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谢文斌觉得顾闻舟这个人,很难讲。

比如说顾闻舟这人在他们那群兄弟里,是著名的性冷淡直男,像他们这种家庭的**,差不多在小学的时候,就有了为自己阶层感到骄傲的优越感,出门在外,吃穿用度皆在别的普通学生之上。

等到初中的时候,这样的身份和肆意挥霍的能力,就已经足够能吸引到女生了。所以很多人是都是早早的就谈起了恋爱,爱玩一点的,漂亮女朋友更是换个不停。

顾闻舟在他们这群兄弟里,不能算最高调的,但也是足够有话语权的,加上长得好,打球射击之类的也很会玩,所以喜欢他追他的女生自然不可能少,但他从来都没给过那些女生一个眼神。

暗恋他的,他就装看不见。对他表白的,他就直接拒绝。死缠烂打的,他也不会对那些不尊重他意愿的女生客气,很多时候连谢文斌都觉得顾闻舟真的过了,所以没少有女生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但顾少爷是绝无可能会对于在他面前哭泣的女生怜香惜玉的。

顾闻舟这人脾气不能算好,又最见不得女孩在他面前哭,所以谢文斌不止一次见顾闻舟露出厌烦的表情,他能看到,那些女孩自然也能看到。

人都是脆弱的,盲目追逐爱情的女人尤甚,没人能够忍受自己喜欢的人对自己展现出这种态度,久而久之,试图接近顾闻舟的女生也就都放弃了,甚至很多女生在学校里只要一见到他就像躲瘟神一样躲开,或者一看见他就捂着嘴和身边的人小声议论些什么。

谢文斌后来打听到,原来在很多圈子里都开始对顾闻舟的为人展开了新一轮的讨论。

有人说顾闻舟因为父母的职位,眼高于顶,瞧不起普通小老百姓。

有人说他这个人身上杀气太重,对于女生距离感太强,看女生的时候都不拿正眼瞧的,不尊重女性。

甚至还有人说他不喜欢女生喜欢男生,是gay。

谢文斌觉得这些言论太离谱,想要替顾闻舟出面澄清,被顾少爷给拦住了,人家那叫一个心大,也不在乎别人说什么,没人来缠着他,他自己倒是乐的一个清闲。

谢文斌觉得既然人家谣言风暴中心的本尊都不在乎,那他如果出来多说什么就显得不懂规矩了。

在谢文斌心里,顾闻舟这人很多时候确实够傲气,要说为什么,应该也确实是他的家庭给他带来的。

他的父亲顾茂学,是三十五岁时才有的顾闻舟,今年刚好五十整,在事业上一生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为维护社会公正和法制建设做出了巨大贡献。

这是一个有智慧的男人,工作上忙碌,却也从来没忽略过家庭,准确的说,是没忽略过林菁女士。顾茂学站得高,和其他有权有势的男人不同,他身边从来没有敢接近他的女人,这是他强大又有力,庄重又朴实的磁场决定的。

顾茂学是位走到哪里都能够被人尊重的男人,顾闻舟很少直接表现出来,但在心里面,他一定是以自己的父亲为骄傲的,所以在他们这群多少都沾点酒色之气的官二代、富二代里面,顾闻舟表面不说,实际内心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格格不入的。

林菁女士只比顾茂学小一岁,今年也四十九了,所以整个人在气势上柔和了许多,但人家年轻时候是个货真价实搞电影艺术的辣妹子。

这两人二十岁的时候就相认了,顾茂学就读政法大学,林菁读的是电影学院,按理说,顾茂学和林菁女士无论是从行业属性还是个人性格,都是没有任何交集的一个人。

可爱情它从来就是没有道理的。

不需要任何刻意的契机,仅仅只需要一次命中注定的遇见。

二十岁的顾茂学那天因为学校图书馆爆满,他又不想回宿舍里,就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家咖啡馆准备期末考试的复习。

他正坐着,头顶上忽然冒了一声,“这里有人吗?”

顾茂学抬头,对上一双直接坦然的眼睛,再往上,是魅惑的烟熏妆,但眼妆已经糊成了一片,犹如受到雨淋的画板,模糊了原本的精致和细腻,顾茂学转头看向窗外,外面不知道从何时起,居然下起了大暴雨,咖啡馆里坐满了进来躲雨的人,只有他对面还有一个位置。

顾茂学点点头,林菁在他面前坐下,她淡淡地扫了一眼桌上的书本和练习题,就转头看向窗外。

顾茂学看着面前的女人,换作以前任何时候,他都是绝不敢这么直接无礼地盯着一个女人看的,但他那时仿佛没了意识,只是直觉性地看着她。

她穿着一件斜肩黑色体恤,露出柔滑如丝的肌肤,她的衣服被雨水淋湿,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湿润的发丝紧贴着额头,流过她的脸颊,显得格外柔顺。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将她染成了一幅湿润的画卷,绽放出淋漓尽致的风情。

更加特别的是她那双眼睛,这双眼睛一开始看向他时,是直接肆意的。

可当她透过模糊的玻璃窗面,看向那雨如狼嚎,一片茫茫的泼墨画时,她的眼睛里流露出深深的情感,深邃又充满力度。

顾茂学忽然乱了。

好像在一瞬间懂得了,书上所说的那句——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哼。”她轻启朱唇,轻轻地笑了一声。

她笑了。

她在笑什么呢?

是笑这场淋湿她全身的大雨,还是忽然想起某个故事,某个人。

顾茂学下一秒就知道了答案,因为林菁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和之前的又都不同,是冷淡距离感很强的一眼。

她是在警告他。

刚才那一笑,是嘲笑的一声。

这一眼,彻底让顾茂学埋下了头,而刚才她那一笑,也彻底笑破了顾茂学的狗胆。

雨滴敲打着窗户,每敲打一下,顾茂学的心情就更加沉重一分,那场雨绵绵不绝地下了一个多小时都还没停,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他的忧愁犹豫陪葬。

到后面,林菁可能有急事,实在是等不住了,拿起包就出了咖啡馆,顾茂学抬起酸涩的脖子,看着林菁没入雨中的背影,他双手互相交叉放在桌上,攥得很紧,几乎要颤抖。

顾茂学出身普通家庭,母亲在他五岁时就离世,他从小到大都一心一意扑在学习上,对于女性没什么认知,更加不可能知道如何追女人,尤其还是那样一个女人。

但他还是站起来了,无法控制的,连东西都没有收拾,就随她一起冲进了雨里。

后来的后来,他终于还是追到了她。

如果说初见那一次的心动,是肤浅的见色起意。

那么后面的每一次相处,顾茂学都一次比一次,更加深刻地爱上了林菁。

他为她的容颜气质而心动,为她的能力才情而得意,更加为她的独立坚强而堕入情网不可自拔,最后则为自己窥见了她不易流露出的脆弱而彻底疯狂。

顾茂学和林菁的婚姻生活,虽然偶尔也会因为顾茂学的轻微大男子主义而爆发争吵,但更多时候,顾闻舟十五年的人生,都在见证他的父亲是如何全身心的爱着自己的母亲的。

无论男孩还是女孩,在成长过程中,受到社会文化的影响,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点对于性别的刻板印象。顾闻舟也不例外。

比如说顾闻舟相比较于现在凌厉傲气,小时候却是个娃娃脸。

顾闻舟这人虽然看着不好接触,但包容心是很够的,而且对于朋友也特好特重义气,但他这个人和他父亲一样,还是很大男子主义的,小时候就曾经因为被谢文斌嘲笑长得秀气像女孩长达一个星期不理他,甚至还去理发店理了一个能够证明他男子汉气质的寸头。

但说他不尊重女性,谢文斌就觉得太冤枉他了。

谢文斌和顾闻舟曾经参加过一场篮球球赛,还是初二,也是顾闻舟名声最臭的时候。

一中对蓝海高中。

蓝海高中之前就因为好几次联赛都输给了一中积怨已久,所以那天都猛足了劲头,他们打球手脚向来不干净,加上那天裁判吹黑哨,顾闻舟他们这边才刚刚打了半场,就有不少人受伤,比分也落了下风。

这里面因为顾闻舟是球队主力军,被针对的虽多,受的伤也最严重。

那会的顾闻舟虽然因为被传是gay,而导致他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任何女生敢打他的主意,但是在这样的球赛场上,场外观众席上的那些女生依旧是心疼地让他下场别打了。

顾闻舟这人要么不上心,上心的事情就很少没有做不成的,尤其真的面临压力和竞争时,心理素质更是一流,他看都没看观众席,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就和校队队长以及其他球员重新商量作战策略。

等到再上场的时候,顾闻舟顶着一双快废了的脚,人却比上一场更加强势了许多,他像一只猛虎般冲入对方的防线,硬生生把半死不活的现场打得热血沸腾,顾闻舟动作猛,人在比赛中却始终保持着冷静和专注,最后他们力挽狂澜,随着最后一刻的哨声响起,努力化为现实,他们成功赢得了比赛,顾闻舟也成为那场联赛冠军,欢呼声如雷鸣般回荡在篮球场上。

等到球赛结束以后,顾闻舟和另外几个队员坐下喘气,蓝海高中的校队队长显然还很不服,和几个队员就冲上来要和顾闻舟理论,甚至还污蔑顾闻舟服用兴奋剂,期间对顾闻舟的辱骂用词十分肮脏。

顾闻舟的几个队员被骂急了,冲上去就要去和他们对打,被顾闻舟给拦住了。

顾闻舟的意思是,赢都赢了,没必要还跟急眼的弱者计较。

他说这话时,眼睛是直视着对方校队队长说的。

蓝海高中那边的人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再加上这是非常正规的联赛,谁先动手谁没理,动动嘴皮子也就算了,谁先动手直接撤销比赛成绩。

蓝海高中的人见挑衅不成,讪讪地离开。

这时候,观众席上跑过来一个女生给顾闻舟送水,顾闻舟还是像往常一样,没接。

女生也没介意,就站在一边看他。

小女孩多漂亮,丸子头,小短裙,青春洋溢。

蓝海高中那边的人也不知道是谁骂了一句:“骚|逼。”

女孩惊讶了一下,然后就惊慌失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不公平,同样是骂人,同样是肮脏的话语,能够用在女性身上性化的侮辱词汇数不胜数,男性女性所受到的伤害程度是完全不同的。

最先站起来的就是谢文斌,在他站起来的那一刻,身边的顾闻舟也站了起来。

谢文斌心说这回你要再拉老子,老子第一个揍的就是你,他刚要和顾闻舟对峙,就见顾闻舟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对着那个骂人的男的鼻子就是一拳,骂人男子被揍的倒在地上,鼻血直流。

双方人马愣了两秒,然后不知道是哪边的人喊了一句:“上啊。”

所有人都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冲上去就是一顿混乱厮打。

一瞬间,欢呼声、嘶吼声、尖叫声、呐喊声、各种声音在比赛现场汇集成巨大的声浪,几乎要掀翻了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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