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两造具备

“这案子怎么递交到大理寺了?”被人带到大理寺门口,阚小侯爷懵了半天。

在齐垌和晏青的坚持下,被带来给晏青看病的张道生和凑数的刘成蹊也一并被带上了。

不料在台阶上,刘成蹊提溜两下领子算是整理仪容,趁着自己离阚玉生还有一段距离,直直一跪:“家父咳咳……在庄子上供职,成蹊不才,也叫您一声主子。庄子上闹鬼的传闻是我散出去的,没想到……咳咳,会影响到您的……咳咳,生意。”

刘成蹊好歹是秀才,按理说只跪天地君亲师,此时结结实实磕上一个响头,可给阚玉生吓到了,连忙伸手去扶他,根本来不及去思考什么叫做“传闻是我散布的”。

刘成蹊看着体虚,连说话都带着咳嗽,当阚玉生去挪他时,却纹丝不动,只是接着一本正经地接着说:“万望侯爷不要怪罪我父母兄弟。”

说着,后面就有狱丞请他走:“殿下有请——”

阚玉生那管的他是不是在道德绑架,对着晏青质问:“你是算计我,还是算计他?”

真想给这人牙齿都打掉,他真觉得自己瞎了眼,这人哪里像是菩萨,简直比恶鬼还恶鬼。

晏青镇定自若:“都没算计。我若不带你们来,他自己也会偷偷溜过来。”

阚玉生捶他一拳,被人轻松接住。

晏青哄他:“侯爷莫生气,想来是他背后的人催他行动了。再说,你不也着急知道后续嘛?”

他顺带揉了揉阚玉生的手,生怕他给自己打坏了。

这可给了阚小侯爷机会,趁着他揩油瞬间,又是一拳打过去,这次直中胸膛。

晏青闷哼一声,声音都虚弱下去:“我这身子可经不住侯爷两拳的。”

真假?真生病了?这人前科太多,很难让人相信啊。

看人脸色是真的一下子变苍白了,阚玉生又有点着急:“给你揉揉,给你揉揉,别真死了啊——”

说着,他摸上晏青被他打到的地方,揉一把。

唉,手感竟然还不错唉。阚玉生震惊。看不出来。

少年人的眼神炽热滚烫,晏青别过眼去,将人推开。

“进去看吧。”

一旁被忽视的齐垌:天老爷,兄弟真的喜欢男的啊?

阚玉生突然悲观下来:“刘成蹊会出事吗?”

“会。”晏青笃定。

越靠近里面,戏词的唱腔越高,几乎是夜莺泣血。

阚玉生被齐垌和晏青左右拉着,站在栏杆外面。

太子取代大理寺管事官员坐在主位,此时正勃然大怒:“燕九!你为何要冒充曲婉!杀害王虎!还不从实招来!”

燕九还是穿着她那身及地的绿裙子,嘴唇不再鲜艳,玉菩萨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狱卒偷去买酒吃了,胸脯前空空荡荡,像是被取了珍珠的老蚌。

她也哼唱着那首歌:“三月三,浴兰汤,姑娘要起早。三月三,捧兰草,要上兰花岛……”

“大胆!”太子一拍桌,“还不细细道来!”

注意到镇关侯府的小侯爷和丞相府家的公子都站着,有人前来将几人领到旁边坐着。

离燕九近了,阚玉生才惊奇发现她竟然一点都不害怕,还在自顾自地梳理着她乌黑的头发,甚至连跪都不肯好好跪。

都这样了,太子都不治她的醉?

阚玉生一挑眉,看向坐在他旁边的晏青,见人不理他,便用手指戳戳。

晏青抓住他的手,放回去,“多看,多思,少说话。”

呸。

阚玉生气鼓鼓转过头去。

多思。

曲婉未必就是王虎杀的,王虎也未必死于“曲婉”之手。

如果这一切都是太子的一个局,那么是谁在替太子做事?

三月三这个日子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呢……

三月三,浴兰汤……

燕九突然尖叫,摸着自己的肚子,“孩子,我的孩子呢!”

刘成蹊站出来:“在下或有一言可解。”

“说。”太子的眼神看不出喜怒。

“咳咳……这位小姐不是在模仿……咳咳模仿曲婉,我怀疑曲婉生前可能是……”刘成蹊神色一痛,“被蹂躏至……咳咳怀上了孽种。”

刘成蹊咳得更严重了,大有几分冒犯的意思,但太子并未治罪。

“此话怎讲?”

“刘家村有习俗。”刘成蹊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三月三,共浴兰汤,男女欢好。曲婉是外乡人,本来不被允许参加村里的仪式,但是——”他几乎是悲鸣出声,“是我害了她!是我坚持要娶她!她在河里被人糟蹋了身子,没多久就死了——”

“我恨啊!恨啊!”似乎是把心里的郁气全部发泄出来了,刘成蹊连咳都不咳了,“那村长和县令也不是什么好人——和那王虎沆瀣一气,死咬住婉婉是自杀的!怎么会呢……她才说过想好好活下去……我们说好了的……”

“殿下,我以身上的功名担保!求您开恩,彻查王家!”刘成蹊深深跪下,连咳几个响头,“王家旁系王虎尚且横行霸道,可见,这王家才是真正的老虎啊!”

众人哪想到有生之年能看见一个年轻的秀才以卵击石,还如此声泪俱下,都有些动容。

连太子都发话:“给曲婉验尸的仵作呢!上前来回话!”

老头模样,穿着周正的仵作上前跪下:“回殿下,曲婉腹中确有死胎。”

“可有证据能证明这胎儿是王虎的?!”

仵作还是第一次给太子这么大的人物汇报工作,浑身冷汗:“回殿下,从尸体上看,这女子生前曾遭受过侵犯……不过看不出是谁啊。”

显然,仵作的话并不能让太子满意,太子皱眉,示意其他人可有其他证据。

刘成蹊膝行几步:“殿下,满村人皆可作证!甚至,甚至——王虎施暴时,王家的儿子也在一旁,村里人不敢得罪他,只能在一旁干看着。”

事情到了这一步,太子不得不差人去王家找人,得趁着安王和德妃还不知道消息,否则德妃的枕边风一吹,恐怕再难成事了。

阚玉生和晏青咬耳朵:“我怎么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呢?”

“嗯?”感受着耳垂上吹来的热气,晏青缩了缩脖子,“怎么说?”

“这燕九还没出场呢。难不成她就是个纯粹的疯子?”

“她可没疯。”晏青笑道,声音压得极低。

疯疯癫癫唱着的戏词里不就是答案?

“侯爷仔细听过燕九唱得词?”晏青提醒。

阚玉生羞愧:“听不太懂。”

晏青有些绷不住笑,说好得常年流连于烟花之地,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情人花魁养了一院子呢?怎么连个戏词都听不懂?

“是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他接着解释,“杜十娘被负心人背叛,卖给了个富商。”

“有点印象。”

“对那负心汉来说倒是件好事,一来呢拿了钱财,二来呢也不用因为娶妓子而损了名声。”

“然后呢?”阚玉生眼神闪着光,似乎很是期待晏青解答。

晏青只将他的脑袋摆正。

不知是不是王家离得近的原因,王家的大儿子很快就被带来了。他翘着二郎腿,坐在下方,丝毫不怯上方的太子。他姑姑德妃在宫中得宠,分走了一大半中宫管事之权,表哥安王更是皇帝的心头肉,他在长安城中,除了阚家那个混不吝的小霸王,几乎是谁也不怕。

更可况,他可早从表哥那里得了消息,皇帝早就起了废太子的心思,一个迟早要失权的太子有什么可怕的呢?

他不耐烦地凑到狱卒面前说了几句话,又由那人传给太子。

太子一敲惊堂木,对刘成蹊说:“你可知曲氏是被他丈夫卖给王虎的?”

“什么!咳咳咳咳咳咳咳……”刘成蹊剧烈咳嗽起来,“殿下……殿下恕罪。”

说着,他又咳了一声,呕出一口血来,血里夹杂着腐烂的肉块。

“一个天生的病秧子,一个被卖掉的短命鬼。我与她,倒也确实相配。”刘成蹊低头,又重重磕下一个头,“买卖妻子是重罪,殿下明察。”

王家大少爷哈哈一笑:“我何时说过曲婉是正妻?不过是一个供人取乐的妓女!”

阚玉生一愣。

妓女!

杜十娘!

“曲婉也有百宝箱嘛?”齐垌在一旁插话,问出来的问题呆呆傻傻。

晏青指了指燕九,“千金难换。”

“这又是从哪里知道的?”阚小侯爷终于还是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不得不说,晏青是真的厉害。

晏青哼哼两声,嘴上还是那句:“多思,多看,少说话。”

阚玉生腹诽,你最好和太子没关系,和这件事也没关系,不然结束之后有你好受的。

这边阚小侯爷正在脑海里将人碎尸万段,那边太子的审讯已经进入了下一阶段:“燕九,你和曲婉是什么关系!”

王大少在下方嘀咕:“能有什么关系,一起出来卖的呗。”

太子眼皮一跳,“肃静。”

撒野惯了的大少爷丝毫不肯低头:“我可不敢在太子殿下面前说假话。”他加重了“太子殿下”几字,听起来有些讽刺。

“燕九和曲婉原本是相州那边一家花楼的头牌,姐姐护着妹妹,不然这小妮子早就被我收了。”王大少呲着一口长期抽烟喝酒的黄牙,对着燕九半裸露出的胸脯,笑得贱兮兮,“她是唱粉戏的,本少爷还去捧过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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