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三岁开始绝望。
我祖宗太爷爷是个人鬼不分的哑巴。
我妈我爹我爷爷都没同意给我改名的意思。
我绝食抗议。
最后饿到打摆子被捉着去打了吊瓶后。
我改为了沉默抗议。
我妈尖叫怒骂撒泼哭武力压迫尖叫愣是没让我喊出草泥马之外的话后。
我爹终于来了。
他站在我旁边居高临下的俯视我。
瞅的我心惊胆颤,撕布偶玩具的手都哆嗦了。
“你想要什么名字?”
我爹跟个麻袋一样噗通一声重重坐在了我身边,两腿盘着,手肘撑在膝盖,上半身跟他的五官一样杀气腾腾,而银白色长卷发和蓝色兽瞳让他气势更显尖锐凝重。
他张开嘴巴说话时露出了一口雪白锐齿,虎牙像他养的那两只狗一样尖尖的。
我瘫在摇篮里好几个月,加上被毒的死去活来的,一岁多才终于能下地爬来爬去。
我发了疯一样四处乱窜,谁要把我捉回去我就“啊啊啊啊啊啊”着嚎啕大哭,痛不欲生。看的一旁的糜稽一愣一愣的,也老是忍不住跟着憋着眼泪哼唧。
我妈就在我们屋地板上铺上了厚厚的毛毯,到处扔着玩具,图画本,小被子和枕头。我爬累了就随便窝在一个地方睡觉。
很快,我厌倦了卧室。
在发现这屋子居然没有窗户,连大门也是整日上锁时我又像是只被锁住的狗一样,绝望的一圈一圈的转来转去。
我撕掉了所有的图画书,扯烂了所有布偶玩具,把所有的枕头和被子芯绒全都扯了出来。对上前试图用乱七八糟鸟语哄我的男人女人又啃又咬又尖叫。
然后蹲在那门口盯着那金属门一动不动。
糜稽那时候已经学会了软糯糯的喊“姐姐妈妈爸爸哥哥爷爷。”
我还是什么也听不懂看不会,明明知道他们说了上千遍的语言什么是什么,却半点也理解不了。
他们把我当成了智障儿童,不再考虑抛弃的念头,就愈加大方的溺爱容忍我。
黑西装男人和女仆装女人终于把那扇金属门打开了。
我两眼放光,多喝了大半瓶奶粉,吭哧吭哧就往外爬。
糜稽屁颠屁颠的跟着我,刚到门口就被人抱了起来。
“姐姐!”
糜稽在门内哭的撕心裂肺。
我回头看他,坐在那里等了一会儿,发现那人半点没有松手的意思,就头也不回的爬走了。
走廊又黑又阴冷,连天花板上的灯都阴森森的。
我越爬越憋屈,越走越惊慌。
一直寸步不离跟着我的女仆装,突然单膝半跪在我面前,说:
“#?@×……”
我把她脸pia拍开了。
女仆装伸手来抱我。
被我两口叨回去了。
她还想阻止我,我就亮开嗓子用处了我妈教我的“啊啊啊啊”。
女仆装不吭声了,她一脸惨白,跟在我后边哆哆嗦嗦的。
“……”
直到我冷不丁瞅见我爹突兀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才知道为什么女仆装一而再再而三的试图把我引走。
“……”
“……”
雪白的灯光让我爹模样更加恐怖。
一头雪发像是妖怪一样布灵布灵闪光。
那时候我觉得他有些眼熟,以为他跟我一样是个白化病,只是面容凶恶,很不招人待见。
我又多瞅了两眼他还在布灵布灵的头发,绕开了他继续哼哧哼哧往里爬。
女仆装弯着腰还在哆嗦,愣是没敢跟我一样对家主大人甩脸子无视。
我爬了没几步,被我爹揪着后衣领拎起来了。
我张牙舞爪抓了他胳膊两下,差点没把指甲劈掉。
我爹被我逗笑了。
他弯了弯眼睛,小心翼翼的把我放到了他怀里。
这是我爹除去出生,第二次抱我。
他把我拎到了他屋,靠在了一堆坐垫抱枕上,歪头看着我到处乱爬。
“呼哧。”
趴在他身侧的那两只狗喘了喘气,我才发现那两只体格有三个爹大的狗是狗。
对比着记忆里邻居家的吉娃娃,楼下小区公园撒欢的萨摩耶金毛哈士奇。
我顿时一阵窒息。
战战兢兢的靠过去左看右看发现它们怎么看都像是真的。
“……呼哧。”
那两只狗脸盆子有两个我大,鼻子抖了抖,慢慢睁开了眼,两双眼睛,四只竖瞳齐刷刷的盯住了我。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有一种在做梦的虚幻。
我谨慎的贴近了。
狗鼻子抖抖。
我谨慎的贴近了。
狗嘴边的胡子和毛毛抖抖。
我谨慎的贴近了。
狗开始发出了沉闷,可怖的呼呼声。
居然和真狗咬人前一模一样!!
我坐在那里看着他们巨大的身体发了会呆,又战战兢兢用尽全身力气伸手拧了下那近在咫尺狗的鼻子。
居然和真狗鼻子一样湿漉漉的!!
我大惊失色盯着自己的手。
再抬头发现那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爹一爪子掐住了后脖颈,比我手还长的锐齿距离我脑袋不到几厘米,另一只已经无声趴在了我身后,正面朝我爹匍匐在地,喉咙里发出了小声的哼唧声。
我爹很不开心。
我摸了把溜到脸上的涎水,背对他战战兢兢去确认身后狗毛毛时,我爸看上去好像更不开心了。
我妈吱哇乱叫飘来了,用噪音骚扰了剩下的大半天。
后来我一想摸狗往这边爬,新的女仆装不顾我啊啊啊啊,上来就把我拎到了别的走廊。我和糜稽的卧室又多了十几个带毛的玩偶,狗占大多数。
明明是惊鸿一瞥,我对那狗的尖牙依旧记忆如新。
“带薪拉翔吧。”
我盯着我爹一嘴锐齿,张口就来。
“……”
我爹沉默。
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不对,是……带薪拉……不!不是这个,改成带……”
我结结巴巴的,惊慌失措,脑袋头痛欲裂,一门心思试图想些乱七八糟的好听名字。
我想起自己看了那么多奇葩小说,怎么找也得改个玛丽苏点的。
然而,想的再多,张嘴出声还是变成了四个字。
带,薪,拉,翔。
我要疯了。
我崩溃了。
“带。”
我爹大发慈悲,终于试图拯救我岌岌可危的理智,他抓住了我下意识自残的手,微微贴近了看着我,
“用带作为你的昵称怎么样?”
“……啊……”
我呆呆的看着他。
我爹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露出了个细微的,异常不符的笑容,
“可以吗?”
我大脑一片空白,瞬间感激的鼻涕都掉了出来,
“嗯!嗯!嗯!!!”
见我同意了,我爹便在一秒之内收敛了所有多余的表情。
他面无表情,两只兽瞳散发出一种无机质的死气。
他问我:
“你确认用带作为你的昵称吗?”
“……”
“你确认用带作为你的昵称吗?”
“……”
“你确认用带作为你的昵称吗?”
“……”
“你确认用带作为你的昵称吗?”
“……确……确认。”
“昵称登记成功。你要查看带薪拉翔·揍敌克的新晋资料吗?确认,取消。”
“……”
“昵称登记成功。你要查看带薪拉翔·揍敌克的新晋资料吗?确认,取消。”
“……”
“昵称登记成功。你要查看带薪拉翔·揍敌克的新晋资料吗?确认,取消。”
“……确……确认……认。”
【姓名:带薪拉翔·揍敌客
昵称:带
种族:人类
年龄:三岁
特性:
体质:初学乍练
毒抗:初学乍练
语言:初学乍练
剩余点数:0】
“……爸爸!!!!!!”
我盯着视野里再次出现的奇怪东西,头晕目眩,心惊胆颤,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所以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所以我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哆嗦着,死死反握住了银发男人的手。
“我在这里。”
男人变正常了。
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拢了拢我被冷汗湿透的头发,像是碰豆腐一样轻轻挠了挠我的头。
“……”
“嗯?怎么了?带?”
“……”
“带?”
“爸!”
“……带?”
“爹!”
“……”
“爹!你知道吗,你刚刚也疯了!”
“……”
“爹!!你疯了!卧槽尼玛啊!!你疯了!爹!”
“啊啊啊啊啊啊带薪拉翔!!你居然敢这么跟爸爸说话!!!啊啊啊啊不行!!今天一定得好好教训你!!真是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了!”
“不!爹!!你真疯了刚刚!!!”
“……”
那一天,我不仅失去了我爹寥寥无几难得一见的宠爱,还被我妈硬拖到了家里阴森森的禁闭室/地下室/xx室。
不过不等我妈选一个教训我,我小眼神一瞅那墙上桌子上柜子上天花板上各种各样,只在奇怪小片片中才见到的xxx们,非常干脆利落的狠狠一脑门去墙上撞了个头破血流。
所以最终我没凄惨的被虐待。
因为我乐乐呵呵让自己进了icu。
他们也不在觉得我是智障。
因为他们开始确定我就是个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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