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一阑直接回了工作室，秦印处理赵瑞给到的设计需求，肖一阑继续忙国美的case。
画出最后一个icon，他觉得有点口渴，起身冲咖啡，窗外拥挤的车道空空荡荡，橙色路灯打出一个个光圈，弧度规整，彼此毫无干系。
电脑右上角显示：02：48。
又是一宿。
他没有去冲咖啡，开了瓶苏打水润嗓。有一瞬间的茫然。
白天事情总是一件踩着一件的后脚跟涌入，脑子就像跑程序一样不间歇处理下一个进程，直到精疲力竭，混沌睡去。
无尽的重复中，最怕的就是现在，疲惫，清醒，又有时间，那些埋在心底的欲/望就会蠢蠢欲动。
肖一阑右手用力握拳，松开，放在鼠标上，点开邮箱，肩膀轻微绷紧，在半屏未读邮件中仔细搜寻。
他还有两幅作品匿名挂在境界画廊待售，老板劝他，如果是实名出售，以他老师在业内的名气，很快就能找到藏家，但是肖一阑坚持匿名。
邮箱里全是垃圾邮件，他又刷新了一次，毫无变化。胸口绷着的那口气泻出来，肖一阑靠到椅背上，短暂失神。
曾经的辉煌被时间越推越远，他现在面对的是母亲的药费，工作室的运转，以及自己在艺术上可能没有天分的现实。
在众多悬而未决的事情中，林璀最后那个略带震惊的表情异常清晰，像优先级最高的待办事项盘桓在他脑中。
他不知道林璀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好像自己欺骗了他。
林璀给人的感觉就像圆珠笔写出的字，清晰漂亮，有学生时代独特的纯真和勇敢。
他划开手机，隐藏APP里一个监控软件。是之前准备领养小猫安的，后来工作忙，被搁置了，加上他不常回家，这监控就一直留着，偶尔点开看看也放心。
今天走的急，忘了和林璀说监控的事情，现在看像是自己在刻意监控他。
肖一阑最终还是没有点开，去隔间的休息室简单冲了个澡便躺下。一沾枕头，疲惫感更重，思绪陷入黑暗之中，林璀那个眼神越发清晰。
入睡失败，肖一阑拧开床头护眼灯，盯着天花板躺了一会，还是拿起手机点开了监控。
凌晨3：40，他家客厅明光瓦亮，软木地板反射柔和的光。
大约是林璀忘了关灯，他正想把灯调成睡眠模式，发现林璀躺在沙发上，大约是嫌晃眼，脸埋在抱枕和沙发背的缝隙里，左手还抓着手机搭在胸口，薄薄的黑色卫衣服被蹭到腰以上，露出一小块肚皮。
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柔软，让人不忍伤害。
面对陈美卓时冷漠坚硬，却浑身都写着很好欺负。
肖一阑看不透林璀，拉回随意发散的思绪，把暖气温度调高了两度，灯光调成睡眠模式。
房间顿时陷入黑暗，只有一点月光照进来，看见一点林璀纤瘦的轮廓。
放下手机，肖一阑感觉关于林璀眼神的待办事项被勾掉，打算重新入眠，手机弹出消息。
他刚刚才关掉的灯，又开了。
装修时他安装了全屋智能，大部分家具都能用手机控制，至今还没出现过问题。
监控里林璀还是原样躺在沙发上，肖一阑疑惑着又把灯关了。
手机又弹出消息，这次是微信。
L：你家灯坏了。
肖一阑打开客厅监控，林璀还是那个样子躺在沙发上，只是头不再埋在沙发里，手机举在眼前，游戏枪/声噼里啪啦，瞳仁点出一点蓝色的光，神色专注，眼神像开了刃的刀，和白天的他判若两人。
像是在在洁白的花瓣上结上冰凌，美丽的外壳上包裹住一层锐气。
肖一阑一直觉得他是个软塌塌的孩子，不自觉被他这股狠劲儿吸引，仅剩的一点睡意也没了。
肖一阑切回微信给他发消息：这么晚了还不睡？
L：不睡
肖一阑手指停在手机界面，不知该回些什么。林璀简单的回复就像把拒绝沟通四个字贴在对话框上。他提醒自己不要越界，只是房东和租客的关系，他没有理由去探究林璀到底是什么人。
仅仅是出于责任，他不能让林璀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监视着。
肖一阑：客厅里有监控，连着我的手机，你介意吗？
L：你能在手机上看到我？
肖一阑：对，你介意的话可以把它拆掉。
L：不介意。
公事公办的聊天没有继续下去的欲/望，肖一阑也不是主动找话题的人，打算到底为止。
切出去刷了会朋友圈，当年画室的师兄已经开始办个人画展，肖一阑体面地点了个赞，自嘲笑笑。
退出去，林璀又给他回了消息。
L：我也想看你。
肖一阑把聊天记录又看了一遍，才看出来林璀这句话接的是上面自己说可以在手机上看见他。
虽然不明白林璀的脑回路，肖一阑还是回：不可以。
L：为什么？
肖一阑感觉这天快聊不下去了，还能为什么，谁会喜欢有个监控器对着自己拍。
但他发出去是：办公室没有监控。
L：哦，我以后可以给你装一个。
肖一阑内心：倒也不必。
L：我想看你。
L：我想你回来。
肖一阑的心像被电了一下，他活了二十四年，第一次听一个同性对他说这样的话，尤其是在前面如此冷淡的回复之后，这句话的冲击力更大。
“想看你”表意过于模糊，怎么解读都行，肖一阑想他只是到了陌生的环境，希望能有个人陪着。
肖一阑：早点睡吧。
深夜会放大人的情绪，刚刚触电的感觉如果是在白天就不会出现。
肖一阑直接关了手机。
林璀那句我想看你挤走了其他思绪，他脑中不断浮现这句话从林璀口中说出的样子，竟罕见地睡了个好觉。
可惜一睁眼想到的还是那句，我想看你。他必须承认，天亮了，清醒了，还是想知道林璀是什么心态下说出这句话，关机也没办法让这件事过去。
开机，助理已经给他发了七条消息，最后一条是文件预览，林璀的消息紧跟在后面。
肖一阑先点开了林璀的。
L：不睡。
还挺叛逆。
肖一阑鬼使神差地打开监控，林璀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侧身面对沙发背，抱着抱枕，腰部轻微起伏，脸埋进抱枕和沙发的缝隙里，露出小巧的耳朵，耳垂薄薄的，很小，古话来说，就是没有福气的长相。
可肖一阑看着就像看一只黑猫，乖顺温和地蜷在他沙发上，怎么看都有点，招人心疼。
况且可以安心睡到九点，再接着睡，本身就是一种福气。
肖一阑按灭手机，迅速起身洗漱。他因为长住工作室，直接在办公室内里开了一个小房间，放了日常生活用品。
所以，他们工作室从来不设置考勤，但是没人敢迟到。
他刚打理好自己，助理孙晓晓敲门，“肖总。”
“进来。”
孙晓晓多看了肖一阑两眼，“肖总，十点和国美的最后一次会见，验收设计图，可以吗？”
肖一阑想起自己刚刚先看了林璀的消息，忘了回孙晓晓的行程安排。
“可以，昨晚我微调了一下设计方案，终版已经发你邮箱了，你和设计部的同事根据修改再调整合同，这是最后一次会见，不给再调整的机会，下午的会议提前。还有，”肖一阑从电脑前抬头，“灵犀的跟进记录，以后都发我一份。”
孙晓晓在iPad上疯狂记录待办事项，“跟灵犀的合作还在前期洽谈，不涉及内容部分，现在秦总带着商业部在跟。您，也要同步跟进吗？”
“需要。”
孙晓晓点头，“明白。”
她算是肖一阑的师妹，肖一阑大二办的这个工作室，纯属玩票性质，她着急找暑假工，就被肖一阑带进来了，本来以为这个天赋异禀的师兄毕业会关了工作室，继续深造，没想到直接放弃艺术，把工作室搞得风生水起。
她是家里没条件继续学画画，毕业就来工作室正式入职，一直是秦印管商业合作的内容，肖一阑做内容交付。
今天肖一阑忽然要插手前期的事，她也不敢多问，何况她对肖一阑本身就存在浓浓的慕强情绪，搞艺术能得老师青眼，亲自带着进入名家前辈的圈子，转头开工作室又能声名大噪。
在才华面前，校草的颜值都变成了不值一提的优点。
她孙晓晓当然是力挺她肖总！
孙晓晓惯例在早上确定好事项出去，轻易不进来打扰。
肖一阑闭眼深吸一口气，反思自己居然会忘了回消息，他从不犯这种低级错误。
林璀好像是他的克星，从遇见开始，他就在一直因为他改变主意。
再看一眼，扰乱他心神的当事人林璀还在酣然小睡。
真的是猫么，白天这么能睡。
林璀一直睡到下午三点，睁眼后懵懵看了很久沙发背，才想起自己已经不在云洲，而是在肖一阑家里。
睡了太久，手指头都发软，慢吞吞打开手机，肖一阑还是没回他消息。
昨晚他说了不睡以后，一直在等肖一阑的回复，等到天边渐亮，肖一阑还是没有回复。
现在依然没有。
肖一阑发消息来时他感觉心口呼呼刮的冷风都被消息挡住，直接在游戏里自.杀，一心和肖一阑聊天。
但是肖一阑又消失了，像他离开的时候一样，没有一点预兆。
他还没说不聊了，说完了这样结束对话的字眼，可能再等等就会等到了。
林璀又捏着手机开始等，手机暗了又亮，亮了又暗，林璀从沙发挪到落二楼楼梯口，他想上去。
可惜，肖一阑说了他不能上去，也没有再回消息。
一直到五点，林璀脚在地上盘得有点麻，微信提示音终于响起，他很快点开。
我是你球爹：大佬，有两个代练单子，价格美丽，接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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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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