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野哥，这人真躲着不敢见我们？”蘑菇头把烟头在脚底踩灭，这已经是他的最后一根烟，“天快黑了，我那个点回去我妈肯定得问我。”
“急什么？”校霸手插裤兜里，表情不耐，“进学校找，找到……”
他避着沈浮给其他人眼神：往死里玩。
陆悯川因为剪了霸王头，被老板留在店里，偿还欠债。
最后，他在门口站了一个小时，为老板招揽了十个剪头发的顾客，才被放过。
他在街上随便找了个路人，问十八巷的位置。
路人极力劝阻：“十八巷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是不是被骗了，这么帅的小伙子别破相了。”
陆悯川只在意一句话：“很帅吗？”
路人：“帅！”
陆悯川拉了下刘海。
“现在呢？”
“帅气挡不住啊帅哥。”
陆悯川：“商量个事？”
路人莫名丢了五十块钱，手里拿着被强塞的“避灾符”。
“若你有危险，它可保你一命。”
路人无语，现在抢钱还送个符。
陆悯川遗憾地从店里出来，他的钱不够买遮挡容貌的衣服，那个帽子可以用拉链完全拉起来的外套太贵了，要一百。
现在买不起。
他走进店铺门口特价那一行，看到一件黑色旧雨衣。
“帅哥那雨衣自用，不卖。”
陆悯川拿着五十块钱的手微微顿住。
“算了，便宜卖，三十五给你。”
将剩下的十五块钱塞进兜里，陆悯川已经做好了决战的准备。
十八巷，里面已经打得热火朝天，但茫茫人海，陆悯川就是没看见他的对手。
校霸人不在。
校霸正在学校里找人，他们一大帮子人，谁都没看见陆悯川。
“确定没溜走？”
“没有。”
负责巡逻的小弟信誓旦旦保证。
“娘的！被耍了。”
“估计早跑了。”
“谁知道他家地址，去他家。”
“这谁知道？”
沈浮突然出声：“他说了会自缚双手和你打。”
校霸：“哦？”
“他不会跑的。”
校霸明明听出沈浮的维护之意，心里不爽：“你才和他见几面？事实上他就是个怕事的怂包。你看有我在，他敢接近你？”
沈浮没管他，固执地说：“我清楚他的为人，他不会跑的。”
“野哥，这人究竟谁那边的？”
校霸牙帮咬得酸涩：“如果去了，见不到他呢？”
沈浮不说话。
本来以为沈浮会置气说以后再也不见的校霸。
……为什么他会期待沈浮说这个？
他因为陆悯川才跟着自己，就为了关键时候拖住自己吧。如果陆悯川没来，反而是他自己送入虎口，他会对陆悯川失望的吧。
……明明是在畅想不错的猜测，怎么心里就是堵得慌？
他就他妈为了陆悯川！
校霸越想越气，但这股邪气的来源他自己尚且不分明。
大步走向前。
“我今天就让你看看，谁他么的才是真男人。”
十八巷来了个穿雨衣的怪人，刚开始只有几个人注意到。
谁都没把他放在心上。
他们在意的是校霸那帮人也来了，还带着个小同学。
那同学长得好看，谁都觉得这人被校霸盯上惨得很。
校霸凶神恶煞对他说着什么，说着说着就动起手来。
小同学害怕极了，眼睛红了，身体抖得跟什么似的。
在这一片烟尘四起，空气也不新鲜的垃圾场，来了一个白玉似的人，谁都有心保护一二，但那一群人，不是谁都能对抗的。
校霸把沈浮堵在墙角。
“你说如果他在这，会不会就看着我这么对你？”
沈浮:“……”
“怎么不说话，你不是一直以为他会来？”
沈浮冷眼看校霸，但眸中水光让他的威慑降到最低，不好怕，好欺负。
“如果他不来，我就欺负你好不好？”
校霸忽然就不希望陆悯川来了。
现在这个氛围太奇怪，让他迫切地想做什么。
四周都是野蛮的厮打，兽性弥漫，人的特质已经被掩盖下去。
想做什么呢？
那似乎是他一直想要做的事情。
他下巴伸到沈浮肩旁，鼻子嗅了嗅。
是他一直喜欢的味道，他买了同款洗衣液，不敢让别人知道，可是那味道不像。
“什么味道？告诉我？”
小弟们在四处巡逻，而他们在最隐蔽的角落，但不代表这一切不会被看到。
校霸稍稍离沈浮远了点。
但是他看到沈浮流过眼角的泪，似乎拉回来一点的理智忽而崩离。
“你以前没当我面哭过，现在哭，是给我看的吗？”
不管是因为害怕，还是什么的，只要是为他。
他看着泪珠，想让它消失，不是用手的那种。还想让沈浮哭得更厉害点，哭到求饶。
这样漂亮的人，平时高高在上的，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他偏要和他划清界限。
如果能一直绑在身边就好了。
“阿浮。”他嗓音喑哑。
沈浮打着颤。
这时候的校霸并不正常。
不止为了让陆悯川出来，或者让沈浮失望。
他今天被刺激疯了。
他疯了！
校霸还心口不一地说：“别哭了，哭得我心都碎了。”
沈浮猛地抬头。
校霸怔住，他不会不清楚这句话是对什么人可以说的。
沈浮哭得更凶了，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却缄默。
一巴掌打到校霸脸上。
悄悄围观的人惊呆了。
校霸呆在原地，随即狂怒：“我的喜欢就这样不配摆在你面前？”
他终于将埋藏已久的真心说出来。
可人不稀罕，还踩两脚。
“谁稀罕，恶心的东西。”
沈浮眸子太冷，校霸心慌的同时，理智失控。
“你不稀罕我的，也别想稀罕别人的。不就是想勾引陆悯川？你就是这么在他面前勾引他的？”
校霸脱口而出的固然让自己心惊，但更令他心寒的是，沈浮没有否定。
他多说一句，就多一根扎进自己心里的刺。
这种自虐方式有点新颖在里面。
要让所有人知道他是自己的。
校霸想。
身体随心，校霸锁住沈浮，脑袋靠近他。
沈浮身侧的双手死死握成拳，嘴里喊着：“陆悯川。”
校霸听见这一声，心里冷笑，不如就在这咬死他算了。
周围的人都在干自己的事情，从一开始对校霸的关注变成现在的熟视无睹。
剧情的力量开始干预了。
“陆悯川。”
高大的身躯倾轧，校霸莫名自信，谁都不能打扰自己和沈浮:“他不在这，你叫破喉咙——”
校霸被人拎开。
小弟们这才找到大哥。
“你谁？知道野哥是谁吗？”
其他人都不打架了，都围着二人看。
“这谁啊？敢挑战一中校霸？”
“大晴天披着雨衣，怪人吧。”
“雨衣怪？”
校霸脸色阴冷，面前的人根本看不见人脸。
但他的力量奇大，凭他的力量根本就抵抗不了。
“上啊？愣着干什么！”他招呼小弟一起。
“开始了吗？”雨衣怪——陆悯川讲完这句让其他人一头雾水的话。
他用灵力捆缚了双手。
自缚双手，履行了谁都不知晓的约定。
谁都没发现正常战斗下来陆悯川双手没分开过。
因为他太快，太凌厉，在他面前，没人能撑过两秒。
“雨衣怪太牛了吧！”
“老大！我能跟着你吗？”
架还没打完，就有人说。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陆悯川出手快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校霸那边的人跑了大半，或者假装围观群众混在外围看热闹。
庆幸自己没上。
那些上了的人现在起都起不来。
陆悯川百无聊赖整整雨衣帽上的绳子，黑色衬得手的存在格外显眼。
这是刚结束了一场恶战的手。
这只手本身就是恶。
这一场结束，所有人都噤了声。
陆悯川茕茕孑立，如高山巍峨，如云雾不可琢磨。
所有人都敬畏着他，却有人来到他身边。
“谢谢你救了我。”
他来到陆悯川身边，小声说，“谢谢你又救了我。”
“你带我走吧，陆悯川。”
他太弱小了，连一人都抵挡不过：“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
他们中还有太多人在外。
“求求你。”
沈浮可怜地仰着头。
陆悯川想起校霸说的：你就是这么勾引陆悯川的？
当时只觉得是玩笑。
他忘记这里是什么样的世界。
沈浮自以为的交易：“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说什么？”
沈浮：“你是悄悄拯救世界的大佬。”
说不说，该知道的都会知道，不知道的是不会信的。
但是陆悯川不会丢下沈浮。
两人好像都默认。
陆悯川转身，沈浮牵起他的雨衣一角。
只剩校霸不死心，昂起头大吼：“沈浮！我不会放过你！”
沈浮没有再害怕。
只说：“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陆悯川带他穿过人海，走出狭窄的十八巷。
“沈浮，我有一个未婚妻。”
沈浮：“……什么时代了，还有……”
“我喜欢她。我们的关系，是我心甘情愿。”
沈浮又哭了。
刚刚那场戏，陆悯川看了许久，让他确认，沈浮不是未婚妻。
沈拂尘不可能为他做到那一步。
允许校霸靠近，被人随意拿捏，会比杀了她还难受。
“我爱着她。”
后来的话飘散在风中，尘埃里。
“即使我永远不会原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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