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总决赛落下了帷幕,而联盟其他战队早已进入了休赛期,陈母最近也清闲了很多,陈沅抱着枕头去找她的时候,陈母正在复盘今晚SLG和HL的对局。
看到女儿过来她略显意外:“有什么事情吗沅沅?”
“妈,我今晚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多大人了还要和妈妈睡一起。”陈母摘掉鼻梁上的眼镜,注视着眼前神情低落的女儿,感到诧异,“晚上不是和挽月出去吃饭了吗?怎么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啊。”
陈沅坐在母亲旁边,双手环膝,再把头埋在怀中的枕头里,声音闷闷地甚至有点含糊:“我……今天遇到了我们上次说的那个女生,我的高中同学方素琪。”
陈沅磕磕绊绊的把经过说了一遍。
讲到最后,陈沅有点迷茫无措的靠在母亲身上:“妈,我是不是做错了?”
陈母神情看不出喜怒,她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最后微微叹了一口气,她也没有评判起女儿行为的对与错,而是回忆起了自己的一段经历。
大概两年前陈母在次级联赛认识了一位选手,当时官方赛前有个采访,询问大家为什么要来打电竞,一群少年有的说为了梦想,有的说来追星,有的说读书读不下去了,只有那个小男孩很直接的告诉镜头,他想挣钱,挣很多很多的钱。
这一句毫不避讳的坦率之言,让当时作为采访席嘉宾的她,先入为主的以为这孩子心思不纯,毕竟年少辍学来打职业的比比皆是。那些父母早早的把小孩送到社会,对他们缺乏正确的引导,以至于他们三观都没有很好的建立起来。
也是那时,陈母对这位选手总是戴着一副有色眼镜,要知道历来过分追求名利的人,在这个残酷的赛道都很难闯出成绩。直到后来机缘巧合下,陈母和对方战队的经理聊过一次,她才了解人家小孩父母身体不好,父亲丧失了劳动能力,妹妹年纪还小,他努力打职业挣得钱也都是全部给了家里。
陈沅微张着嘴,小心翼翼道:“那,你说的这个选手现在还在打职业吗?”
“还在打,已经是FPL的首发了。”陈母笑了笑,语气有点欣慰。
“妈,你不会说的是我哥战队的那个mist吧。”
“怎么,你知道?”
陈沅点头,虽然mist从来没有对外介绍过他的家庭环境,但联盟里向来没有什么秘密:“我是看去年年总的战队纪录片知道的,里面有一点介绍,总之,mist真的是非常非常励志的选手。”
即使mist从来没有说因为热爱才打职业,但是他自登场以来根本没有懈怠过,一直很努力很真诚的面对赛场。
“所以我听你说今天的事情,又想起了他。”陈母垂下了眼眸,可能都是很好的孩子,但因为见过太多不好的东西,她作为成年人总会以最大的恶意揣度别人。
所以后来,在KG战队招新的时候,陈母借机向他们推荐了mist,来试训的辅助选手总共有4位,只有mist特别争气地抓住了机会。
今晚发生的一切还在陈沅脑海中反复来回滚动,鼻腔中微微有点酸涩,她小声抽泣道:“妈,我是不是一个,很不好的小孩?”
陈母爱怜的将女儿搂在怀里:“傻孩子,怎么会是不好的小孩,你这样就很好,真的。”
作为母亲,她情愿自己女儿多几分心眼和冷漠,也不想她因此受到半分伤害。
“去睡吧,不要多想,明天我们送挽月去高铁站。”
第二天,陈母开车送姜挽月去车站,陈沅早上有点低烧,姜挽月按捺住了她想要送行的心思:“回头给你发消息,好好休息吧。”
陈沅靠在门边依依不舍地挥手:“一路顺风,你到了记得和我打电话。”
“放心,一定。”
路程估算着要半个小时,陈母一边开着车,一边和姜挽月闲聊几句:“听沅沅说假期挺长的,挽月怎么不再多玩几天?”
姜挽月礼貌地回应:“我妈妈从外面出差回来了,我想回去陪陪她,而且我也打扰阿姨你们很久啦。”
陈母倒是知道一点姜挽月的家庭情况,默契的没有再说下去,转眼又换了个话题。
两人一路聊得很是融洽,快到高铁站了,陈母忍不住又多说了两句:“我和沅沅她爸陪伴孩子时间太少,也不知道沅沅的性格像谁,看着大大咧咧的感觉什么都不在乎,其实脆弱的很,脾气也被惯的有点臭,她要是说话干事不过脑子,你和阿姨说,我帮你教训她。”
姜挽月神色认真:“阿姨,沅沅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
陈沅是一个丝毫不吝啬自己情感表达的人,或许大家认为是姜挽月包容她,其实在姜挽月看来,是陈沅给她的生活带来了很多惊喜。
陈母真心实意的笑了,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她把车缓缓停在路边:“日后要是有空,记得再来咱家玩。”
“一定会的,那我走了,谢谢阿姨,我们Fate见啦。”
“好,Fate见。”
元旦很快就到了,一大早姜挽月去超市买了些水果和肉类,带着妈妈准备好的茶叶,去看望爷爷奶奶,老人们一直都很关爱这个孙女,姜挽月陪他们唠了一会家常,姜奶奶拍了拍孙女的手:“中午留在家里吃饭吧。”
姜挽月还没应声,门口传来了动静,是小叔叔一家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看望长辈。
姜挽月一一问好,叔叔婶婶看到她也很高兴:“挽月放假了。”
他们有一双儿女,小女儿叫姜玉珠,今年12岁,还在上小学,从小生的活泼可爱,见到姜挽月就过来撒娇般的喊了句:“挽月姐姐。”
姜挽月摸了摸她精巧的小辫子,从包里拿出了一盒巧克力,这是她在S市的一家进口超市买的,她记得小姑娘很喜欢吃巧克力。
果然姜玉珠看到后眼睛更亮了,接过盒子对着姜挽月甜甜一笑:“谢谢挽月姐姐。”
一旁姜玉珠的哥哥姜玉承很是欠扁的哼了一声,姜挽月的视线淡淡的从他身上扫过,没有理会。
倒是姜玉珠直接不给面子的白了他一眼:“真没礼貌,怪不得挽月姐姐不给你巧克力。”
姜玉承虽然已经上高中了,但仍还在叛逆期的他顿时涨红了脸,张开嘴刚准备对妹妹一顿输出,结果身侧的母亲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看到姐姐不知道问好,哑巴了是不是。”
姜玉承顿时哑火,呐呐的喊了一声:“姐。”
姜挽月微微点了点头,继续和小姑娘聊了几句,当得知姜玉珠还在换牙的时候,姜挽月认真叮嘱她:“玉珠不能多吃甜的哦,特别是巧克力,不然牙齿会变得不好看,”
小姑娘自是爱美的,但对巧克力还是念念不忘:“我可以每天只吃两颗吗?”
“不可以哦。”姜挽月摸了摸小姑娘因沮丧而低下的头,“等玉珠换完牙,姐姐再送你一个礼物。”
“好耶!”
小叔在厨房已经开始准备做饭了,姜挽月过去打了声招呼:“爷爷奶奶,小叔小婶,我先回去了。”
众人自是挽留:“挽月不留下来吃个午饭再走吗?”
“对啊,快饭点了。”
“放假了好不容易一起吃顿饭嘛。”
姜母昨晚在医院值夜班,估计现在已经回到家在等她了,但姜挽月只是笑笑:“下次吧,走的时候用洗衣机把床单被套洗了,我现在回去刚好晒晒。”
有些话她想说,但是介于叔叔婶婶都在,她没好开口,再过几天就是父亲的忌日,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每次去看望回来都要伤神好久,她这次还想劝劝他们不要再去了。
1月8日,是姜挽月父亲的忌日,今年最终只有她和母亲去了墓地,姜挽月订了一束白色的洋桔梗,这是姜母最喜欢的花,又被称为无刺玫瑰,寓意着真诚不变的爱。
母女俩将带来祭奠的东西整齐摆放在墓碑前,还有那一束开的繁盛的洋桔梗。姜挽月看着身旁无比安静的母亲,她起身往墓园外走了走,将这片狭小的空间留给了自己的父母。
大约过了许久,姜母才走了出来,她下午还有一场重要的会议,今天只请到了半天假。
姜挽月把姜母的车钥匙递给了她:“妈,你先回去吧,我想再陪爸爸说会话。”
姜母给女儿系好围巾:“回去打车注意安全,也别冻着了。”
姜挽月吸了吸鼻子:“好。”
寂静的墓园一时间只留下了姜挽月一人。
姜父生前为人直率,是个活泼外向的人,小时候的姜挽月简直和他爸爸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过现在周围人只会说姜挽月很像她的妈妈,姜挽月每次听见都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勉强的扬起一抹笑容以表回应,她知道,大家都不太记得她父亲的样子了。
姜挽月蹲在地上,絮絮叨叨的念着:
“爸,我又来看你了,你最近有没有想我和妈妈啊。”
“爸,我告诉你哦,妈妈马上要评主任医师了,你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吧,全家就你最会给妈妈捧场了。”
“爸,我最近玩了一款游戏,可好玩了,你要是在应该会和我一起玩吧,你那么厉害,一定会玩的比我好。”
望着姜父墓碑上年轻的样貌,姜挽月伸手轻轻的摸了摸,眼泪还是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
她赶忙背过身子,不想让姜父看见自己在流泪,姜挽月哭的很安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待她平复了心情,擦干了眼泪,姜挽月耸了耸鼻子,故作轻松道:“爸,你怎么还这么年轻呀,真帅气,再过几年我都该喊你哥了。”
风轻轻的吹着,似乎在回应着什么,今天天气真的很好,下了几日的大雪停了,连太阳都久违的露了个半脸。
姜挽月想起小时候姜父带她打雪仗的场景,他们俩还在楼下的小广场上一起堆了个雪人,当初小姜挽月看着面前矮矬矬的雪人,鼓着脸很是不高兴。
姜父笑她:“你就这么点高个,还想堆多大的雪人。”
小姜挽月哼了一声表示不满,一个雪球直接扔了过去。
姜父匆忙躲避,结果还是被砸中了脑袋,冻的他打个哆嗦,只能缴械投降:“好了好了,等你长大了,堆个比我还高的,别气了,来,把雪拍拍,爸带你回家。”
小姜挽月不情愿的走了过去,结果得到的是姜父扔过来的一个松软雪球,精准的砸在了她的肩膀上。
回去两个人都被姜母批评了一遍。
她以为自己早已忘记,没想到如今仍是历历在目。姜挽月笑的难看:“爸,我已经长大了,你呢,我好想看你变老的样子,你让我看看好不好?”
“爸,你在那边也会有一个像我这样的女儿吗?我……希望一定要有,希望她能陪你一起,一起堆个很高很高的雪人。”
“爸,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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