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变数

【2013年3月5日,晴。

我见到我的初中老师了,他过于优秀,被调到高中部。初中部和高中部不在一个学校,探访太过于麻烦,还是在一起比较容易探视。他比我大六岁,两个代沟,但我觉得在他面前,我才是年纪大的那个。

————

2013年3月6日,晴。

他给我带了早饭,唯一一点不好的,我不吃香菜,他给我的蛋汤里面加了香菜,只好把他的牛奶骗过来。

班主任孟康看见了,找我谈话,问我是不是对现在这个班级不满,问我有什么需求。

我说没有,他不相信,那现在有了。

————

2013年3月7日,阴。

我和他说了孟康找我谈话的这件事情,他找教导主任,想把我要过去,孟康不同意,他们在办公室大吵了一架,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教导主任没有同意,心更倾向于这个老教师,况且他的班级是成绩最差的班。

他被骂,刚来就要挖一个好苗子去,不合适。

————

2013年3月18日,阴。

我被孤立了,没关系,我本就不和他们相处,更喜欢安静一点。

————

2013年3月29日,晴。

分班考成绩出来了,我是倒数第一。

第一个找我的人是他,他很着急,说我不该瞎搞,我说不后悔。

孟康也找我了,问我是不是铁了心要走。

当然。

————

2013年3月30日,大雨。

学校说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继续待在一班。

————

2013年4月4日,大雨。

我的桌子变得脏了。

他被调回初中部。

————

2013年4月30日,大雨。

我这次没有故意考低分,但我的排名掉了很多,我知道,是我自己出了问题。

我找到教导主任,主动申请调班。

主任告诉我要尊敬师长,团结同学。

主任没同意。

————

2013年5月30日,大雨。

又是一次分班考。】

教导主任的脸色很怪,目色复杂。

“当时他总找我调班,我没同意,一个成绩那么好的孩子,应该有个好环境。这件事我没有跟你说,我以为你会对他好,就算他跳楼了,我也以为他自己脆弱,和我的不讲人情……”

“现在,你告诉我,他真的是自己跳下去的吗?”

孟康早已经面无血色,烂泥一样瘫坐地上,没听见教导主任的问话,失了魂一样:“别再找我,我对你这么好,你还想着去别的班。你就是自己跳下去的,我梦见过千百次,和我无关!”

孟康真没想杀人。

从周延年掉下去的那一刻,他就走不得回头路。

没有摄像头,没有物证,尸体上的指纹并不能代表什么,毕竟他们朝夕相处。

仅在场的十名学生,还有一位老师,他们证词一致,只是在给好学生开小灶,多补习了一会,也不算坏事。

只是弄巧成拙,只是给一位厌学了的学生造成一点压力,起码周延年日渐下降的排名是这么告诉众人的。

孟康只是稻草,并不是刀。

现在他依然这么认为。

“是他自己跳下去的……”

孟康坚定地说,他恶狠狠盯着英语老师,恨不得吃了他,这样的眼神,像看他的仇人。

如蛆附骨,纠缠了他十年的影子。

他脑海中推演了无数遍周延年掉下去的场景,还有他最后看他的一眼,像看垃圾、阴沟里的老鼠,明白他一辈子也走不出他给的阴影。

沈浮和他多像啊,第一眼看见,他被吓了一跳,以为是转世。

区区十年,夺舍也就这么快。

他忽略了这位新来的英语老师,他和周延年的相似之处也不少。

他看着英语老师,在他眼里,那张脸突然变了,变得更加年轻,更加冷漠、刻薄。

活脱脱一个周延年,用他走势向下的眼尾,轻蔑地看他。

他能忍这样的眼神,但不能忍他那么隐忍,周延年还是要转班,那他岂不是成了笑话?

周延年死了都不放过他,他的学生自杀了,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带过重点班的学生。

如果不是实在没有资历够的老师,他怎么可能再带一班。

他终日活在周延年的阴影里,难道还不够吗?

周延年就这样看着他,仿佛隔了十年的时空和他对视。

“我反抗了。”

他反抗了,那样的情况下,没人会不反抗的。

孟康当然知道。

他没有想跳下去,从头到尾。

“是我想要你死。”

.

孟康和英语老师一起被带走了,很长时间没有露面,再后来,没人再见过他们,除了在电视新闻上。

“我去,英语老师演得太像了,把我也骗过去了。”

“你们不觉得当时的环境真的不正常吗?”

“哪里不正常了?打雷多正常啊。”

“你们看热搜:某重点高中重点班级灵异事件——十年前的冤魂来找我寻仇了!”

整篇文章以孟康的角度来写,把一个患得患失又自卑自负仗势欺人的小人形象写活了。

但也让人更深的体会那种无力感,无论周延年怎么做,都不会让孟康满意的。

这个热搜事关师生关系,还带着点猎奇的灵异元素,很快就挂上“爆”字,居高不下。

下面有许多不堪为人师表的老师事迹,还有趁机表白自己老师的。

更多的是同情周延年的遭遇。

大多人都是学生时代过来的,长大后,自己的小孩也在上学。

在这件事情上,绝大多数人站在同一个立场之上。

更别说亲眼看到寻仇场面的一班学生。

虽然不喜英语老师的寻仇方式,但不得不承认,他的方法最能够曝光孟康,引起社会反响。

他们能理解。

总之,毫无疑问,孟康这个名字彻底脏了。

那篇文章的末尾写道:【我可以共情周延年的不幸,也有一瞬间领会孟康诡谲的心。我们可以在学识、阅历、道理上教导旁人,但我们终究是独立的个体,更多的时候不互相交汇,于是不妄图改变。是对别人的尊重,也是给自己的解脱。】

尊重命运轨迹,无论去留,不必强求。

“新班主任来了!”

一班有学生小声说,齐齐望向门口逆光而来的人。

【毕业一年以后,沈浮在热搜上看到了孟康的消息。

孟康入狱了,因为十多年前的杀人案。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傅洱岱凑上来:“他当上教导主任,这件事情被眼红他的人挖出来了?”

沈浮斜斜看他:“你怎么知道他当上教导主任?”

傅洱岱有些心虚,亲了亲沈浮:“哪有?这不是恰好听了两耳朵。对,还是葛倚星告诉我的。”

沈浮不语,一如以往无数次,闭上双眸。

沉沉进入黑甜的梦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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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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