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宝仍旧不放心;“义父前些日子也说,咱们在那些中原人看来,还算是天狼人。如今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冒冒然去挑事,京中官员岂会坐视不理。若是因此惹来麻烦,使义父背上罪责,宝儿心中难安。”
沈冲天笑着安慰:“多大点事。前番我大张旗鼓地置业折腾搬家,便是投石问路,京城官员不是也置之不理。若那些京官真在乎,约束真如此严苛,当初周家就不会霸占这些地方,咱们这些天狼余孽也不会留在京城。他们既已默许咱们的存在,定有他们的道理,咱们只管自己的事就好。刚才我说过,官员看着这些商家,就如羊倌看着羊群,只要不闹到太大,不损失了羊,羊倌不被责罚,就无妨。只要码头和车行到手,后续便是更多的铜串子、银锭子、金锞子到手,我就不信砸不下一两个京官。好孩子,你和你的手下,拿出当年那些小狼崽的冲劲,放手去做吧,只有一件,既知是天子脚下,千万别死人。”
约莫半月之后,忽然一天,无毒找上门,劈头质问沈冲天:“冲弟,外面那些车行、码头的案子,都说是个姓沈的领头,可是你所为。”
沈冲天悠哉逍遥地嘲讽道:“我原以为你当真不问世事呢。”
无毒厉声道:“死了好些人,你可知道!”
沈冲天心底一惊:“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无毒痛心道:“接连几日,好些冤魂返乡,四处状告无门,找到我这里,求我代为伸张。我仔细询问,才知都是码头和车行的伙计,在双方争夺码头和车行的时候,被你手下打死的。那些都是无辜百姓,上有老下有小,指望他们拿钱养家的顶梁柱。外面死一人,后面灭一户。”
沈冲天转念一想,忙唤下人:“宝少爷人呢,快找他来,我有急事。”
无毒看到沈冲天反应如此机敏迅速,急着寻找肇事之人,这才松一口气。不多时,外面大步流星地进来一个年轻公子,高挑纤瘦,长方脸,大眼浓睫,上睑微垂,眼睫轻遮瞳仁,浑身气概英武十足。惜宝进来喘息甫定,忙着施礼道:“义父唤我。”
这回换沈冲天质问:“码头和车行这几日运转如何?”
惜宝恭敬回答:“生意复旧,一切正常。”
沈冲天反问:“正常?我怎么听说死人了。”
惜宝一琢磨,抬眼翻了一下无毒:“义父放心,咱们的人一个未损失,八成是那边的。”
沈冲天斥责道:“我当初怎么叮嘱你的,不要出事,不要死人。到底出事了!”
惜宝委屈道:“义父!你老也清楚,原先车行和码头上的那些人,粗粗笨笨的,空有一身蛮力,其实论打斗,哪里是您老训练出的兵士的对手。反正当时没死人,兴许是受了伤,抬回去死的。”
沈冲天指点道:“有什么区别!只要跟这件事能牵扯上的人,只要在这件事前后死的,莫说那些个壮汉,就是老死家中的,孕育难产的,你我都脱不开干系,你当外面那些个讼师是白收钱吃饭的。不能坐等衙门的人上门,不然咱们那些人的来路如何解释,他们死一人,咱们这边至少驱逐百个,驱逐完他们,就轮到你我了。赶紧准备厚礼,别用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去找京兆尹,好说好话,料理清楚此事,千万别留后患,正好趁此契机,把那些官员拿下。还有,跟那些官员打交道,务必小心应对,别让他们敲竹杠。”
惜宝恭敬回答:“是。宝儿遵命,这就去办。”说完起身看了一眼旁边的无毒,施礼道,“这位道爷可是义父的朋友?多谢道爷此番通风报信,宝儿代义父和姐姐感谢道爷大恩。”
惜宝离开,无毒无奈道:“可了不得。这孩子一句话,我与你们成一丘之貉了,还‘通风报信’。谁是来给你们通风报信的,这件事你总要给一个说法吧。”
沈冲天则在琢磨另一件事,自行笑道:“道爷?这是什么打扮。”
无毒推了沈冲天一把:“问你呢。”
沈冲天莫名其妙:“你不是一直看着,都办妥了。这孩子办事极为踏实,只要他一出马,管保一切落定,风雨不侵。”
无毒惊讶:“分明是你这边风雨不侵了。外面死那些人,你管是不管。”
沈冲天嘟囔道:“招生魂,肉白骨,我没那个本事。再说,凡间哪天不死人,大惊小怪的。”
无毒痛心疾首道:“冲弟,那些无辜百姓全部因你而死。”
沈冲天打岔道:“行啦,道爷。因我而死的人太多了,这才几个。”
无毒无可奈何道:“我管不了你。过几日大哥就来了,他现在代理东经略神事务,京城可是在他的管辖之下,你好自为之吧。”
沈冲天这才惊慌:“这么快啊,看来我要抓紧了。”
无毒规劝道:“你还要干什么,别再闯祸了。”
沈冲天抬头向着无毒的方向:“毒哥哥,你不明白,这是我在凡间的生计。”
无毒叹息:“当初是我劝你在凡间好好生活的,可也不是这个活法。你的生,是别人的死堆起来的。”
沈冲天喃喃道:“你有你的安逸修行之道,我有我的动荡生存之路,我不指望你明白。舍生死命,未必定要来一遍,可哪个人的生存进取之道,不是后面千万人垫脚托举起来,惟此方能堆砌出活生生的凡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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