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阳公主直接懵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打了。
“你……你居然……”
郁阳公主气得浑身都哆嗦了起来，“我……我要……”
比起气到连话都说不清楚的郁阳公主，辰妃凛然不惧。
“你要如何？”
辰妃收回手，如芙蓉般娇艳的脸庞上浮出一点摄人的冷意。
“我出身靖北，是靖北侯独女，我丛家世代为云秦尽忠，立下了汗马功劳，我的父兄至今还在为了云秦驻守边关，浴血沙场。”
“而我十四岁嫁与君上，位列辰妃，是宫中四妃之首。”
辰妃的头高高昂起，“今日我丛蓉赏你一巴掌，是你轩辕颖应得的，你敢如何？”
辰妃的目光轻蔑又鄙夷地扫了一眼郁阳公主，那一刻，她身上天然的高贵与气度，衬得郁阳公主这个名正言顺的公主暗淡无光，没有半点高贵可言。
郁阳公主第一次感到有些自惭形秽，半点没有平时的嚣张跋扈和伶牙俐齿。
其他人也被辰妃突如其来的气势镇住了。
他们平时见到的辰妃，是一个再温柔不过的人，平时连说话都没有大声过，遇事只会自己偷偷抹眼泪。
只是对于清瑶公主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与爱意，为了她什么脸面都舍得下，当初日日派人去弘府问候，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笑话她。
可这些辰妃全都不在乎，她一生所求不过清瑶公主这个女儿，只要清瑶公主好了，她什么都能做。
可现在有人想伤害她的女儿，如果温柔待人还是不能保全清瑶公主，那辰妃决定不再沉默，她愿意竖起自己的翅膀为清瑶公主遮风挡雨。
辰妃的改变让所有人心惊不已，只有轩辕决忽然有些恍惚，好像在记忆深处的某个地方，同样有个温柔沉默的女子在一瞬间展示她原本的风华绝代。
然而，所有人被震住了，只有一个人例外。
太后面色不善，“辰妃，你今日如此放肆，是不把哀家放在眼里吗？”
“回太后娘娘的话，”辰妃浅浅施了一礼，不等太后回应，直起身子，不卑不亢道，“臣妾正是效仿太后娘娘的言行举止啊！”
太后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毫无惧色，出言顶撞她的辰妃。
“太后娘娘既然可以为了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如此冤枉我的女儿，那我为什么不能为了自己的女儿打你的女儿一个耳光呢？”
辰妃笑了笑，看上去依然是从前那个温柔婉约的辰妃，然而，此时此刻，她的笑容多多少少有点刺眼了。
“太后娘娘，臣妾的一切举动都是因为你啊！”
“是您教导的不知规矩不懂分寸任性妄为的郁阳公主，生出了一个更加嚣张跋扈心思狠毒草菅人命的朱飞丹，才会发生今天的祸事。”
“而郁阳公主挨的那一个耳光，就是因为您罔顾事实不念亲情指鹿为马强行诬陷我的情儿所致。”
辰妃摇摇摆摆地向太后施了一礼，与其说是行礼，不如说是挑衅。
“此情此景，皆是太后娘娘一手造成，不知您可曾满意？”
报复，纯粹的报复，这是所有人的心里升起同一个念头。
也不知道后殿里面发生了什么，弄得辰妃如此勃然大怒，字字句句都顶着太后，太后刚刚怎么把一切责任都怪到清瑶公主头上，她就如何把一切责任都归在太后头上。
真是胆大包天！
但，又真是让人痛快！
“你……”
太后的胸膛起起伏伏，明显气狠了，她的捂着胸口，两眼翻白，几乎要被气晕过去。
可她到底没有被气晕。
辰妃讥讽一笑。
她平时见多了各种嫔妃为了争宠，在皇帝面前装柔弱装模作样的样子，可没想到太后这一把年纪了也喜欢在皇帝面前装。
若她是个娇俏美人，轩辕煜可能还会怜惜一二，可她做起来，除了让轩辕煜发现她倚老卖老之外还能怎么样呢？
她开始装模作样，就证明她准备要逼迫轩辕煜了。
“皇帝，这就是你选的好妃子，”太后痛心疾首道，“哀家养育了你这么多年，原来就是为了今日遭受她的羞辱的！”
太后老泪纵横，哭道：“既如此，我不如就这么去陪了先帝，也好过在这里受气！”
她哭着就要下来，身边的宫女嬷嬷齐齐拦住了她，又是抚背，又是捶腿，又是顺气，又是安慰，更有人哭着跪求太后不要这么冲动。
一番唱念做打，他们慈安宫的人就把戏做完了，反倒衬得其他人都成了看戏的过客。
沉迷于做戏的太后没看到，轩辕煜看他们的眼神越来越冰冷。
辰妃刚刚不在这里并不知情，轩辕渡则在心里暗暗吐槽：原先还不知道郁阳公主那喜欢寻死觅活威胁人做派像谁，如今看来，原是得了老太后的真传啊！
只是这功力还是略输老太后一筹，也不看看老太后故意带了这么多人来。
原本以为只是她爱排场，现在看来，分明是做戏给自己找搭子呀。
轩辕渡心里的这份吐槽没人知晓，从表面上看，他依旧是顶着一张再乖巧不过的脸的十一皇子，谁也不知道他在心里对着眼前这场闹剧从头批判到脚。
众人一动不动，等着他们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结果果真没让他们失望。
“娘娘，君上如此孝顺您，是绝不可能让您受委屈的啊！”
在听到这句话后，太后终于消停了会，她不断喘着粗气，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轩辕煜，似乎在等待着对方给她一个确切的答案。
轩辕煜嘴角勾起，眼睛里毫无温度，声音却很温和，似乎真的像是可以为了太后高兴而做出某些妥协。
“不知母后有何想法？”
这是太后时常对皇帝提要求，皇帝被她闹到没办法了说出的话。
若太后能注意到皇帝的表情，就会知道他此时嘴角勾出的笑意有多凉薄和冰冷。
太后喝了一口宫女捧上的茶，装模作样地闭目沉思，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睛。
“首先，要立刻把丹儿放出来，她受了这么多委屈，必须要清瑶给她赔礼道歉！”
太后看着面无表情的轩辕决，端着长辈的架子语重心长道：“决儿，你是丹儿的未婚夫，那个下贱的奴隶算什么东西，死了就死了，丹儿是因为太爱你，才会一时冲动。”
“男人喜欢好颜色这是件很正常的事，今天你可能看上这个奴隶，将来可能又会看上其他人，这是男人的天性。”
太后顿了顿，神情严肃道：“但是你必须知道，丹儿才是对你最重要的人，她是你唯一的妻子，你必须尊重爱护她。”
轩辕决毫无反应，只有离他最近的轩辕凌察觉到他的呼吸粗重了几分。
辰妃发出一声嗤笑，她今天想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誓要让太后不痛快到底。
太后脸色一沉，“辰妃行为无状，处事疯癫，着今日起，废除她的封号，打入冷宫。”
“至于清瑶，”太后顿了顿，“念在她怀有身孕的份儿上，就小惩大诫，贬为郡主，等她生完孩子后再看吧！”
太后似乎是觉得自己考虑周全，想了一圈觉得没什么遗落的，便期待着看着轩辕煜。
以往这个时候，轩辕煜早就下圣旨了。
但是现在，轩辕煜低垂着眼睛，不知道在哪想些什么。
四周鸦雀无声，随着时间的过去，太后的脸色也一点一点变得难看起来了。
她刚刚说的话现在仿佛成了一个个巴掌，个个不落地扇回到她脸上。
“皇帝！”
太后厉声道，“你真的要忤逆我吗？！”
所有人跪了一地，忤逆这个词，哪怕是对于皇帝，也太过沉重了。
轩辕煜终于有了反应。
“忤逆……”
轩辕煜低低笑着，“附从者升进，忤逆者中伤，就因为朕没答应你的要求，你就要说我忤逆吗？”
最后一句，他竟用“我”来自称了，可惜太后不知道是听不懂他的话，还是不愿听懂他的话。
太后沉默片刻，道：“哀家是在帮你，皇儿，你一向心慈手软，若不是哀家替你当机立断，你又怎么会有今日？”
轩辕煜没有说话，太后又道：“你该相信哀家，哀家是不会害你的。”
“不会害我……”轩辕煜发出一声惨笑，“你让我的儿子去娶朱飞丹那个疯女人叫不会害我，你要我贬自己刚刚怀孕的亲生女儿叫不会害我，你要我把全家为国尽忠，对我忠心耿耿的爱妃打入冷宫等死叫不会害我……”
太后一愣，轩辕煜在她面前一直是孝顺的乖儿子形象，除了封朱飞丹郡主那件事，轩辕煜从来没有驳斥过她的决定。
她几乎以为，这个儿子是真的会顺从她的任何想法，可是……
没等太后想明白，辰妃已经哭倒在轩辕煜脚下。
“君上，在太后眼里，臣妾和臣妾的孩子低贱，比不上她的孩子一点儿，但是在臣妾心里，君上是万民之主，全天下没有谁能比得上陛下。”
轩辕煜怔怔，他问了太后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母后，在你心里，是不是我和我的孩子，完全比不上郁阳和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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