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您这又是何苦?”
曹科又急又怒,他说完又冲外面的随从喊:“快请王太医进来。”
随从闻言,赶紧带随他们一起来的王太医进来。
杜文清因为拒绝给贤王写字而自残的事,谢彦自然不知,不过他一回到家,就见村长来找他。
村长说今年夏季不仅要交惯例的税,另外靠近南越的边关军营粮草告急,所以要额外向各家各户再多征一批军粮,要是没有粮食,就一户交二两银子。
本来这事不关谢彦什么事,毕竟他是秀才,不用交税,家里更没有田地,但替军中额外征粮,这不算常规税收,所以村长才会亲自来同他说。
对于军中征粮这事,谢彦没有异议,毕竟要是边关失守,遭殃的就是老百姓,总不能让众将士饿着肚子杀敌。
只是他担心,这些粮食和银子是否能如数送到边关将士手中。
于是谢彦多问了一句,问村长这次朝廷派来征粮的人是谁。
“这次被派来征粮的人,来头可大了,是当今太后所生的大皇子贤王。”
谢彦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这个贤王,杜文清曾提醒过原主和杜子玉他们,说即便将来侥幸考中入朝为官,也不要和这个人及他背后的魏氏一族有过多牵扯,对待其他王公贵族也是如此,只做尽忠于大启的纯臣。
皇家水深,魏太后虽然是当今皇上的生母苏太后死后才被立后的,但她却在当贵妃时就生下了贤王这个长子。
再加上魏太后娘家势力很大,她父亲魏丞相,更是三朝元老,先帝在世时,同时还有镇国大将军沈傲在,魏家一直很低调,所以并没有遭到刻意打压。
只是等镇国大将军和先帝一死,魏相那些栽培多年的门生,或是用名利招揽来的人,就如雨后的春笋,顷刻间就霸占了半个朝堂。
不过魏太后和贤王却从来不争不抢,人淡如菊,就仿佛在朝堂上当权臣的魏相和他们母子俩没有半点关系。
据说这位贤王从小就待人宽厚,十分节俭,生活起居一切从简,一日三餐粗茶淡饭,对百姓却是经常施粥施药,甚是慷慨。
近几年为了大启能够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贤王甚至还亲自三拜九叩,上了建在位于京城郊外的百雁山顶的护国寺,为大启百姓祈福。
甚至有人认为,旱灾瘟疫这些天灾能得到缓解,是贤王感动了上苍,根本没人觉得这和年纪轻轻就已经一头白发的当今皇上有什么关系。
反倒是比当今皇上年长几岁,有着一头黑亮如绸的头发的贤王,更得百姓的爱戴。
甚至很多王公贵族中的子弟,对贤王那头黑亮丝滑的长发十分羡慕,不惜下血本养护自己的头发,试图达到贤王那样的效果,但却始终略逊一筹。
贤王的贤名自然不止这些,当初在先帝去世时,外出的太子玄崇带着重伤回京后,贤王更是第一个站出来拥护他登基。
因此他在大启百姓的心中,担得起这个贤王之名。
不过即便贤王的名声再好,但相较素未谋面的贤王,谢彦更相信杜文清的为人。
人人都夸好,并不一定就好,有时看一个人所做之事的结果,而不是流于表面的过程,更能折射出一个人的本性。
就比如传闻中贤王那头黑亮丝滑的头发,就不是自幼吃着粗茶淡饭长大的人能养出来的。
当然,也不排除有人天生就有一把好头发,和饮食关系不大,但事实真是如此吗?谢彦持怀疑态度。
不过现在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连朝堂的边都没挨着,此时顾虑这些未免为时尚早,要是他运气差或是学识不够,最后屡试不第,说不定这辈子都见不到那些杜文清建议原主要远离的人。
两日后,杜文清的的儿子杜子玉来找谢彦,交给他二百两银票和二十两散碎银子,说是卖人参的银子。
谢彦没想到那支参能卖这么多银子,杜文清说的没错,这些银子足够他一轮科举下来用了,当然他也不可能坐吃山空,他准备提前去府城,除了跟杜文清说的那样,另外也想看看能不能找些不用花太多本钱的生意来做。
他收下银子后,便留杜子玉在家吃饭,杜子玉闻言眼睛亮了一下,不过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摇头拒绝了,声称自己还有旁的事。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留子玉了,等我明日做些好菜,给老师和你送过去。”
因为杜子玉今年才二十,比原主还小两岁,所以谢彦便按照原主以前的叫法,直接叫他名子。
谁料谢彦刚说完,杜子玉却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爹说,乡试在即,让月之兄在家安心读书,最近就不用去书院找他了。”
杜子玉说完就要走,却被谢彦一把拉住:“老师前几日还跟我说,要是遇到什么难题,可以随时去书院找他,你跟我说实话,老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杜子玉闻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压着怒气道:“我爹不让我跟你说,怕影响你读书。”
谢彦闻言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还在龙泉县征收钱粮的贤王,于是他有些严肃的对杜子玉道:
“子玉,你跟我说实话,老师到底怎么了?不然你这话说一半,只会让我更加不能安心读书。”
杜子玉见谢彦担心他爹的神色不似作假,心情好了一些,至少他爹的学生,不都是像曹科那样的势利小人,只不过等他看到谢彦那若不禁风的身形时,又觉得告诉他又有什么用,只不过是多个人一起烦恼和生气罢了。
虽然杜子玉觉得告诉谢彦也没什么用,但最终还是在他的逼迫下,说出了曹科逼他父亲写字讨好贤王,最终逼的他父亲自己砸伤右手的事。
谢彦听了他的话,也被气得火冒三丈,虽然他不是原主,但杜文清这位原主的恩师,对原主可以说有着再造之恩,就连他穿过来后都跟着受他照拂和关心,而且即便撇开私情不谈,就凭杜文清的为人,也足以让人敬佩和尊重。
试问世上的读书人,有几个能做到杜文清这种淡薄名利,一心只想为国家培养人才的人,别说别人,就连谢彦自己也做不到。
“月之兄,你别激动,要是你再气出个好歹,只会让我爹更担心。”
杜子玉见谢彦被气的头顶冒烟,身体甚至微微在抖,怕他给气晕了,要真是那样,他爹一定绕不了他,因此赶紧劝道。
虽然他也十分奇怪,一向性格软弱的谢彦,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有气性了,但能做出那么好吃的猪耳朵的人,在有些嘴馋的杜子玉看来,自然不是一般人,他觉得以前一定是自己小瞧了谢彦。
谢彦内心虽然很想去揍曹科这个趋炎附势的小人一顿,但他也清楚,这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且根源也不在曹科,而是实力与他有着天壤之别的贤王。
对于贤王而言,他现在应该连蝼蚁都算不上,最多也就是一粒浮尘,他就是想揍贤王一顿,恐怕连他的边都挨不着就被他身边的人杀了。
要替杜文清出这口恶气,还得想个万全之策,不然不仅不能替杜文清出这口气,还得连累杜文清。
想到这里,谢彦去隔壁柳如烟家,请他帮忙照看一下铁蛋,便和杜子玉匆匆赶去了书院。
“子玉,你怎么还是告诉月之了?”
杜文清见谢彦还是来了后,有些不悦的对杜子玉道。
“子玉没说,是我逼他说的,您不要责怪他。”
谢彦替杜子玉解释了一句,便要求看看杜文清的手。
虽然谢彦不是学医的,但他们家以前的老管家,对跌打损伤这一块很在行,还是祖传的,只是不知他为何没有将其当成主业,而是当了管家。
谢彦小时候觉得,咔嚓一声就能把脱臼的胳膊接上这手艺很酷,便一有机会就跟在老管家身边看他给谢家的亲戚朋友治伤。
谢家那些亲戚朋友对老管家的这门绝活,比对医院的医生还信任,因此但凡有个跌打损伤,从来不去医院,都是直接去谢彦家请老管家帮忙治。
老管家很疼谢彦,见他感兴趣,便也很认真的教他。
日子久了,耳濡目染之下,谢彦也就将老管家这门绝活学了个七七八八。
杜文清的伤虽然说是被贤王身边的太医处理过了,但却并没有得到最好的处理,不知是那位太医不擅长治疗跌打损伤,还是故意为之,总之按现在这个处理方法,就算等杜文清的伤好了,也会留下一些后遗症。
比如手指不灵活,写字手抖等情况。要是普通人这样,最多也就生活有些不便,但杜文清的手,绝对不能留下后遗症。
“老师,我小时候,曾跟着我家隔壁的梁大爷学过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方法,您要是相信我,我想给您的伤重新处理一下,不然以现在的处理方式,一定会留下后遗症。”
谢彦口中的梁大爷,是柳如烟已故的表舅,柳如烟是在家乡受灾后,全家都死了才一路逃难来老榆树村投奔他表舅的,后来无儿无女的梁大爷过世时,也是柳如烟给送的终。
梁大爷确实会治疗跌打损伤,杜文清以前去替原主父母操办丧事的时候,甚至还见过他,所以他并没怀疑谢彦是在说谎,只是谢彦从来没跟他说过,他还会治疗跌打损伤。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毕竟会读书的人,在学其它东西的时候,也会比别人学的更快,就比如谢彦能把饭菜做的那么精细和好吃一样。
“老师自然信你。”杜文清说罢,毫不犹豫的把右手伸向他,让他随便治。
谢彦却不敢随便,这只手何其珍贵,他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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