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这么欢乐的时刻,你为什么不笑?”时悦名义上的舅舅、浮翠堡真正的主人赛德.科伦纳举着酒杯,不悦的看着她。
时悦平静的瞥了他一眼,浮翠堡宴会大厅里热气腾腾,满是烤肉和新鲜出炉面包的香气,城里大大小小的贵族齐聚于这里,陪科伦纳家族和德伯特家族上演一出热闹的好戏。
宴会已经举办两个小时了,作为公国的女王,时悦被强迫坐在台阶下的位置,各色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大多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内容。
时悦垂头看了一眼桌面上的酒,浑浊的暗红色酒液里像是凝固的血浆,她厌恶的撇开眼去,不卑不亢的回答赛德.科伦纳道:“因为我不开心。”
她说的风轻云淡,但听到的人都猛的安静下来,注视着她,渐渐的,整个大厅都悄然无声的静下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时悦身上。
赛德.科伦纳大怒,他将手里的酒杯重重砸在地上,用警告的口气道:“薇薇安,你想激怒我吗?”他是个身体壮硕的中年人,花白的头皮配上他阴森的眼睛,像恐怖电影里持刀杀人的精神病。
“不想。”时悦淡淡的说,但她的表情却截然相反,懒散的带着些厌倦的高傲,完全未将赛德.科伦纳看在眼里,众人忍不住为她悬了一颗心,心想:薇薇安今日恐怕难以安全走出大厅了。
果不其然,赛德.科伦纳大怒,他一把掀翻了自己跟前的饭桌,酒肉混杂着金银餐具一路滚到时悦脚边,再看科伦纳,他已经站起身,从侍从手里拔出了他的宝剑。
这时科伦纳突然不着急了,他用剑尖指着时悦,慢悠悠的一步一步靠近时悦,每一步都好像踩在了众人的心尖上,让人大气都不敢出。
在这样紧张的气氛里,科伦纳走到了离时悦三步远的地方,他冷漠的、居高临下的看着时悦,嘲讽道:“你真是愚蠢,以为有了三个不知道从哪来的东方人做靠山,你就能对抗我了?”
面对科伦纳的冷眼,时悦慢慢的笑了,她站起身,却发现自己比科伦纳矮上一些,无法平视对方的眼睛,于是她也很利落把桌子上所有饭菜扫落到地上,然后一个蹬步踩上了桌子,俯视着科伦纳,漂亮的眉眼展现出极强的风华。
她和赛德的位置一下子颠倒了,而她好像在气势上也压过了赛德。
时悦大胆的举动让大厅内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觉得薇薇安今日恐怕性命难保。
时悦没在意他们的反应,她很满意自己位置,能让她俯视科伦纳,她昂首挺胸站立着,眼神高傲又强硬,珍珠王冠在她头顶发出温柔而坚定的光芒。
时悦嘴角上扬,扯出一抹残酷的笑容道:“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科伦纳脸涨的通红,他愤怒朝侍卫们大喊道:“你们都是死的吗,给我抓住……”
他话音还未落,突然听到一声尖利的鸟鸣,然后他就感觉有石头穿过了他的胸口,带来尖锐的疼痛,他低头去看,发现自己胸口破了一个大洞,血液争先恐后的从中涌出。
科伦纳一脸不可置信,他伸手想堵住胸口,想斥责时悦以下犯上,但话还没说出口,他已经体力不支,倒下了,倒下时脸上依旧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一变故把大厅里的所有人都惊呆,只有斯堪.科伦纳反
应过来,他跑过来抱住赛德.科伦纳的尸体,恨恨的盯着时悦,大声叫嚷道:“来人,薇薇安造反了!给我拿下薇薇安!”
他话还没说完,一粒子弹穿过了他的脑袋,在地上砸出清脆的声响。
斯堪.科伦纳保持着同款不敢置信的表情跟他的父亲赛德.科伦纳一起躺在了地上。
这一幕把所有人都吓住了,大家惊疑不定的看着时悦和她手里的枪,就连侍卫都不敢上前,只是恐惧的看着她。
时悦淡漠的看了一眼地上两人的尸体,美丽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屋内的烛火在她脸上映出残酷的阴影,似乎她本身就如此残酷。
但站在背后护卫她的东方人却看见了她微微颤抖的双腿,以及不受控制搅在一起的左手。
沈媛默默向前一步,用自己的背撑住了时悦的大腿。
她举起枪,对着大厅屋顶的吊灯连开三枪,吊灯垂直下落,在地上砸开绚丽的花朵。
这仿佛一个信号,在外面等候已久,全副武装的东方士兵们拿枪冲了进来,枪头所指之处,无不安静臣服。
时悦在沈媛的搀扶下,从桌子上走下来,身上华丽的裙子、头顶昂贵的王冠,此刻都只能成为她的陪衬,在烛火里,她耀眼的不可思议。
她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她松开沈媛的手,独自、固执、坚定、稳健的踏上了大厅的台阶,然后一步一步走到了最高处。
在一个利落的转身后,她理所当然、毫不畏惧的坐在了代表王位的椅子上。
她摁在座椅上的手指用力到发白,但她没有露出一丝畏惧的姿态。
她抬眼看向大厅里所有人,理所当然的宣布道:“我的名字是薇薇安.叶达何赛,我是艾伦公国的女王,从此以后,皇宫再无科伦纳家族和德伯特家族,你们听懂了吗?”
崔琦、秦深站在台阶下,满眼欣慰和骄傲的看着她,然后低下了头,俯首称臣,同时应道:“女王圣明。”
屋内的士兵同样低头应道:“女王圣明。”
被士兵用枪口指着的其他贵族和侍卫们,望了望科伦纳家族的两具尸体,也纷纷低头道:“女王圣明。”
用武力收缴了所有武器后,时悦将贵族和侍卫关押起来,确定他们逃不出牢房后,她松了口气,她的夺权计划算是初步成功了。
接着她目光看向了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侍女和男仆们,想了想她道:“我给你们一晚上的时间离开,明天我要是还看到你们,你们就去牢房跟那些该死的贵族作伴。”
说完,她也不管侍女男仆们的脸色,大步走开了,她语气威严,现在又大权在握,侍女们根本不敢说话,跪在地上,等着她的脚步声远去。
做完这一切后,时悦走回了宴会大厅,此时宴会大厅已经和原来完全不同了。
油灯被拿走换上了很亮堂的台灯,饭桌上也堆得是公文,而不是美酒烤肉,地上的两具尸体和吊灯碎片不知到哪去了,时悦也懒得追问,她疲惫的走到崔琦身边,不甚讲究的坐在了地板上。
崔琦没回头看她,手里的笔依旧动个不停,但话却是对她说的,他的语气随意而笃定,“立威回来了。”
用秦深的话说,时悦第一次亮相,就应该霸道强硬,一次把他们打怕,所以像关押、收缴武器的事,都最好是时悦出面。
时悦点点头,想到崔琦看不见,她张口嗯了一声,声音也有气无力的。
今天做的事,让她身心俱疲。
崔琦一下子就笑了,他把笔搁下,转过身来直视着时悦,目光犹如可以穿透人心,如同睿智的长者一般,轻松看透了时悦平静面容下的惊慌恐惧和愧疚。
在他眼里,此刻的时悦就像躲在屋檐下瑟瑟发抖的小兔子,展现出一种让人心软的可怜,他语气温柔道:“后悔吗?”
时悦眉眼耷拉在一起,显出十分的疲惫,五分的可怜,但她眼神却很坚定,她跟崔琦摇头道:“我不后悔,这是我该做的。”
崔琦定定的看着时悦,他发现时悦比他想象的还要优秀,对方善良却不懦弱,温柔却很果断,她比他想象的更有责任感,成长的也更快。
其实昨天他们商量时,并不打算让时悦动手杀人,因为时悦过去是个遵纪守法的普通人。
对于普通人来说,不要说杀人,就连打架都很少,他们认为时悦承受不了杀人的压力,也不舍得让时悦这样的小女孩承受这样的压力。
但时悦看过计划以后,却很坚定的要亲自动手,她把手压在计划书上,一字一顿,不容否定的说道:“崔书记,秦所长,你们总说那是我的国家,那是我的责任,总是要把权力交到我手里,那现在你们为什么要帮我逃避它的血腥,它的残酷。”
时悦步步不让,她的目光比头顶的白炽灯还要耀眼,她的红唇比宝石还要动人,她的话语也比黄金更有重量,“赛德.科伦纳必须由我来杀,就像称王的路必须由我来走。”
崔琦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他抓住时悦的手腕,没费多少劲就把对方的手抬到了他眼前。
这是一双女性的手,纤细动人,能让任何一个男人心动,但这恰好说明,这双手没多少力量。
十指纤纤,指腹柔软,连个做家务的茧子都没有。
崔琦淡淡的问她,“你知道拿枪要多少力量吗?你知道一发子弹有多少后坐力吗?”
他的手指力道很重的点在时悦的手掌上,“一旦拿枪,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会长出很厚的茧子,你就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看的手了。”
时悦不在意的一笑,笑容的洒脱和固执和某些不听劝的熊孩子一样,她将手掌握成拳,野心勃勃的说:“我听说,权力是最好的美容。”
崔琦一笑,松开时悦的手腕道:“既然你这么固执,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他从门外叫来一个警卫,吩咐对方道:“带她去练枪场。”他看看了时悦纤细的身板,略带些嫌弃的说:“先让她练个一千发吧。”
回忆完昨日的辩论,崔琦笑眯眯的看着浑身耷拉着的时悦,淡淡道:“既然不后悔,怎么还是跟打败仗的小狗一样。”
时悦张开五指,凝视着指尖道:“我杀了两个人。”
崔琦知道这事只能时悦自己去克服,他能做的只有给她充足的耐心,于是他安静的听着。
时悦用左手握住右手,好像这样就能藏住指尖的鲜血,她再次重复道:“我杀了两个人。”但这次她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崔琦开解她,“那不是你的错,他们犯下的罪行,在现代足够拉他们去枪毙七八回了。”
时悦哽咽道:“我明白,可是我控制不住,他们的脸一直在我眼前,好像他们的灵魂一直跟着我一样。”
崔琦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时悦的额头,“别想了,先去休息吧,我让沈媛陪着你。”
时悦睁着眼睛,眼泪从她眼眶里滚出来,“我不敢睡,我一闭眼就能看到他们,他们那不甘心又怨恨的模样。”
崔琦温柔的擦掉她的眼泪,轻声建议道:“那也去休息,把你的痛苦都说给沈媛听,她明白你的感受。”
时悦问崔琦,“沈媛杀过人吗?”
崔琦轻轻点头,温柔道:“她明白你的感受。”
时悦心神一松,知道有人曾经历过她现在的心情,而那个人是她最亲近的朋友,她就像找到港湾的孩子,连笑容都轻松了一分,“那我去找她了。”
崔琦笑道:“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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