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为什么？”
卢卡斯觉得余斗甫一定是一晚上没睡觉开始说胡话了。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无论发生多么严重的争执余斗甫都从没有提过分手这两个字，今天不是糊涂了还能是怎么了？
余斗甫吸了吸鼻子，又往后靠了靠，让身体更加深入的陷进沙发里面，“我要完成我妈的遗愿，结婚生子。”
卢卡斯顿时犹如五雷轰顶，他甚至都不知道从何问起了。
“咱妈……她怎么了？”愣神了半天，卢卡斯才如同魂魄归位了一般，颤着声音问出了一句。
“去世了。”余斗甫说这话时面无表情，但眼泪却像决堤的洪水涌流而出，“就在昨晚上。”
卢卡斯的心为之一颤，他慌忙伸出手去为余斗甫擦泪，可任他如何擦都擦不干净，良久后，卢卡斯低下了头，强忍住要流下来的眼泪，压低了声音歉意道：“对不起，小甫，我……都怪我没有陪着你！是我的错！你打我！求你千万别用分手来置气啊！”
说着，卢卡斯抓住余斗甫的手就往自己的脸上招呼，没曾想余斗甫直接用力的将他甩开，“我不是恼你没陪在我身边的事情。”
他说这话时有气无力，眼皮都没眨巴一下，白色的眼球布满了红血丝，卢卡斯只觉得心疼不已。
“我是气我自己。”余斗甫又开了口，平淡的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从一开始就是我自己的错，如果当初没有和你在一起，如今我妈也不会落得个被我气死的下场。”
“这不是你的错！”
卢卡斯此时真不知道该如何言说了，他只知道要告诉余斗甫，这件事情他没错。
见卢卡斯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同时声音也提高了不少，余斗甫扬起了头，望向他的眼神里尽是埋怨的颜色。
“你的意思是我妈的错了？”
“不，不是……”
卢卡斯被他盯的难受的要死，只觉得心都要碎成几瓣了，他重新坐了下来，将余斗甫搂进了怀里，“世事无常，你何必非要辩出个谁的错来？”
他轻轻揉着余斗甫的肩膀，又捏了捏，想以此来给余斗甫力量，“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向前看好吗？至少生者不能作茧自缚啊！”
余斗甫被他抱进怀里，意外的没有挣扎，却也没有给出任何回应，良久后他才点了点头，“你别担心我，我没事。”
卢卡斯闻言，好不容易放下了悬着的心，却在下一秒又被余斗甫击打的稀碎。
只听余斗甫缓缓开口，语气虽然平淡，却带着些许不容反驳的坚定：“但我也想通了，老妈为我付出了她的一生，我这辈子怎么可能只为自己而活？我一定是要完成她的遗愿的。”
卢卡斯愣住了，他保持着怀抱着余斗甫的姿势，呆住许久才缓缓开口：“就一定要结婚生子吗？”
“对。”
“那我们之前的承诺算什么？”卢卡斯真的快疯了，要不是余斗甫此时面容憔悴，他真的会疯狂的摇晃他使他清醒。
他将余斗甫推离了怀抱，两手紧紧的攥在余斗甫的肩头，双目也直直的望向余斗甫的眼睛，他是真的很想从余斗甫的眼睛里找到不舍的情绪。
“是你自己说的，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只可惜的是，余斗甫平日里散发着无限活力的双目此时空空荡荡，如同看不见底的黑洞。
余斗甫张了张嘴，语调麻木而冰冷：“那只不过是之前泡在了你的温柔乡里做了一场梦，现在该是梦醒的时候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卢卡斯只觉得周身的空气都凝固住了，连带着他脑袋里刚才就已摇摇欲坠的某根弦也被彻底撕裂。
*
杨植萍的葬礼，余斗甫是安排在老家办的，按照村里的习俗，逝者第三天下葬，正午摆席。
余家亲戚本就不多，更是有些关系不亲近的在他把舅舅送进去之后就与他们断了来往，所以余斗甫回家后安排白事倒也不忙，接连几天陆陆续续来悼念的人两只手的指头就能数过来。
出殡仪式结束后，余斗甫跟三五个好心来帮忙的邻居摆下四五张酒席，简单吃到了下午也就结束了。
正收拾残羹剩饭时，艾米带着黄欣慧来到他身边帮忙，两个女孩正要开口，余斗甫就抬起手打断了她们。
“不用说了。”余斗甫边说着话，手上也没闲着，“我今天早上就在村口看到他了。”
自从上次和卢卡斯提了分手，他就把卢卡斯赶出了同住了好几年的房子，并且强迫让卢卡斯离开，再也不要出现在他眼前。
其实他不是多狠心，而是他看到卢卡斯的那张脸，心里就会涌上来对母亲无穷无尽的愧疚感。
“……”艾米张了张嘴，也真是不知道如何劝才好，毕竟今天一早卢卡斯就守在村口，就是想帮着余斗甫办白事的，可当他看见余斗甫即便是看见了自己也视若无睹的样子，就没敢往前再迈一步了。
“余哥！”
就在余斗甫端着盘子往屋内走时，站在一旁的黄欣慧大胆的叫住了他，虽然她知道在此时说这些话不是最佳时机，但她也实在不忍心看到两个本来如此相爱的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黄欣慧咽了一口口水，勇敢的当了出头鸟：“你之前还想方设法让我和艾米走到了一起！怎么到你自己就想不通了呢！你和卢卡斯在一起那么多年感情不是假的！怎么现在就后悔了呢？”
余斗甫顿了顿，停下了脚步。
“我没有后悔。”许久后，他转过身子，看向两个女孩，“我不后悔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但我也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说完，余斗甫头也不回的往屋内走去。
黄欣慧和艾米算是听出来了，余斗甫是铁了心要完成妈妈的遗愿的，如今看来，谁也劝不动了。
一个月后，喜迎新岁，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外头绚丽的灯光与家家户户的欢声笑语交织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余斗甫拉上了窗帘与世隔绝，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望着翻来覆去都是春晚的电视发呆。
有多久了，他一个人吃饭睡觉，竟然不知道过了多久了，他还是这么的不习惯，甚至有时候闭上眼睛就会幻听到卢卡斯在耳边轻轻唤他的声音。
这么想着，余斗甫又一次闭上了眼睛，耳朵自动屏蔽了电视里欢声笑语的声音，静静的感受着已经习以为常的幻听。
“嘟嘟”两声，这次居然是手机铃声的声音取代了幻想出的声音，余斗甫不由得浅笑了两声，若在这么下去恐怕要出精神疾病了。
他自嘲笑了笑，睁开了眼睛，就发现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真的亮了。
他赶忙拿到手上打开，居然真的是卢卡斯发来的一条短信。
“新年快乐。”只有四个字。
但也足够暖和余斗甫的心了，他本能的就打算回复过去，可刚要按发送时他又顿住了，愣了两秒后，他将手机关了机。
已经说好了，再也不联系的。他不能，也不敢回复消息过去。他知道一旦开了这个头，他就会忍不住回头。
浑浑噩噩的熬到了初七这天，余斗甫眼看着大街上的商铺都陆陆续续开了门，便打算出门一趟，买些日用品备着，正好也问问有没有收废品的把卢卡斯不要的那些东西都卖掉。
他刚穿好鞋子打开门，就见外头站着黄欣慧和艾米，那两人似乎是刚来，正要敲门的样子。
“你们……”余斗甫愣了愣，随后立马想到这两人怕不是又来劝自己和卢卡斯和好的，他叹了一口气，“你们如果是说那件事的话，就走吧，我还要出门，没空请你们进来坐。”
他正要往出去走，就又被黄欣慧一把推了回去，“我俩可没闲心老说那件事。”
黄欣慧翻了个白眼，自顾自的走了进去，然后拉住余斗甫的手腕把人拽了回去。
余斗甫有些奇怪，他知道有句话叫无事不登三宝殿，能亲自过来那必然是大事。
果然，黄欣慧坐下后，就直截了当的表明了来意。
“我们结婚吧。”
余斗甫正给她俩倒水，听见这话手一打滑，水壶连同着水杯全都飞了出去。
“我靠！”余斗甫赶紧拿出纸来擦了擦，才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看向黄欣慧，“你发什么神经？结婚？我跟你？”
“嗯。”黄欣慧又一次点了点头。
余斗甫觉得她肯定是吃错药了，不过好在艾米也在这里，不然今天他俩这对话到时候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想着，余斗甫就抬头看向艾米，没想到艾米一点儿也不惊讶，反而是赞同的点点头。
“有病！”余斗甫没好气的瞪了两人一眼，看来两个人都吃错药了。
“你不是要完成你妈妈的遗愿吗？”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艾米突然开口了，她走过来来到余斗甫的跟前，“正好黄欣慧也一直被她爸妈逼着相亲，要是再找不出个满意的怕是距离露馅儿也不晚了，不如就找个知根知底的人完成任务。”
余斗甫闻言，彻底愣住了，他曾经以为结婚一定要找个相爱的人，今天才知道结婚居然也能被称作任务。
可转念一想，他这辈子是不可能找得到那个相爱的人去结婚的，那么他后面与谁结婚，还不就是完成个任务？
想到这里，余斗甫才定下神来，他坐到了黄欣慧对面，等着她俩继续说。
“正好我爸妈也接触过你，之前他俩就对你颇为满意，和你结婚，他们不会有意见的。”
黄欣慧喝了一口热水，笑了笑，“反正你也坚决不和卢卡斯和好，不如就成全了我，我们来一段有名无实的协议婚姻，怎样？”
余斗甫闻言，垂下了眼帘，其实他也明白，除了和卢卡斯在一起，和黄欣慧结婚是他如今最好的选择了。
毕竟他这辈子不会碰除了卢卡斯以外的任何人，而黄欣慧又喜欢女人，他俩结合起来给外人演上一辈子的相敬如宾，是再好不过的。
“卢卡斯知道这件事吗？”余斗甫咬了咬唇，还是问出了他最担忧的问题。
“我刚想到这办法就来找你了。”黄欣慧摇了摇头，又看了看艾米，“你跟他说过没？”
“没有。”艾米也摇头，然后担忧的看向余斗甫，“要我跟他说一声吗？”
“……”
余斗甫沉默了许久，他想了许久，才摇了摇头，“不用告诉他了。”
就让他这样误会吧，只有这样误会着，他才能明白他俩之间再无可能。
话说形婚在我身边还真有（苦笑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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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Chapter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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