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辉的众神居所,凡人渴慕的奥林波斯神山之巅,诸天欢宴极尽喧闹。
貌美神侍在里特琴悠扬的琴音中快步穿梭,为神祇的杯中数度添满甘美的仙馔密酒。
比起精心编排的乐曲篇章,希尔帕西娅更偏爱自然的山间小调。当华丽繁复的音符被奏响,反倒令她无端觉得困乏欠眠。
希尔帕西娅慵懒倚臂撑着下颌,同眼前俊美的神侍伽倪墨得斯暗自悄声发问:“不知为今天宴会演奏的是哪几位神祇?”
伽倪墨得斯一面为她早已干涸的杯中重新斟满佳酿,一面轻声作答,“是阿波罗殿下身边的九位缪斯女神。”
“原来如此。”希尔帕西娅垂眼遮去眼瞳中跃动的情绪,以柔软的声线为方才突如其来的问题作结,“去服侍其他神祇吧,不必再为我斟酒了。”
伽倪墨得斯动作一顿,几番欲言又止:“殿下——”
希尔帕西娅恍若未觉,温和地重复一遍:“我从不贪杯,这里不必再为我斟酒。”
这位年轻的神祇诞生自大地女神盖亚的怀抱之中,理所当然地继承了母亲一半的权柄。她司掌秩序,掌管生命泉水,为世间带来繁荣的生命力。
因而她虽是如今奥林波斯最年轻的神祇,却有着不输于其余古老神祇的地位。且她本就美貌善良,为凡人降下诸多庇护神谕,自现世起便受诸多凡人供奉。
不少神侍都意图能受希尔帕西娅青眼,被调往贴身侍奉。哪怕无法成为女神的入幕之宾,也能摆脱受人轻视的命运,而伽倪墨得斯也不例外。
相比起风流成性且喜新厌旧的神王宙斯,柔美温和的希尔帕西娅自然更为伽倪墨得斯心仪。
只可惜现在他有意,希尔帕西娅无心,饶是伽倪墨得斯心有不甘,也只能低声称是,不着痕迹地提步退开。
宴席上所发生的一切都被万神之王宙斯尽收眼底,不过他神色自若地仍高坐在他辉煌的宝座之上,单手拥抱着天后赫拉纤细的腰肢饮下一杯又一杯仙馔密酒。
他将目光投向希尔帕西娅所在的方向,唇边微笑如旧,然而眸色暗沉,难以辨明其中喜怒。
希尔帕西娅也未曾觉察宙斯倾注而来的目光,她一向对宴饮兴致缺缺,答应赴宴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宴会的喧闹令她烦厌,希尔帕西娅忽而就开始思念自己离开不过半刻的神殿了。
不过她牢记着赴宴前母亲盖亚的殷切叮嘱,并未如同之前一般提前告辞离开。
注意到仍旧端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希尔帕西娅,智慧的女神雅典娜讶然地微微挑眉,随后向她举杯:“看来这场宴会还算符合你的心意,你竟然并未提前离开。”
希尔帕西娅与奥林波斯诸位神祇都不算相熟,因此闻言也只回以雅典娜惯常的微笑,言语中不见情绪波动,礼貌寒暄道:“毕竟留在墨迦利斯的神殿也无事可做,相比起来这里自然是要热闹许多。”
“你总是这样,”雅典娜对希尔帕西娅的回答无可奈何,轻叹一声,“自从潘多拉魔盒被打开,世上出现了杀戮与战争,我每天都能听到信徒们无穷的祈祷。但父神又不允许我们插手人类的事务,因此于我而言,留在这里反倒能多些清静。”
雅典娜的心情不难理解,但宙斯所定下的法则无人敢置喙,尤其是有了普罗米修斯的前车之鉴。
希尔帕西娅不知该如何宽慰她,沉默半晌道:“你依旧可以向你的信众传递智慧,表明与他们始终同在。”
“我之名为胜利女神,真正的战争智慧都在阿瑞斯的心中,”雅典娜言语一瞬停拍,旋即若无其事地再度微笑起来,“啊,看吧,他来了。”
希尔帕西娅诞生后便随母亲盖亚共同生活在天空,鲜少出现在奥林波斯神山之上。
自墨迦利斯和科林斯城邦中属于希尔帕西娅的神殿落成,她改而栖身在山林之间,除了必要的宴请外,几乎断绝与诸神的来往。
对于常年在外征战杀伐的阿瑞斯,希尔帕西娅更是没有留下过任何深刻印象。提及阿瑞斯的姓名,所对应的面容模糊,与生活在伊利西昂的众多半神和英雄似乎并无不同。
话虽如此,但当阿瑞斯出现在宴席之上时,还是令希尔帕西娅小小地惊讶了一番。
或许因阿瑞斯身上浓烈到近乎咄咄逼人的寒意,在一片吵杂声嚷中,周围的一切都被模糊成为斑驳色块,只有战争与杀戮之神颀长的身影清晰可辨。
他的俊美有别与光辉的太阳神阿波罗,浓黑的长发被掩匿在翎盔下,水绿的眼瞳中酝酿着嗜血的风暴,健美优雅如同行走山野的雄狮。
身为神王与神后的子嗣,阿瑞斯即便身披盔甲落座,依然无可指摘。方一落座,便有众多神侍争先恐后前来为他斟酒。
相隔着众多人影,阿瑞斯冷冷向雅典娜投来视线,但在触及希尔帕西娅好奇的目光后却又迅速收回,平静地举杯道:“我来迟了,先自罚一杯。”
话音未落,阿瑞斯已豪爽地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与此同时,神侍也为他取下了头上翎盔,露出阿瑞斯色泽漂亮的黑发。
雅典娜垂眼隐去面上神情,并不为这小小的插曲而惊扰,把玩着酒盏继续同希尔帕西娅搭话:“不过我还是有些好奇,身为神祇,你为何会对凡人拥有如此仁慈。”
“我也不清楚,或许是因为受他们供奉和信仰之故,我自觉有责任护佑于他们,”希尔帕西娅眼中第一次浮现出迷茫之色,“又或许是普罗米修斯为他们盗取天火已受多年酷刑,而我与他素来相熟,为其苦难,也不忍他们自取灭亡吧。”
雅典娜弯唇一笑:“到底还是对凡人有了偏爱。”
“可我并不觉得这是爱,”希尔帕西娅端正了身体,认真地同雅典娜辩驳道,“我司掌生命与秩序,理应维持神祇与凡人之间的平衡。他们信奉我,献给我祭礼,并虔诚向我祈祷。那我选择接纳了他们的献祭,保护凡人便是我的责任,这怎么能算得上是爱呢?”
雅典娜动作稍滞,而后抬眼看向一旁几乎要醉倒的爱神厄洛斯:“我虽知晓世间一切智慧,但早已面向冥河许诺终身不嫁,于情爱并不通晓。不若还是让厄洛斯同你一辩,到底什么是爱。”
冷不防被提及姓名的厄洛斯循声抬起头,半眯着眼看向希尔帕西娅,随后露出一个轻佻的笑:“真是稀客啊,我以为你从不屑于参加宴会的。”
希尔帕西娅也不生气,平和地对厄洛斯颔首道:“刚才我与雅典娜谈论起爱之一字,但她已向冥河发誓不婚,所以我想向你请教什么是爱。”
“那么你觉得什么是爱呢?”厄洛斯嬉笑着饮下一口酒,醉眼朦胧地凝视着希尔帕西娅,“恕我直言,恐怕你连亲吻都不曾有过。”
“当然不,”希尔帕西娅立刻认真地反驳,“我曾亲临人世,亲吻过一个濒死的女孩的额头,使她得以活命,并成为了一名神庙祭司。如果按照你的说法,那这就是爱。”
“真是能言善辩,但我所指的并非如此。”厄洛斯以指尖轻点自己被酒液浸润的唇瓣,漫不经心道,“你因仁慈而亲吻了一个女童,但你并未以爱之名亲吻过他人。也许你认为这足以称之为爱,不过我认为这不过是你身为神明高高在上的怜悯。”
似乎是为了堵住希尔帕西娅接下来的反驳,厄洛斯很快又道:“光辉的阿波罗从前也是如此,在德尔斐神庙降下诸多神谕。他也以为这就是爱,但在遇见达芙妮之后,阿波罗便改变了想法。尤其是在达芙妮拒绝了他的追求,变成为一株月桂树之后。”
旁听的雅典娜并不言语,沉默地倾听着厄洛斯与希尔帕西娅的辩论,仿佛这个话题并不因她而起。
希尔帕西娅顿了顿,低声道:“我只相信主宰这世界的规律与法则。所谓激情不过是一时的冲动,由此引申的爱情也不过是为冲动开脱的借口。如若阿波罗当真爱慕达芙妮,又怎会舍得折下她的枝叶,编织自己发间的月桂的宝冠呢?”
原本还算和睦的氛围因希尔帕西娅的这一番话瞬间剑拔弩张,雅典娜也终于抬眼看向厄洛斯,平淡的神情有了些许松动。
爱神眼中已然褪去了醉意,明晃晃一片清明:“所以你认为,这世上并不存在爱,爱不过是个借口。”
希尔帕西娅深吸了口气:“尊贵的爱神,你运用手中金箭,肆意玩弄众生于掌心,难道你不曾这样认为过吗?”
“这是当然了,我曾经的确也这么想过,”厄洛斯忽然笑了声,气氛似乎又恢复了融洽,“大家都可以有不同的想法,你会这样想也无可厚非。”
几乎只是瞬间,一道微不可察的金光没入希尔帕西娅眉心,很快便失去了踪迹。
俊美的爱神在这简单地一挥手后就若无其事地背转过身离开,只留下他清朗悦耳的嗓音响彻在希尔帕西娅耳边。
“不过它终归存在,或许你应该亲自品尝一番爱情的魔力。”
金箭没入希尔帕西娅身躯的瞬间,她的神情也变为一片空白。
冷静智慧如雅典娜,也不曾料想到厄洛斯会有如此的胆量,敢将箭矢对准盖亚之女。以是她一时间也没有作出任何反应,眼睁睁地看着厄洛斯就此扬长而去。
只留下被金箭射中的希尔帕西娅,以及厄洛斯离去后正在她视线前方的战神阿瑞斯。
“……糟了。”
失眠的产物,逻辑不通语言混乱,大概率会成为废稿,大家将就看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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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虚荣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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