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朝 元柽二十四年,四月初一。
清夜无尘,月朗星熠。一辆马车行驶在京中最繁华的福宁街上。开国公世子夫人乔晞月今早去京郊玉佛禅寺进香,捐了一千两香油钱,离开寺庙就往娘家阜阳侯府去,直到用完晚膳才依依不舍离开。
“什么时辰了?”乔晞月撩开马车窗帘,街头巷尾延续着白天的热闹。
“回夫人,刚才离开侯府的时候是酉时正。这会儿才行了一半路。等回了国公府,应该是酉时二刻。”绿梅笑着回应。
“到前头拐角的静安街停一停。”乔晞月吩咐,她看见路边的云来斋,是她未出嫁时常去买糕点的那家。
绿梅先跳下车,再扶着乔晞月下来。赶车的不是车夫,而是她的另一个贴身丫头绿竹,绿竹长得魁梧力大,会做很多杂事,人又忠心机灵,所以出门外在,乔晞月总是会带她。
“夫人,您歇着,奴婢去买。”绿竹怕外头人来人往,冲撞到自家主子。
“难得出来,我亲自去。”乔晞月自从三天前病中醒来发现自己重生后,就不再似从前那般恪守规矩,也不想再做那劳什子的贤妻孝媳,只想顺着自己心意来。
绿竹不再说什么,只面无表情,机警看着四周。绿梅则是跟在乔晞月身侧,她拿出随身携带的钱袋子准备付账。
刚才还热闹有序的街道突然就乱起来,不知是哪个先喊,“杀人啦!”
紧接着,人群就骚动起来,有一群黑衣人飞身而过,从断桥那里杀出一批侍卫,双方很快缠斗起来,几个黑衣人占了上风。
路边行人、摊贩陆续躲进街边客栈、店铺里头躲避这场祸事,大家都议论纷纷,不知是什么贼人如此大胆,竟在京城闹事。
两个丫鬟护着乔晞月站在云来斋的门廊之下,里头都是躲避的百姓,须臾间已人满站不下。
春雨淅淅沥沥悄然落下,雨丝细长且密,不多时,外头的一切景物已在庞大雨幕笼罩之下。
乔晞月不由得想起前世种种,心头一痛,她盘算着该如何避免娘家的灭顶之灾,眼下要赶快找个靠山,哪怕只是一时的也行。至于婆家,她心头冷笑一声,也该让他们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雨幕之中打斗的人群转眼就到了眼前,几名黑衣人朝云来斋挤入,闹得云来斋里的散客路人们四下逃窜。有人又冲进雨中逃避,有人往二楼逃去,有人摔倒被踩踏,整个云来斋乱作一团,惨叫声不绝于耳。
绿梅被四下逃窜的人挤到了外头。
“绿竹,你先去找绿梅。”
“主子,您站着别动。”绿竹叮嘱她。
“嗯。”乔晞月点头,站在廊下最左边的位置,虽然身边还有其他不停逃窜的路人挤过她身边,但她强装镇定。
屋檐流下的雨水很快打湿了她半边衣衫,乔晞月有些紧张,拔下自己头上的蓝宝石镂金蝴蝶簪子紧紧握在手中,刀剑无眼,若是哪个不长眼的疯杀到她身边,她就先保自己。
乔晞月可不想刚重生就死在这突如其来的混战之中。
在她回想前世的今年有什么朝堂大事之时,有个黑衣刺客执一柄长剑跃到她眼前,离她咫尺之距,霎时,黑衣刺客被其身后尾随而来的一位侍卫一剑穿心,睁着眼倒地吐血而亡。
眼前这一幕发生极快,待乔晞月反应过来时,面前赫然立着一位身材颀长的俊俏男子,身穿本朝御龙卫武官常服,胸前以及两侧肩头有金线勾勒的腾蛇图案活灵活现,瞧着有些骇人,他手中的剑滴落着鲜血,随即就被雨水冲刷干净。
此男子将剑放回剑鞘,动作熟练轻盈,他一抬头,便与乔晞月四目相对。相貌不俗,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略微低垂的玄帽檐遮住他的额头,虽然他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却因为肆意张狂的眼神和冰冷迫人的气势令人感到无所适从和些许惧意。
绿竹和绿梅已经挤开混乱的人群,来到乔晞月身边,将她遮挡住。
此男子面无表情移开了目光,眼中闪过一丝不显的惊艳,随即转身进入雨中。
乔晞月觉得脚边似乎有触感,低头发现一个半截的碧绿玉扳指,不着痕迹踩在脚底,宽大裙摆已然遮住这一动作,她佯装低头找耳环,稍一弯腰就将半个玉扳指捡起收好。
这场打斗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御龙卫的到来,很快便终结,黑衣人只有一个被活捉,其他皆横死当场。
乔晞月带着两个丫头赶紧离开静安街,回到婆家开国公府邸。
锦鑫院中,乔晞月仍旧心有余悸,刚才她亲眼目睹了一场残酷厮杀。洗漱之后的她坐在书桌前抄写佛经,静心安神。守夜的丫头没有打扰她,替她满上一杯茶就悄声离开。
一直到子时一刻,乔晞月才停下手,揉揉自己的手腕,拿出半截玉扳指,直觉告诉她,这东西很重要,不是刚刚那个刺客掉落的就是那个御龙卫的。
她的纤长手指摩挲了一会儿,这玉质地极好,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图案,在烛光下泛着幽幽的绿,若是一整只必定价值连城,此物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
与此同时,御龙卫大都督段清风正在衙门里忙着,今夜对于他们而言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审问活口这种小事不需要他亲自操心。
今夜,他丢失了半枚玉扳指,刚才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始终没有另外半截,毫无疑问,就是在云来斋那儿围剿刺客的时候弄丢的,可恶的是,当时他一心恋战并未察觉藏在腰封里的玉扳指已经掉了一半,直到换了一身新官袍,才发现原来那身官袍的腰际已被剑划破。
段清风慵懒靠在红木椅背上,双脚搁置在书桌上,一副闲散悠然的模样,双眼微眯,鬼使神差的,他突然想起那个即使淋雨依然挡不住绝色容颜的女子,穿着一袭竖领月白色对襟长衫,墨发飘然,面若桃李,肌肤赛雪,眼眸柔而娇媚,她明明是有些惧怕的却偏偏强装镇定,柔弱又倔强,像风雨中的一朵小花,摇曳却不屈。
须臾,段清风自嘲地笑了一下,那女子是妇人发髻,看来已为人妇,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莫不是又有居心叵测之人要用美人计对付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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