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文昭听对面是异邦人,心中轻松许多,避重就轻道:“这是老宅,因为坏过事,弃了。”接着一边同沈冲天搭腔,一边取出些收藏的吃食递给他。

沈冲天双手接过:“多谢文姑娘。”说完他拿起干粮,转身看见烈焰马低头寻找草吃,心中不忍,掰开干粮,自己只留下一小半,剩下的全喂给马儿。

文昭见他话很少,自顾自道:“你还真是天狼人。那你可惨了,现在全城严查你们,不许出城,害我受连累。哎,你这个人心机还挺深的,说是帮我,居然偷了我的剑悄悄抛弃。现在剑失了,我连个防身的都没有,也打不过你,只能听你的话,没有第二条路选。哎,我说了半天,你倒是吱一声啊!你不会就是外面都在传的什么天狼国小皇子吧?”

沈冲天终于有回应,背对着文昭,反问道:“有我这样的皇子吗?”

文昭几步转到沈冲天面前,盯着他的脸仔细端详一阵,点头咋舌道:“确实够脏。”

沈冲天瞟了她一眼:“中原的姑娘家都这么豪放,直直盯着男人看的?”

文昭听他这样说,才反应过来,无所谓地笑笑:“我由哥哥带着在乡野长大,深闺那套礼节我不懂。”

沈冲天听文昭的话不像假的,可她家为何落败成这个样子,她又为何在乡野间长大,为何家中只有哥哥,想来也是可怜人。今日相逢也算有缘,自己人生路不熟,若能同路相伴,凡事都有照应,再好不过,只是天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那边文昭见沈冲天言谈举止不似普通人,也不似那等大奸大恶的,这样着急离开京城,抛开天狼人身份,一定还有别的缘故。此人十分机灵,若能得他一路同行,强过一介女子事事受人盘查猜忌,就是不知他要去何方。算了,天下哪有如此巧合之事。

眼看着日西沉,沈冲天和文昭两人各揣心事,都自去寻了一间屋子,不管脏净睡下。沈冲天几日来终于睡到床上,闭眼放松下来,不管老床日久吱嘎,不久安安沉沉地睡去。

第二日醒来,二人便减灭昨日的拘束,沈冲天帮着文昭从井中汲水,文昭则乐呵呵地唤过沈冲天,要他坐在院中一块卧石上,替他梳拢发髻。

沈冲天坐得端端正正,与文昭一问一答,聊得不亦乐乎。一时说起二人出城方向,竟然都是望陵,这可是意外之喜!二人又论序齿长幼,沈冲天大文昭一岁,唤文昭为“昭妹妹”,文昭唤沈冲天为“冲哥哥”。两人商量如何躲过盘查出城,正百思不得法,突然沈冲天想起一件事。他刚到京城时,特意去裁缝铺裁剪了几身汉人衣裳,钱已经付过,还没来得及取就出事了,衣服一定还在裁缝铺。

文昭闻言,计上心来:“我有些钱,可雇一辆车,咱俩坐在车里,带上你的马。你一副北疆外的口音,到时千万别开口,就装哑巴,我比你略好些,一切我来应付。人眼历来短视,看景三分近,看财三分亲,看人三分短。若是能换身好衣服,一路出门,说话底气也足,那些官兵也不敢太过放肆。”

计策已定,沈冲天当即出门。过了好一时,他终于回来,而且抱回偌大的两个包袱,一左一右,挡得路都看不到。一进院子,沈冲天就笑着招呼文昭。文昭兴冲冲打开包袱,只见四身崭新的衣裳,一身胭脂色暗绣百蝶、一身光面紫棠色,一身黛青夹银线暗绣缠枝纹,一身鸦色夹金线暗绣梅花纹,从内到外,从头到脚,裋衣、外衣、袍、头巾、鞋袜、腰带一应俱全。文昭欢喜抱出胭脂色的那身,沈冲天不声不响取出光面紫棠的那一身,两人再出来时便不似之前落魄模样。

到了南城门下,果见来往盘查十分严密,稍有嫌疑的便被扣住,二人壮胆往前直走,直到车被士兵拦下。文昭打开车帘,笑盈盈道:“我叫文昭,车里是我哥哥文超,他自幼得病失声,哥哥和我出城去瑜州姑母家。”

士兵皱眉看看马车,分明就是车行的,再看两个人服饰华美异常。若是富家子弟,怎会家中连马车都没有,还要从车行租用?而且说话的分明是个女子,为何做男儿打扮?

文昭见士兵心生疑窦,不慌不忙笑道:“如今不是听说天狼人闹事嘛。京城不安定,瑜州又路途遥远,家中父母怕我兄妹在外太过招摇,不安全,只好舍弃自家车马,扮作民间小子模样。这是我家家长,大人素日也常照面的,一看便知,望大人通融。”边说着,边悄悄递出一个手帕包。

士兵接过去轻捏捏帕包里的东西,在手心掂量几下,放心撇一撇嘴,这才探头进车里查看。车内除却两名少年,两三个包袱行李,再无别的。再细看,里面人腰间拴着一个绢包,方方正正似是官家之印,可是不容轻视。士兵又端详一番车旁拴的马,分明是北疆宝马,马后臀上烙着不知谁家的印记,脖子上一串拳头大的银铃铛,全副的掐丝雕金鞍辔,比自己一生的俸禄都多,不禁暗暗叹气。京城最不缺便是官家世家,当差之人最怕招惹的也是他们,皆因内里盘根错节,官官相护,断送前程还是轻的,况又有银钱实惠,管他什么来路。

士兵转念赔笑道:“认识,认识,原来是他家二位公子,好说,好说。”遂出来,朝前面一招手,“可,放行!”

二人一直跑出城门二十里开外,方松一口气,辞退马车。此时也不管礼数了,两人同乘烈焰马,沿官道往前直赶。烈焰不亏千里良驹,带着他们只跑到天将黑才找旅店歇住下。晚间吃饭时,两人想起白天的事,不禁对视而笑。

沈冲天问道:“文超,倒是跟你的名字极为和谐顺口,是你现编的,还是?”

文昭只是笑:“文超是我哥哥的名字,真真正正的大号。对了,你腰间拴的什么宝贝,今天在城门口,那个士兵眼睛扫到,就不敢再看,生生吓回去。能给我一饱眼福吗?”

沈冲天笑笑从腰间摘下印,递给文昭,文昭接过来正反端详一番,找店家要来一张纸和朱砂墨,轻轻一压,看到上面的字,惊得瞪大眼睛看着沈冲天,本就浓密的双睫,更似振翅欲飞。沈冲天温和地看着这个小妹妹的样子没说话,也学着文昭当初的样子以指示嘴,做安静之意。

翌日,两人打听到附近的马贩子,帮文昭选下一匹脚力,这才气定神闲,一路谈笑风生奔赴望陵。

终到分手之时,文昭家在望陵城东,沈冲天要去的地方在尹水之南,两人站在岔道口,默默无话。

一时,沈冲天先开口:“昭妹妹,前方你也快到家,剩下的路,恕我不陪妹妹一起走了,被你的兄长或是家下看见只怕解释不清,耽误妹妹的清白。”他顿了一顿,见文昭低头咬着嘴唇,又安慰道:“待我这边安定下来,就去看望妹妹。冲天自幼不会诓人,言出必行。”

文昭轻声道:“我家在望陵东边九家堡,你可千万别忘了。”

沈冲天点头应允:“昭妹妹请放心。从前冲天有‘两不忘’,过目不忘,过耳不忘。如今又添了‘三不忘’,昭妹妹说过的话不忘。妹妹请先行一步,这看人离别的事还是我来承受吧。”

文昭这才定下决心拨转马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沈冲天凝视文昭背影,待转过路再不见,才幽幽拨马望南而去。多年过去,夏卿的南经略神府还在原地,却早已物是人非,只是远在北国的列依容不了解,沈冲天更不会知情,他按照姨母所说的地点一路打听着找寻过去,却不知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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