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别打了!快停手!”
“光嘴皮子动动有什么用,哪个人上去拉开来啊!”
傍晚刚打铃,四方二中的走廊上,一个班同学乱成一团,越来越多的旁观者围上来凑热闹拍照,挤得水泄不通。
“再挤,我连着你们一起打。”
被围观的主角刚刚将一波浪卷女孩摁倒在地发出闷响。波浪卷企图抽出细细的左臂抽击她的腰部,却因反应太慢被主角反手向头顶一折。“咯哒”一声脆响,再加上她撕心裂肺的尖细叫声,显得格外刺耳。
波浪卷还想挣扎,却全身疼痛无力,只能硬着嘴皮子跳出来几个字:“顾南你信不信…”
咣。
又是闷闷一声响。
波浪卷的右眼外角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头。
五秒钟后,她的鼻腔猛地向外喷血,瞬间猩红一片,糊了一整脸。有几个胆小晕血的女生捂着眼睛尖叫着四处乱窜,把高密度的人群冲得零零散散的又争着往里聚。顾南蹲着,看着地上面目狰狞的波浪卷,揉了揉右手腕,对众人摇了摇手道:“散了,散了散了。”
正欲起身之时,波浪卷不知哪里存了一点力气,双手狠狠揪住顾南的校服裙摆一个褶子!
“嘶啦——”拽得开衩开到了腰根。
周围的男生发出“哦~”的怪叫,手机抓拍的“咔嚓”声层出不穷,波浪卷扯着嘴角,扯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顾南转过身瞧了瞧举着手机的人群,冷言道:“拍什么?我屁股好看?”
正当群众们保存好照片和视频文件,意欲逃离现场时,顾南“呲——呲啦——”两声,把裙摆叶子从根部撕了下来,下身只留下一件未过膝的安全裤套在单薄的丝袜外面。
“这样更好看。”
干脆利落。吓得旁人大气不敢出一声。
顾南觉得苏玉蓝的行为就是犯贱,本来想补上一拳让她左眼也开花,但没想到身体素质差成这样。看着她血淋淋的脸和占了血的脏兮兮的头发,还是忍住了没动手。
这让顾南多年以后依旧在反思,自己当时究竟是在怜悯,还是害怕血染脏了只有一件的校服白衬衫。
苏玉蓝折了一只手、断了一条腿,如果算上十分钟后右眼周围荡漾开来的青肿,还破相了。围观的人们自讨没趣各自散开;自己家门口——高一(4)班的同学也没一个敢凑上来。顾南看着瘫在地上的她渐渐昏迷过去,随手打湿了那片扯下来的布料,替她抹干净了脸,扛着她去医务室了。
“还挺厚实。”
第二天早晨,顾南抓了抓自己软软的短发,想抚平“倔强”的几根呆毛,往嘴里丢进一块巧克力,左脸上鼓出一块。她旷了一整节早自修,此时敲开了校长的门。
校裤还没干,她换了一条自己的工装裤,这次无非是来走个过场。在她的记忆里,对方无理的情况下,她从未向谁低声下气地道过歉。从她口中捞一句“对不起”简直比吃香菜还难。
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站在校长跟前了。
“来得巧,说说吧,昨天又发生了什么?”
这个校长风评差。都说他做事看钱多,还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说起话来也刁钻。有人说他“既然有勇气跪下做癞皮狗舔鞋,就有能力使唤人当他孙子磕头”。话说的是有点过,但看着满桌子脏兮兮的红酒杯、满了没人倒的烟灰缸、还有露出厚厚一沓红钞票的信封,顾南眼中校长的脸部不禁有些扭曲。
她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作为一名坚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瘦弱”女孩纸,高中第一学期就多次“挑事儿”,处分背也背不完,当然现如今没人敢说些什么,顶多背后逼逼,还要冒着断臂流血掉人头的风险。
每次进入校长室,她总能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当她刚刚开始纳闷桌上的信封里到底藏了多少钱时,又发现了沙发上零零散散的私人用品。一次又一次,她还是忍不住反胃。
她从未在背后嚼人家舌根,但这些隐晦、所谓别人的私事,她懂得很早。
看着顾南眼神飘忽不定,眉头紧锁,校长放软了语气:“不必紧张,慢慢说。”
昨天又发生了什么?
顾南甩了甩头,停止胡思乱想,简单组织了一下语言:“翟希被苏玉蓝打了,我替她打回来。”
翟希是顾南的好闺蜜,但这不是顾南动手的原因。在顾南眼里,运气烂到遇上这种理屈的事,还手也该。
校长已经习惯了她简短的表述,耐心地追问道:“苏玉蓝为什么打了翟希?你亲眼看到的吗?”
顾南听到这话突然涌起一阵怒火,但碍于校长的面子忽视了后半句话:“苏玉蓝ow联名的匡威被翟希,不小心踩了。”
她很快又补上一句:“还有校长,我不瞎。”
这种弱智的小学生矛盾起因顾南说都懒得说,但正是因为事情弱智,苏玉蓝的动手才显得更无理取闹。
校长干笑了两声,打破尴尬,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只是没想到苏玉蓝这样优秀的同学也会破坏纪律…”
的确,成绩高低论的确有迹可循,如果校长询问的不是事情的起因而是结果,估计就会变成:“顾南把苏玉蓝打伤了?!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而且语气必定会更急切。
没等顾南开口,校长又问了一个更弱智的问题:“ow联名匡威是什么?应该对苏玉蓝同学很重要吧。”
“是挺贵的鞋子,但。”
但以她家的经济条件还有家庭背景,可以搞来一卡车。
没等顾南话说完,一阵粗鲁的敲门声,不,砸门声就冲入办公室,镇得她耳膜疼。校长匆忙将酒杯和烟灰缸藏入桌底,收好信封,随手拿起笔记本和钢笔,顺手开门,加上鞠躬。
这动作一串串的,跟图了润滑油似的顺溜。
一个胖妇人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她脸上涂着面饼一般厚的粉底,脖颈上的皮肤却黑的像煤炭,眼线有一根烟那么粗,嘴上的酒红色口红令人很跳戏。还有她那硕大的风衣,让人产生了现在已经数九寒天了的错觉。没了10厘米高的高跟鞋目测这人可能不足155。
顾南认出来她是镇里酒吧的老板娘,也是苏玉蓝她妈。
四方镇的店名地名都很作,例如什么云梦阁大商场、缥缈轩小卖部、隐士台KTV、风生亭早点摊等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复古胜地。
酒吧的“芳名”顾南不记得了,很快那胖妇人便帮了她一把。
她恶狠狠地用手指着顾南的鼻尖,嘶吼着说:“就是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垃圾!没成年就乱逛我们江湖醉的贱种!!
说话真冲啊。
那酒吧叫做江湖醉。
她承认自己在江湖醉附近打过架,事儿还闹的挺大,招惹了里面的一些人,但绝没有进过那风落之地卖弄。这种肮脏的人如果指着她说她下过窑子进过监狱杀过人她都不奇怪。放在平常,这种诳言谰语根本就不值得解释,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听出端倪。
可这里是学校,对面是同学的家长,还有校长在一旁。
她不会,也不能无动于衷。
顾南面无表情,静静地伸出手,顺着骨节将胖妇人的手指缓缓掰下去,开口对她说:“嘴巴放干净点。”
胖妇人是混社会的,她知道这个动作顾南是在给她面子。如果刚才掰的方向反一反,那手指可能会断掉。这种被人怜悯的感觉却让她火气更大。
“校长先生,你瞧瞧这德行!哪有女孩子的样子!根本就是四方二中的一大污点!是你们的祸患!我不管,今天这事没个说法,我不走!”
顾南正想压下火气和胖妇人好好谈谈,很不巧,苏玉蓝实力演绎什么才是“我就要抢戏,我就要掺和,我就不让你们好好谈”的奇妙境界。
看着伤痕累累、满身绷带石膏的苏玉蓝虚弱地摇着轮椅进来,顾南真想找个地儿痛痛快快地吐一场。
为什么顾南能够成为为数不多的未成年女性“社会参与者”?
因为她下手有分寸。
她用了几分力,用力的方式,用力的后果,没人比她更清楚。
而此刻苏玉蓝的残伤程度简直让顾南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武侠小说里神奇的内力。
还拥有了把内疾巧妙转化成外伤的自杀式技能。
苏玉蓝可以说是精准掌握了自己母亲的思想感情,一开口便“直击心弦”:“妈你别和顾南置气,如果换作是我,我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下手狠点也就过去了,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在这里吗?别担心了。”
胖妇人“唰”的一下老泪纵横:“瞧瞧!玉蓝你还说!这腿、这脸、这肌肤、这手臂、一处处都是割在了我的心坎儿上哇!顾南啊顾南,你怎么下得去手!”
正认真“做笔记”的校长看的急了,生怕母女俩和这小霸王在闹出什么事来,赶忙提高声调说:“顾南!你还不给苏玉蓝同学道歉!”
顾南尝试抑制怒火,顶了顶腮帮子,心平气和地说道:“苏玉蓝同学,我就问你两个问题:大冬天的你包裹得这么严实,胳膊、小腿上这些磕破的皮,也是我干的?脖子上的割痕也是我干的?化妆之前你有脑子?”
苏玉蓝哑然。
胖妇人急忙狡辩道:“说不定是内伤迸发出来的?说不定是暗里使坏?你下手这么阴,鬼知道有什么猫腻?”
顾南一怔,没说话。
苏玉蓝依旧沉默,校长依旧站在胖妇人身后。
胖妇人的右手原本插在口袋中,现在却搭在裤缝边,显得无处安放,无所适从。
是哪里不对劲。
猫腻。
信封。
背后。
一道闪电飞速穿过顾南的脑回路。她一个箭步冲到校长身前,在他愣神的片刻间猛的抽出那本厚厚的笔记本,钢笔从他指间滑落。
一抖,一大叠红钞直直地砸在地上。
意料之中。
“看来所谓猫腻……”
“不只有鬼知道。”
第一次写文!好开心嘿嘿,有什么好奇的都可以说,会多多回复的![吃瓜][吃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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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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