的东西,最后为了平衡作息,才再飞机上睡了十个小时,后半航程眼睛都没动一下,强行调了跨大洋的19个小时!
舒语蝶黑色眼珠下移,笔尖一动,在纸上添了一条弯折的线,对应夏聚裙摆的位置:“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修仙呢。”
夏聚趁机偷瞄向自己的左臂,检查片刻,迎和道:“这年头谁修仙呐?!都没人熬夜。”
“是嘛?”舒语蝶一心二用,强制挪开停留在夏聚身上的视线,又动笔描上几笔。
“怪不得你这么早就出去了,应该睡得比我还早。”
“你几点?”为了逃避这种异样的尴尬,夏聚随口应,除了背后看不见的厨房,余光满客厅瞄,目光最后落在了茶几。
“11点半吧。”
客厅安静了片刻,夏聚没有立即回话。
呆坐在高凳上的模特难得不动,舒语蝶铅笔在纸面往上一移,简单勾勒出微偏的头的形状,描到清俊的细致眉眼处,那颗头又转了回来。
一瞬间,舒语蝶和那双明亮,画到一半的眼睛对视上。
那一刻,夏聚的眼睛里参进了些别样的东西。
有强烈的好奇、自信的笑意、也有轻微的冲动,但又转瞬即逝,重新变回一双清俊明朗的眼睛,舒语蝶有好几个时间节点一度认为自己看错了。
舒语蝶顿笔,歪头问:“怎么了?”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说话声顿下,夏聚整体姿势没变,抬眉往茶几上,朝舒语蝶的宝贝笔记本电脑一扬。
“电脑背面的贴纸上写过什么?”
舒语蝶跟着望过去。
电脑整个背面贴上了蓝白色的纯色贴膜,只有一个贴纸独特,两个圆形串起,像半个糖葫芦,外圈白蓝,书写部分纯白,字迹没有消失,贴在右下角。
夏聚认识那个东西,高中时,舒语蝶常用它们写字,贴在各科书本上,上到主科语数英,下到选科政史化,但无一例外,都是三个圆串起的形状,用来写她自己的名字。
但这个贴纸是两个圆,写的应该是两个字。
那是当时风靡全校的恋爱玩法,又称为暗恋玩法,在贴纸上写上对方的名字,夏聚不会记错。
排除柏年,和高中毕业就没联系了的陈宇,就没什么人了。
这个恋爱玩法,同校的舒语蝶不可能不知道,
舒语蝶眼神没有躲闪,天生可爱的鹅蛋脸上没有表情,就直直看着他。
她在背光的角度显得有点沉默,或者说是不知所措。
——嘀铃铃嘀铃铃嘀铃铃
专属电话铃声打破寂静,两人不约而同望向餐桌,震动声带动手机,正渐渐往桌沿走,再慢一步手机就会掉下去。
这个铃声是夏聚的。
短黑裙根本不需要用手提起,夏聚顺着踩在地上的单脚一走,越过高凳就往餐桌走。
他看见联系人名就接通了电话,连贯速度很快,大概不到一秒。
夏聚背过身,往一小时前和舒语蝶相撞的过道走,背部露出的一半皮肤都能看见。
——“喂,老陈。”
对面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夏聚热情的问好立马熄灭,踱步声长达半分钟后才停,夏聚探出头,单手捂着电话听筒。
他对着神游的舒语蝶问:“13号面试的起始时间,告诉我一下。”
“啊!?”大脑在思考,舒语蝶弱弱问了声,像只受惊的小猫炸毛般回过神:“上午11点到下午4点。”
“好。”夏聚左手比了个OK的手势,重新折回过道。
尽管一身黑白女仆装比他本人抢眼,但舒语蝶还是在他左胳膊上看见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在他左手臂有一处不同于其他周围颜色的一圈皮肤,那点微黄颜色有半个巴掌大小,边缘还有一圈肉眼难以看清的蓝色痕迹。
他的衣服质量一般都不差,不可能是褪色。
短时间之内想不到其他可能性,舒语蝶趁夏聚在过道背过身,放下画板,小跑到餐桌旁,抄起手机进了搜索软件,搜索词条。
网络卡顿时,界面跳转很慢。
而过道那里的夏聚,声音却在被无限放大,
——“行,那我一个人去,等他们休息完,下午1点到。”
嘟的挂断音落下,页面才刚出来。
夏聚脚步声在转角一顿一折,站在舒语蝶身后,眉眼一弯,笑问:“不让我玩手机,自己在这消极怠工?”
舒语蝶转过来,面向他,手背在身后,关掉了页面里的那个肯定回答。
她反问他:“模特都走了,我还怎么画?”
“难得跟在你身后画?”
“也不是不行,”夏聚单手撑在桌上,想起电话里的事,特意拉开距离问:“我刚刚的问题你还没答呢。”
“.......”舒语蝶屏气:“时间有点久了,我想想。”
如果从夏聚的角度侧看,她的发丝缕缕分明,用大号的透明鲨鱼夹笼在脑后,额前碎发挡在干净的眼睑前,看着十分扎眼,自然光照在鹅膏般的圆润鼻尖,与那天机场外路灯下的深林精灵,有了无数道重合的影子。
按在桌上的手掌一动,又被夏聚自己摁了回去,细微的摩擦声混在空气里,谁都听不见。
那根头发应该不扎眼吧。夏聚认真看她。
窗外一阵风吹拂,撩动发丝,像是根根轻轻戳在人心上。
“舒语蝶,”夏聚轻声喊:“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住在一片屋檐下的这几天,互喊名字的情况很少出现。舒语蝶回头看他,微愣:“我马上就想起来了。”
“切,”夏聚错开视线,停步顿了片刻,重新坐回高凳:“不想知道了。”
“我还偏要说了,”舒语蝶弱弱嘁了声,提起画板,在空白处重重点了一笔。
“上面什么也没写,我只是拿来当云贴的。”
夏聚抬起垂下的头,疑问着重复:“云?”
“嗯,不然我还能写什么?”舒语蝶反问。
电脑静静平躺在茶几上,白蓝色贴膜加上白蓝色的贴纸,这很和谐,也很像蓝天白云,完全没有错。
夏聚信以为真,眼神飘忽,从茶几挪到了窗外阳台的吊兰:“嗷,我还以为你写陈宇呢。”
“谁?”舒语蝶打开画板夹,换纸的手猛然一顿,抬头问:“你说谁?”
反应还真大,夏聚一撇嘴,想把陈宇这两个字咬碎:“高中数学老师的儿子,高一同班,之后分班去2班的,高三刚开始,陈老师让他给你补数学那个!”
“大平头,单眼皮,走路跟仪仗队似的那个!”
听夏聚洋洋洒洒说完,舒语蝶才有反应,轻描淡写说:“他啊,我跟他关系一般。”
夏聚敷衍点点头。来了,口是心非,张阿花传授恋爱经验**时,重点强调的不二法则之首。
夏聚换了个舒展的姿势坐着,背微弓,手撑在凳前,双腿悬空,视觉感受直接从画室男模下降到街头唠嗑的那大爷。
但由于女仆装吊带裙的关系,怪异又离谱。
“我们能不能先不说这个?”舒语蝶移开眼神,扯开话题般提议。
男模鼻腔不动声色地哼出一口气,夏聚问:“那你想说什么?”
“那个,要不你先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
舒语蝶打开手机,走到夏聚面前,转手给他看。
夏聚皱眉看了看,这是他的同款搜索软件。
界面显示的蓝色搜索框显示——急!傻子朋友内分泌失调!如何调解!
“这什么东西。”夏聚目光在傻子朋友能几个字久久停留,先不计较内分泌失调了,谁是傻子?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舒语蝶见他情绪激动,退了半步,开始念给他听。
“饮食方面,保持营养均衡,多摄入新鲜蔬菜和水果。”
“睡眠方面,减少熬夜,充足睡眠,早睡早起,”舒语蝶停顿:“这个你用不着。”
“增加运动,慢跑或游泳,保持积极向上态度,多与家——朋友沟通,缓解焦虑。”
“等等!”夏聚跃下高凳,抽掉舒语蝶捏着的手机,居高临下盯着她的眼睛,温和带着假笑:“谁跟你说我内分泌失调了?!”
“你没发现嘛?”舒语蝶真诚的眼睛回望,语气担忧。
“你左胳膊上黄了一块。”
夏聚瞪着眼有口莫辩,又无语凝噎,偷偷瞥向舒语蝶放在电视柜上的塑料袋。
其中一盒已经被他拆开用了,另一盒新的粉底也拆了,正躺在袋子里,相叠在一起玩垒高高。
“........”
“夏狗,你听见了嘛?”舒语蝶拿画板碰碰他的肩:“傻了?”
“我还没说完呢。”舒语蝶提醒。
夏聚目光下移,疑惑看她:“还有?”
舒语蝶安慰说:“这个副作用问题不大,还挺好的。”
“什么?”夏聚眉头轻轻一锁,追问道。
“为什么这个你也没发现?”舒语蝶笑得坦率,慢慢说道。
“你腿毛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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