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看到兔子时，就应该想到的。
能带着这只不同寻常的灵宠的女子，只有一人，小说的女主霖钦。
叶元青看着眼前身形修长，脸型熟悉的女子，语气莫名熟稔：“方才察觉眼前有异，跟上兔子一看，才看见此间打斗，霖小妹没事吧。”
霖钦被眼前少年的自来熟弄得一愣，闻言笑道：“不妨事，还得多亏了你们，不然我可能得交代在这了。”
她感到手袖传来拉扯感，那断了只耳朵的兔子攥着她衣袖左右摇晃，荡起秋千。
她眉眼软了下来，放下打斗后紧绷的心神，头也不转，熟练地将兔子揽起，抱在怀中，顺着毛撸它，朝眼前的两人道：“你们说的兔子是它吧，这是小白，我的灵宠。”
霖钦低头看向怀里的白色团子：“小白……?你耳朵怎么回事？”
叶元青：“……”
“……”王硕目移望天，“这个……”
叶元青眼疾手快地抢过王硕手里的半拉耳朵，强装镇定，双手递给眼前的女子：“抱歉，之前我们赶路时，不小心动了手，伤了这灵宠，姑娘莫怪。”
王硕看着眼前小子一副讨好模样，真想一脚把他踹开。
双手抱臂，朝眼前的小妮子抬了抬下巴，心快口直地说：“你这灵宠想抽叶小子的灵，要不是我出剑快，想来他也不能好端端地站在这。”
闻言，霖钦抱起手中的兔子，眯眼看它。
原本在怀里闹腾的团子变得异常安静，它端着圆润的黑葡萄，一脸纯善地朝她眨眨眼，浑然一幅做了错事扮乖的模样。
明眸皓齿的白衣女子见此并未多言，转手将它放在肩上，收了叶元青手里的兔子耳朵，不好意思道：“叶公子，我替它抱歉，小白前两天刚学会的术法，可能还不会控制自己。”
叶元青摆手道：“没事，我没多大感觉，许是没出问题。”
他摸了摸下巴，作苦恼状：“不过，叫叶公子见外了啊，我比你大，叫我叶兄就行。”
霖钦被他这一动作弄的反放松下来，眉眼稍抬，笑道：“行，叶兄没事就好。”
她询问：“你们这是要去哪？”
叶元青：“去仙门拜师。”
她抬头，见天色不早，便对眼前的两人发出邀请。
“你二人既是赶路的，路途遥远，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不如到我家山庄来，好好招待你们一顿。”
王硕刚想拒绝就被叶元青给拦了下来。
少年将王硕挤在身后，前面的女子说道：“那就多谢霖姑娘了。”
霖钦点点头：“不必，随我来。”
霖钦说罢，便抱着兔子往前带路。
王硕神色兴味，原地站着，抱臂看着叶元青把两匹马牵过来。
等叶元青走近时，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弯腰凑近调侃：“你小子不会是看上这小妮子了吧。”
“瞎说些什么，只是舟车劳顿，我实在不想半夜起来守岗。”
“噢，噢。”王硕夸张地一脸恍然状。
“之前也没见你喊累，现在见到妙龄女子，应该是真累了，那咱们就去吧，反正不差这点时间。”他拍了拍少年的肩，随手从旁边拔了根草，掸去尘土，也不管后面的马和行李，叼着草就走了。
十成十的甩手掌柜。
叶元青牵着马，对他的戏谑不置可否。
女子好看是好看，身姿挺拔，纵使白裳并不干净，还破了几处，却也不影响她的气质，行为干脆利落，落落大方。
如果不是这张脸过于熟悉，那确实能引得他多看几眼。
叶元青脑子闪过画面。
和霖钦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突然拍上他的肩，侧身探头： “哥，又在写小说啊。”
“嗯，刚开始构思，想写个女主，但不知道给什么人设。”
记忆中的女子脱下白色手套，拎了把椅子，坐在叶元青身旁，笑着说道：“诶，我有个想法。”
坐在虚拟显示屏的叶元青翻了个白眼，无奈说道：“想都不要想。”
“就写一个我吧。”女子央求着自己的哥哥。
叶元青没了办法，盯着她的双眸，沉声说道：“家破人亡的开局，你乐意？”
女子见得逞，没心没肺道：“没事，像我就行。”
叶元青把她揽过来，使劲揉头，硬生生将女子的短发揉成鸡窝头。
他宠溺道：“真拿你没办法，叶霖。”
然后他就被叶霖暴扣了。
——
叶元青眼里透出了怀念之色，又想到什么，眸子便暗沉下来，原本在脸上微扬的嘴角也渐渐放平。
他摇了摇头，将思绪都甩走后，加快脚步跟上。
前面，王硕和霖钦正说着话：“小妮子，刚和你打架的是何人。”
霖钦回道：“这两天不太平，总有些打家劫舍的，许是这些人吧。今天我带小白出来转转，就遇到这些歹人。”
王硕：“每年这段时间确实不怎么样，路上游子挺多的。欸，丫头，我看你身法不错，怎么不去众仙门派拜师？”
“虽然每到各门派招收弟子之际，家家都想去试试。”
霖钦摸着怀里的兔子，抿嘴笑道：“但我没有这么大的志向。”
“父母在，不远游”她转头看向王硕，“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我就很知足了。”
王硕闻言一愣，豪爽地笑了起来，随后说道：“不错，不错。人各有各的活法，倒是我固步自封了，就当我啥也没说吧。”
叶元青跟在身后，并未言语。
暮色在不知不觉中降临，三人两马在山路间穿梭，时隐时现。
霖钦看了看前方，眉眼略显雀跃，伸手指向远处，朝他们欢快说道：“就快到了，等到了我让阿爹给你们安排屋子，好好歇……”
“嘭——”
话音未落，远处便出现一声爆炸声，方向正是她所指的位置。
火焰如白昼般将周围照亮，冲天的火光映在霖钦的漆黑眸子。
嘴角僵住的女孩立马挣脱呆愣，脚步酿跄两下，加快地往前奔去。
王硕和叶元青也发现事情不对，连忙跟上霖钦。
只是女孩的速度越来越快。
等叶元青追上的时候，只见女孩嘶哑地叫喊着爹娘，不管不顾地想冲进火海，却被王硕拦住，挣脱不得。
前面的山庄全被火舌吞并，浓烟翻涌，硝烟味弥漫在空气中，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霖钦无论怎么叫喊，都没有人回应。
最后嗓子把喊哑的霖钦，脱力跪坐在地上，死死地盯着眼前，无声落泪。
王硕悲戚地看着这一幕，唏嘘两声，无奈摇头。
叶元青抱起被丢在脚边的兔子，走上前去，在霖钦身旁坐下，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并未言语。
霖钦身子僵硬两秒，随后，肩膀颤抖，哭出声来，眼泪掉得更凶，直至泣不成声。
火烧了一夜，一夕之间，诀连山庄被灭门，除霖钦外，无一幸免。
叶元青三人将山庄里的尸体从废墟里刨出来，尸体被烧地体无完肤，剑痕痕迹看不出半分，毁尸灭迹做的一绝。
安顿好后，叶元青两人想道别，被霖钦拦住。
霖钦顶着红肿的眼睛：“你们是要去仙门拜师是吧。”
她嗫嚅：“我跟你们去，行吗？”
王硕：“你可想好。”
霖钦自嘲：“我无处可去。况且……”
她看了看在废墟里捡到的黑色令牌，“我想变强。”
叶元青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抱上自己的马，牵着马就离开了。
王硕风中凌乱，等两人快走远了，他低骂一声：“臭小子，又自作主张。”
他策马扬鞭，扯着嗓子喊道：“你俩往哪去，走反了。”
马蹄奔腾，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叶。
——
苍穹派，苍灵山。
细雪如柳絮般纷扬而下，山上大片的竹林盖着雪被，一片白茫和苍天浑然一体，还好有些许墨绿隐隐绰绰，夹杂其中，不然便分不清天上还是地下。
宏伟的灵清殿矗立其中，檐角上挂着的铃被冷风吹得轻响。
“叮———”
小童抖了个激灵，又拾起扫帚，继续扫着殿前的雪，突然被人弹了脑门。
他眉毛一抖，刚生气地想开骂。
抬头就见到站在身前的佝偻老人，立马装了鹌鹑。
他连忙行礼：“五长老。”
老人扶了扶头上的枯木簪子，没回应眼前小童的动作，待收拾好后便又朝他头上敲了一下，往东边指，叮嘱道：“好好扫雪，那儿的最多。”
小童呆愣地点头，准备往那去。脑子反应过来，朝他喊道：“欸，檀虚长老在推演，五长老还是待会儿再进吧。”
但一看，眼前哪还有人。
小童耸了耸肩，又是这样。
若叶元青在场，定能认出这老人便是在那位司城的说书老人。
老人语气悠然，脚步轻盈地走进，朝着盘坐在巨型星盘的男子说道：“老夏，你的好徒孙在来的路上喽。”
男子未睁开垂眸的双眼，语气不明：“这就是你说的去见老朋友。”
柳煦伍脚步稳健地朝他走去，身形变换，老人渐渐变成英俊的中年男子，只不过还留着一缕胡须，声音也变得年轻起来：“这不是提前看看情况嘛。”
他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是个好苗子。”抬手在空中一转，扇子瞬间出现在手上。
柳煦伍一个闪身，气定神闲地坐到旁边的位子上，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盏茶，抬起来吹开浮叶，饮一口，摩挲手中的茶杯，垂眸淡淡道：“这戏要开始了。”
漂浮在星盘上的男子手心翻转，收起灵力，睁开淡金色的眸子，眼神平静地看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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