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说清师姐是要回来了吗?”江笙声突然打断。
“怎么说?”
江笙声望向天空:“我有预感。”
“哈哈,看来是要回来了。”张师兄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对于这个小师弟,他总是狠不下心去打击的。
江笙声懵懂抬头,看深邃的天,嘴里含糊不清:“师姐需要我们。”
山门外,一名女子久久伫立,平凡的容貌在黑暗中隐去,紧闭的山门再无任何人的声音。此时的气温还是凉的,偏生她又穿得轻薄,在冷风中不断发憷,削瘦的下巴微微战栗,喉咙里发着模糊的呻吟。
金光渐渐消散,惊艳了一时,照亮了一刹那。
郁郁而不得志的韩熙载依然在画中,迎合着吵闹的宴会唉声叹气,游走在宴会的各个角落,在最中间,那个放荡的纨绔面前,放的不是什么醇香烈酒,而是一杯清茶。倒茶的女子眉眼淡淡,看不出情绪,似乎朦胧笼罩着一层忧伤。
这里没有流光,只有永远等不来黎明的深夜,残星几许,照亮不了这个荒唐的世界。
女子空洞的眼神望向远方,没有聚焦,只有短短一瞬间,这副眼睛好似恢复清明。
徐家门口,徐家丫鬟出门倒垃圾之时,忽见门口直挺挺躺着一人,吓得当成昏厥。
“诶呀我的好儿子啊!”徐母闻声赶来,却见徐帆血淋淋地在地上,也是大骇,当场倒下来,抱着昏迷不醒儿子尖声哭叫。
大夫看过,面色沉重地叹息道:“最多一个星期。”
“儿子啊,我命苦的儿啊!”徐母唉声嘶叫。众人哪里还敢出声,垂着头心情低落。徐家两个儿子双双不见踪影,这第一个已是凶多吉少,这第二个好不容易能回来,若是保不住,他们徐家哪里还有什么盼头。
“夫人您快看看,这是什么?”小丫鬟突然跑上前。
徐母匆匆擦干眼泪,只见那丫鬟拿着一个被血浸染的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似乎装着什么。
徐父大喜,道:“这个肯定能救我儿子!”
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一句话:实在危险,可急用。
徐帆的命救回来了,但是用了急用药后的下场,就是在无法下床,神智也是混沌不醒的,但这已经皆大欢喜。
还有一件小事,就是徐帆手腕上的镯子不见了。
这件事没多少人在意,不过一只镯子,只当是不小心弄丢的。
只有徐母很是在意,这镯子他们徐家可只有两只,两个儿子每人一只,以后是要当未来儿媳的彩礼的,如今丢失了,这怎么能成事?
徐父却是不太介意,大骂妻子迂腐,镯子丢了可以再让人做,儿子若是没了,还能再回来么?这话徐母反驳不了,心中暗叹实在可惜。
不过一个夜晚,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韩熙载夜宴图》被修复,徐家二公子自有归宿,而水月清,终于从画中逃亡出来。
水月清能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过去一个多月,她应当庆幸自己是如何救死逃生的,只奈何她大脑宕机,竟是一时间记不起什么。
下人们亏待不了她,见她突然苏醒,立刻鱼贯而入,却是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一排排陈列在侧,乍一看都有点瘆人,下人们手上全都着托盘,上面放着些什么叫不出名字的药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幽的苦药味。
水月清秀眉一皱,正要开口询问,却感觉嗓子恍若在着火,口干至极。有眼色的立马递上来一杯温水。
水月清咳咳嗓,垂眸见此地装扮浑然不是琉璃阁,一下子也摸不准对方来意是好是坏,心中一悸,诘问的话在嘴边绕了隔圈,挑了句最寻常的问道:“你们家主人是谁?”
下人们左看看右看看,却是一句话都不说,纷纷低头看地。
水月清略显不耐,又道:“都怎么回事?”
此时有人上前,随手取了纸笔,在上面飞快写下两行字,递给水月清。
水月清往上面一瞟就没了音。敢问上面写着什么?自然是:
“清姑娘莫奇怪,奴婢们皆是聋哑人,是以带来诸多不便,还请姑娘多多包涵。”
水月清默了默,只得认命在纸上写字:“请问你家主人姓甚名谁?”
那女子摇摇头,往纸上一写:“我们也不认得,只说叫在下伺候姑娘,要确保万无一失。等姑娘醒了,便可以自行离开。”
人家毕竟是救命恩人,哪里有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的道理,水月清怎么的也是琉璃阁大师姐,不管内心再不耐烦,这点礼数当然不会失。
于是她写道:“请让我去拜访一下你家主人吧。”
谁知聋哑女子又是慌乱摇头,显然是被提前打过预防针,写道:“主子不在这里,姑娘何必徒劳。若是姑娘饥饿,在下立马就去准备吃食,只需稍等片刻。”
水月清眉头紧蹙,正要叫回他,还没开口,却见那人领着一众下人匆匆离开房间,不给自己一点机会。她实在无奈,见眼下也无计可施,反倒关心起自己来。
只记得深夜追赶徐逸时,不巧被一幅魔画吸入其中,之后便是意识混沌,视线昏暗,如今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说起那幅画,水月清气地简直要咬碎银牙,不知那个徐逸和哪方勾连,用了什么肮脏手段搞来这么一张画,甚至要献给陆将军,还亏得自己担心这么久,真以为徐逸手上的是《琉璃凤竹图》,当真是贪得无厌,狼子野心,其人可诛也!现下要去报仇是基本不可能,自己无故离开这么久,总归会是让师傅挂念。
思及此,水月清心中焦急,琉璃阁是什么水准她很清楚,可为何自己消失这么久也不见琉璃阁找上来,这一个多月她就真的安然昏睡在此地不成么?
师傅怎么会放弃她,绝对不会!
水月清没来由的一阵后怕,灵敏地看看四周,明明只是一间普通房间,她却有强烈直觉,似乎现在无数双眼睛正在盯着她,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抚上自己的脖子。
水月清跳下床,庆幸全身上下没什么伤口,活动了一阵,便走出门去。此时春节刚过,气候转暖,红灯笼还没来得及收,零星几个挂在墙上,节日的余温还没彻底结束。
“姑娘。”有人上前引路。
水月清不会手语,值得磕磕绊绊地和那人交流,可是无论她表达什么,那聋哑女子的嘴巴就是怎么也撬不开,于是只会点头摇头。
水月清气急,潦草用完饭后,就不在这里停留,着急回逍遥谷,可却在临走前,又是被拦住了。
水月清最后一点修养就要维持不住,怒目圆睁,沉道:“究竟作甚?”
下人歉意一笑,取出一个黑檀小木盒,恭敬递给水月清,示意让她收下。水月清冷冷看了一眼这个盒子,嗤道:“什么东西也敢给琉璃阁?”
聋哑女子一愣,见水月清是不肯接受的意思,又急起来,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手再往前送了送,旁边有人打手语,手指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意思大概是要清姑娘务必收下。
这会水月清懂了个大致,确认是不愿接受,往纸上写道:“何物?”
下人怎么会知道,只表示这东西是主人临行前,特别警告过他们要送给清姑娘的,至于是什么物,清姑娘还是自己看罢。
见他们神色严肃,不似作伪,水月清心里生出一种异样之感,鬼使神差的,她伸手接过了那个木盒,遂又颔首便是明白。
不等那群聋哑人和她告别,水月清运转轻功,携着木盒消失在天色当中。来去无影无踪。
庭院中,那位聋哑女子面容淡淡,望着水月清离去的方向,目光透出悲凉,衣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那个木盒里装的东西,她知道。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