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小姐穿着这件由仆人换上的漂亮裙子,与家世相当的未婚夫婿言笑晏晏。
日光打在霍暻面无表情的侧脸上,覆起一层冷冰冰的寒霜。
佛堂里的宝照有些烦躁。
她频频回过头去,却始终没看到去给她准备早膳、说很快就回来的仆人的身影。
明明她站在佛堂里已经够久的了。
这让宝照耐心的阀值大大降低。
而面前的李珣依旧滔滔不绝。
宝照无法理解他一个人怎么能说出这么多愚蠢而又无聊的废话。
“李公子,对于你说的这些内容,我一点也不感兴趣,我还有事。”
在宝照实在无法忍受,出言打断李珣的时候,霍暻终于过来。
宝照完全转过身,看着朝她而来的仆人。
身后的李珣还在说着什么,但宝照一个字都没听见。
她斥责迟到的仆人:“你今天早上太慢了。”
霍暻低头向小姐道歉:“对不起,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得到仆人的保证,宝照勉强原谅他。
她将手上半灭的线香递给他:“去帮我重新点上。”
细细的两根线香颤颤巍巍地夹在小姐的指尖,
做事周密的仆人似乎害怕线香会突然掉落伤到小姐,没有贸贸然接过。
修长的指节先包裹住小姐的手指,才缓缓将线香拿过来。
李珣在一旁看着宝照与霍暻的举动,很快猜出霍暻的身份。
他听说宝照为了选个贴身女婢大费周章,花了快一年时间,最近才买到一个合心意的,想来就是眼前这一个。
李珣目光在霍暻那张过分出众的脸上流连。
看得久了,脖子隐隐发酸,才后知后觉身为女婢的霍暻身量竟比他要高挑上许多,他想要看清楚霍暻的脸,只能一直辛苦地抬着头。
李珣不相信自己连宝照婢女的身高都比不过。
他尝试踮起脚尖,却还是差了快半个头。
李珣不信邪。
他咬牙绷直脚尖,差点摔到地上。
跟在他身边的仆从吓一跳,连忙伸手扶住他:“小公子,寺里人多,您当心点。”
听到动静的宝照将目光瞥向他。
李珣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称赞宝照挑人的眼光好。
同时,为挽回自己的颜面,他又颇有经验地指出,宝照当初挑选女婢其实可以不用那么麻烦。
李珣是家里宠爱的幼子,李夫人将他看管得严厉,但同时又很溺爱他。
平日里李珣出府,除了小厮之外,李夫人还会安排看重的婢女和嬷嬷一路跟随。
“我的母亲很善于调教下人,李府有许多干活很好的婢女,你当初来找我的话,可以省去很多精力。”
李珣向宝照展示今日跟自己出来的一位女婢。
“当然,如果你觉得一个女婢不够,希望身边能多些人手的话,现在的我也很乐意为你提供帮助。”
宝照很遗憾。
她以为自己刚才的话已经很明显地表达了对李珣的拒绝之意,但可惜的是,李珣好像听不懂人话。
拥有良好教养的小姐连用两个谦词,彬彬有礼地拒绝李珣的好意。
“抱歉,我不喜欢丑的,多谢费心。”
担心李珣还是无法真正理解自己的意思,宝照好心地给他多添了提示。
宝照看向无辜被李珣拉出来的婢女:“不要多想,我说的不是你。”
多想的人变成李珣。
他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
宝照相信他应该已经听懂了。
因为李珣终于和她行礼告别。
但李珣没有放弃。
“宝照小姐,五月生辰宴我会到姬府,希望到时候我准备的礼物能让你满意。”
宝照记起来,李珣早早替她准备生辰礼的事情,前些日子祖母偶然同她提起过。
当时她思绪的重心更多地放在她新买下的霍暻和其他事情上,对李珣毫不在意。
她与李珣私交为零,在今日之前,她甚至连李珣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也正是因为这样,宝照才以为,李珣同自己一样,并不认可这桩娃娃亲。
但今日之事让宝照意识到,李珣不仅认可、而且格外在意与自己的婚事。
看来从归元寺回府时,她有必要和母亲好好谈一谈。
袅袅烟丝飞腾。
佛堂左右两侧各摆着一只丈余高的铜质香炉。
宝照将线香分别插入两座香炉中,又学着沈妙仪的样子,步入正殿,在金佛前叩首,心底默念所求福缘。
外头的李珣心有不甘,还没有走远。
他搜寻着人群中的宝照,却意外地与宝照身边的霍暻对上目光。
离得近时,他惊鸿一瞥,注意力全在霍暻过分精致的面庞上。
离得远了,他看不太清楚霍暻的五官,因而能够更多地感受到霍暻整体的轮廓气质。
对喜欢温柔小意女子的李珣而言,霍暻的眉骨过于深邃、鼻梁过于高挺。
远观更加突出霍暻长相的侵略性。
让身为男子的李珣觉得,作为宝照贴身女婢的霍暻不太像女性。
反而,更像男性。
尤其是,霍暻看向他的目光,带着阴阴冷冷的攻击意味。
李珣面色彻底黑下来。
宝照对他指桑骂槐也就罢了,现在连一个小婢女都敢这么堂而皇之地轻视他。
李珣在心底劝诫自己忍耐。
到时他与宝照的婚事一成,进入李府,无论是宝照,还是霍暻,都会在他拿捏之下。
在身边仆从的小声催促之下,李珣挥袖离开。
从佛前起身的宝照发现霍暻往外看去的视线。
她注意到他的异样。
似乎从到佛堂时起,他就隐隐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
香炉里的香灰厚重,味道古朴沉重,以一股极为浓郁的气势将佛堂里的其他味道都掩盖掉。
但作为仆人的霍暻做事一向细致。
日常帮宝照梳头时,他会小心翼翼地将每一根掉落的头发收集起来。
对小姐过分细心的他,轻易辨出李珣混杂在宝照衣裙上的味道。
仆人拥有小姐一样强烈的占有欲。
同性相斥的本能让他的眉眼迅速冷淡。
血液隐隐躁动,脑海里的念头反复叫嚣——仆人迫切地想要用他的气息,将小姐身上其他该死的肮脏气味彻彻底底、从外至内,全部覆盖掉。
宝照没有及时得到霍暻的回应。
小姐觉得自己被仆人忽视,不悦地提高音量再问了一遍:“霍暻,你到底怎么了?”
仆人深呼吸,平静地低头看向宝照。
“小姐,您需要换一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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