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这个房间发生了什么事除了齐月和折腰谁都不知道,但是,次日,公主府却出了一件大事。
清瑶公主是最怕热的,一到了夏天心情便会无比的暴躁,平时这个时候大家巴不得不出现在对方面前惹她心烦,而这次,他们更是恨不得自己从未出现在这里。
屋内的冰盆冒着丝丝寒气,让整个房间变得无比凉爽,沁得他们骨子里散发出一股寒意,与之不同的是,坐在中间的人满脸怒火,这些冰鉴不仅不能冲淡她的怒意,倒有种火上浇油的效果。
“还没来吗?”
清瑶公主怒道,从她的声音可以听出,她已经很不耐烦了。
被她问话的小丫鬟浑身一抖,颤声道:“回公主的话,应该快来了。”
“快来了,那你说,到底什么时候才来?!”
“我……”
小丫鬟张口结舌,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强忍着不让它落下,她不能哭,上次有个姐姐在清瑶公主面前哭了,她就再也没见过对方了。
所以,不能哭,一定不能哭。
可她那副委屈害怕的样子任谁看着不像是清瑶公主在欺负她呢,清瑶公主看着她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来人——”
一抹倩影适时打断了清瑶公主未出口的话语。
“请公主安。”
温柔平静的面容,不紧不慢的语调,丝毫看不出她刚刚从无比炎热的走廊穿梭而来,这般淡定从容的气度,整个府里也只有峨蕊能做到了。
“嗯,”清瑶公主火气稍减,看着峨蕊手中的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玉壶和一个琉璃杯,随口问道,“这是什么水?”
峨蕊微微一笑,素手微扬,将玉壶的水缓缓倒入琉璃杯中。
透明的琉璃杯中摇晃着浅绿色的液体,十分地好看,美中不足的是,米粒般的黑点静静地漂在水中。
“这是什么?”
清瑶公主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顾不上发火了,好奇地询问道。
峨蕊并不回答,只把琉璃杯递到清瑶公主手中,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当清瑶公主拿起琉璃杯的那一刻,黑点竟慢慢变大,展开,最后凝成了一朵粉色的桃花,碧波粉桃,美不胜收。
清瑶公主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直到峨蕊的提醒,才将手中的清露一饮而尽。
甘甜的水流进入喉间,瞬间浸润了那片干涸,等到一杯下肚,清瑶公主竟觉得周身的燥热为之一清,口齿间似乎还流连着香气。
清瑶公主饮过的茗茶清露不知凡几,却没有一种有这样的效果,她体质寒凉,冬日喜饮热茶暖身,平素也是手炉不离身,可到了夏天可是遭了老罪。
年少之时住在宫里的时候,不管天气如何炎热,她的宫殿里是不允许使用冰鉴的,各种寒凉之物更是半点沾不得,就因太医说她如果使用那些,可能会导致子难有子嗣,她连喝水都只能喝温的。
直到清瑶公主长大开府,府中一切由她心意,这才用上了冰鉴。
可她体质虽好了些,若是多食用些寒凉之物,恐怕就要宣太医入府了,这种天气喝上那些滚烫苦涩的汤药,总归是不太好受的。
因此,她只能尽力克制自己,她本不是一个善于忍耐的人,只觉自己在宫里已经那般辛苦了,为何开府了都不能随自己的心意,于是,她本就不好的脾气,每逢夏日,总要更坏几分。
清瑶公主想不到,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种能解暑意,好看又好喝的清露,她知道峨蕊最喜欢鼓捣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连忙问道。
“你这清露叫什么名字,我喝起来竟这般舒服?”
峨蕊微微一笑,舒适又从容,曼声道:“这是我特地为公主调配的朝花露,此时天气炎热,公主不耐热茶,冷茶寒凉,公主小月比常人多一些,不宜饮用,可此种天气,怎能让公主强忍,于是我多日来翻阅各种书籍,终于调出朝花露。”
“朝花露甘甜清洌,我特地用了通心草芝雪花雪莲果等药材,可以温养身子,再辅以冰过的玉壶,就算多饮亦不会对公主的身子有损害,只愿解公主苦夏。”
“原来你近期不愿来见我,是因为这个。”
清瑶公主叹道:“难为你费心了,我这毛病是打娘胎带来的,人人都劝我忍忍便罢了,只有你想着为我排忧解难。”
这话就有失偏颇了,清瑶公主的生母辰妃只有她一个孩子,对她不知有多上心。
为了养好她的身子更是耗费了无数心神,各种珍稀药材流水般地送来,宫中最凉爽的清风殿也为她求来了,就是想让她在夏天的时候好过一点,别的不说,至今每月宫中还会派出一位太医来请平安脉呢。
若不是辰妃如此呵护,清瑶公主哪里能这么顺利出嫁建府,就算贵为公主,子嗣艰难也是头等大事,清瑶公主的性子,哪里又容得下姨娘妾室,可若没有子嗣又不许驸马纳妾,夫妻关系又怎能好起来。
现在清瑶公主的驸马弘昀,正是辰妃千挑万选的佳婿,弘昀性子温和,芝兰玉树,清瑶公主也对这位驸马十分满意,二人夫妻和睦,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清瑶公主这句话只是随口一说,峨蕊却不敢顺杆认了。
“公主谬赞,我只是做了一点小事,恰好解了公主的不便,岂敢自骄,公主仁德,府内上下无不对公主感恩戴德,我也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这番自谦的话让清瑶公主对她更加满意了,她确实喜欢峨蕊,看重她,但若是峨蕊因为这份看重而骄狂起来那便意味着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幸好,她不像从前的赵华瑾那样愚蠢,清瑶公主喝着重新沏上的朝花露,暗暗想道。
在她没看到的地方,一个小丫鬟劫后重生般向峨蕊递去一眼,而峨蕊则对她安抚一笑,转瞬间,二人的表情又收得干干净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二杯朝花露下肚,清瑶公主已经浑身舒适,凝在胸口的火气也散了几分,她满足地舒了一口气,道:“得我看重的人不少,只有你一直这般,从未变过,而有的人,呵!”
其后未说完的话她并未说出口,峨蕊也不去问,只默默地续上朝花露,学会沉默,是她呆在清瑶公主身边学习的第一课。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声音,“公主殿下,她已经到了。”
清瑶公主冷笑一声,眼睛微阖,不发一言。
外面的人等了许久等不到里面的传唤,内心七上八下,之前清瑶公主发了好大的火叫人赶紧把人带来兴师问罪,怎么人一到,又把人晾在那里呢?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阳光炙烤着大地,带人来的张嬷嬷已经满头大汗了,浅紫色的衣服大片大片地变成了深紫色。
张嬷嬷在清瑶公主面前也算是得脸的人了,哪里遭过这种罪,早就在心里叫苦不迭了,太阳散发着一圈一圈的光晕,而张嬷嬷已经头晕眼花,差点要一头栽下。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一声淡淡的“进”。
张嬷嬷如听天籁,几乎疑心自己听错了,却见身边这人已经抬脚走了几步,她才恍然大悟,忙不迭地也跟了上去。
两人一进门,一股冷气迎面扑来,张嬷嬷如沐甘霖,差点当场哭出来。
等另一人已经向清瑶公主行完礼,安安静静地跪在地上,张嬷嬷才如梦初醒,慌慌张张地朝清瑶公主行礼。
清瑶公主无比嫌弃地看着形容狼狈的张嬷嬷,“罢了,你下去吧。”
张嬷嬷张了张嘴,垂头丧气地退了出去,这可是她第一次替公主办事没得到赏钱呢,还遭了这样一番罪,真是倒霉,都怪那个闯了大祸的丫头片子!
张嬷嬷心里在想什么没人在意,清瑶公主仔仔细细看着跪在地上乖巧的仿佛一只小兔子的女孩,冷哼道:“齐月,你可真是长本事了!”
所有人目光都投向了齐月,清瑶公主把她们晾在外面这么久,张嬷嬷形容狼狈,而齐月只是脸颊微红,整个人清清爽爽,宛如一支含苞待放的莲花,两相对比,难怪就算清瑶公主对齐月怒火冲天,也要早早地打发张嬷嬷走人了。
众人之中,只有峨蕊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隐晦的深思。
她当然听说过齐月这个名字,张管事来向清瑶公主回事的时候她偶尔也在现场,齐月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很高,而清瑶公主也一直不吝表达出对这个人的欣赏。
峨蕊知道清瑶公主暗地里培养着一批女孩,其中的目的她琢磨了几天便想到了,只是,她从未把这些女孩放在眼里过。
那个齐月,也只是可能容貌稍微好点,才艺稍微高点,又有什么稀奇的。
而今天,是她第一次见到齐月这个人。
光一照面,峨蕊便为对方的容貌惊叹,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句话。
她长着这样一副样貌,哪怕她是个草包,也不会缺贵人青睐了。
而其他人只会感叹张嬷嬷与齐月巨大的反差,只有她看出其中的窍门。
张嬷嬷年纪大了,一直在屋内当差,屋内长日放着冰鉴,她受不住,穿的难免厚一些,在外面呆了这么久才会狼狈成这样。
而齐月今天穿的很清凉,轻纱裹在身上,隐隐能看出薄纱下雪白的肌肤,这身衣服衬得她轻盈秀丽,而那料子……居然是冰蚕丝。
峨蕊眯了眯眼睛,看来清瑶公主确实很宠爱齐月,就连这样的料子也舍得赐给她,这冰蚕丝一穿上,遍体生凉,飘逸清丽,就算是宫里的娘娘都没有几个人可以拥有呢!
而齐月未施半点脂粉,一头茂密的长发整整齐齐地盘了起来,乌黑的发间插着一根长长的白玉簪子,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装饰,簪子上坠着几颗灵巧的玉珠,让她整个人有种天然去雕饰的美丽。
她是有备而来,峨蕊下了结论。
可是,清瑶公主的怒火也已经压抑不住了,若是她看起来满脸怒容,说明她现在并没有那么生气,而当她粉面含冰,就是她真正生气的时候。
而齐月,能全身而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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