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罗谏身负晋国使臣的尊贵身份,高句丽王以及王室众人对慕容如烟和英婆婆礼遇有加。
日子如细水长流,不知不觉间,慕容如烟的肚子开始微微隆起,身形也渐渐有了孕妇的模样。
英婆婆整日忧心忡忡,变着法子帮她遮掩这日益明显的孕态。
好在高句丽的众人似乎也心照不宣,都默认她是罗谏的夫人,对这一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日,阳光正好,慕容如烟与大王子妃相约一同前往城外的寺庙上香祈福。
那寺庙在当地颇负盛名,据说灵验无比,引得无数善男信女前去朝拜。
两人坐在装饰精美的马车上,一路欢声笑语。
大王子妃身着华服,眉眼含笑,轻轻掀开车帘,看着沿途的风景,笑意盈盈地说道:“这座寺庙可灵验了,只要我们诚心祈福,定能保佑我们的孩子平安出生,一生顺遂。”
慕容如烟轻抚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轻轻点头:“是啊,我也相信神明定会听到我们的心声,庇佑我们的孩子。”
就在马车缓缓行驶到寺庙附近时,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后方传来,紧接着,一群黑衣人如鬼魅般杀出,直冲着马车而来。
他们个个手持利刃,下手狠辣,招招致命。
眨眼间,马车便被团团围住,被迫停了下来。
拉车的马匹受惊,前蹄高高扬起,发出惊恐的嘶鸣声,前摇后晃。
大王子妃身旁的奶娘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一声,连忙扶住大王子妃,躲到了马车后面。
英婆婆则迅速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挡在慕容如烟身前。
刺客们杀红了眼,步步紧逼,慕容如烟和大王子妃在慌乱中只能拼命逃跑。
她们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裙摆被路边的杂草和碎石绊住,几次险些摔倒。
好在,慌乱中,她们终于冲进了寺庙的后院。
大王子妃背靠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们……先暂时躲在这里,他们应该找不到。”
慕容如烟强装镇定,努力平复着呼吸,用力地点点头:“别怕,不会有事的,我们一定能化险为夷。”
可话音刚落,大王子妃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她双手紧紧捂住腹部,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惊恐地喊道:“我的羊水……破了,孩子要提前出生了!”
慕容如烟刚想伸手安慰她,却突然感觉自己的肚子也传来一阵强烈的异样,紧接着,□□一热,她顿时慌了神:“我的羊水也破了,这可如何是好?”
奶娘在一旁吓得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可很快又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扯着嗓子喊道:“英婆婆,你快去准备热水和剪刀,两位夫人要生产了!”
英婆婆神色慌张,但也深知此事的危急,用力点了点头,转身便匆匆跑开,很快消失在了后院的转角处。
寺庙大殿内,数位僧人身着素色僧袍,手持木勺,自硕大药桶中舀取药物,一一分发给穷苦百姓。
在一旁桌案之上,整齐摆放着各类药粉和中药材。
穷苦百姓们衣衫破旧,补丁摞补丁,却皆是神色庄重,依次上前,虔诚地接过药物。
“谢谢方丈,我佛慈悲。”
“谢谢,谢谢。”
一旁的香客们,身着绫罗绸缎,面带笑意,频频点头。
“此番香油钱,花得着实值当。”
“佛祖定会庇佑每一个良善之人。”
就在这时,英婆婆神色慌张,脚步踉跄地匆匆路过大殿。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群凶神恶煞的刺客便追了上来。
和尚们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手中的药篮掉落一地;百姓们吓得脸色惨白,四处逃窜,尖叫声、呼喊声此起彼伏;香客们也乱作一团,有的躲在柱子后面,有的试图往门口跑去。
场面瞬间陷入一片混乱,香灰、粉尘和药粉在空气中肆意飞扬,整个大殿弥漫着浓厚的烟雾。
在慌乱中,英婆婆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溅入了她的眼睛,一阵剧痛袭来,她忍不住惨叫一声。
本能地,她用手挡住眼睛,不停地揉搓,试图清除眼中的异物,可那刺痛感却越来越强烈。
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她只能勉强辨认出周围模糊的轮廓。
她在混乱中左摇右晃,艰难地躲藏在一个角落里。
她背靠着墙壁,缓缓蹲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不知过了多久,当刺客终于离开后,英婆婆顾不上眼睛的疼痛,迅速赶回到后院。
她推开房门,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确保没有其他人后,才匆忙进入房间。
只见大王子妃和慕容如烟都昏睡在床上,而两个孩子都已平安出生,正安静地躺在一旁的摇篮里。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
英婆婆走到慕容如烟床边,整理她的衣物和被褥。
但眼睛仍然模糊不清,这让她十分困扰,动作也变得笨拙。
她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稍作休息,然后开始清理眼睛,以期能恢复清明。
这时,大王子妃的奶娘一直躲在角落里,看着昏睡的大王子妃和慕容如烟,又看了看两个孩子,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
她靠近两个孩子的床边,迅速交换了两个孩子的位置。
大王子妃在半梦半醒之际,似乎察觉到了奶娘的动作,眉头微微皱起。
但由于极度疲惫,她很快又闭上了眼睛,继续陷入昏睡之中。
而奶娘在完成这一切后,悄悄地退回到角落里。
一直揉搓着眼睛的英婆婆对此浑然未觉。
*
英婆婆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讲述完毕,轻轻叹了口气。
“从那以后,我的眼睛就再也看不见了。为了治病,我独自回到燕国。”
慕容云静静听完,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这……这怎么可能?我一直以为我是燕王的儿子,但现在……”
高句丽王满脸慈爱,轻声说:“孩子,我明白你此刻满心困惑。但事实摆在面前,你确是我的亲孙儿。”
慕容云只觉天旋地转,脑袋乱哄哄的。
大殿内,众臣子们也被这个消息震得面面相觑。
这王位难道真要传给一个高句丽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断断不可将王位传予慕容云,绝不能让外族篡夺我燕国大权!”
“依下官之见,可另寻合适储君,务必确保我燕国正统血脉。”
一时间,大殿内各种声音此起彼伏,争论不休。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之际,一直静静站在一旁观察局势的锦绣,淡淡瞥过众人:“此事太过突然,这般重大的变故,仓促之间实难决断。诸位且给天王些时日,他定会权衡利弊,给大家一个周全妥当的交代。”
此时的慕容云,脸上还残留着几分茫然,可在听到锦绣的话后,他的双眼逐渐恢复焦距,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他微微颔首:“是。“
说罢,他深吸口气,对着众人行礼道:“诸位大人,今日之事,实在令人震惊。还望容我些时间,好好理清思绪。但请放心,我定会给燕国上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听到慕容云的承诺,众臣子们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心中的不安也暂时平息了一些。
今日发生太多事,他们也要好好消化一下。
待众人渐渐散去,一座幽静的偏殿内,锦绣、高句丽王与乙支将军三人围立,低声交谈。
“王上,此番您悄至燕国,为何未曾提前告知我们,反倒这般悄然前来?”锦绣问道。
早在攻破燕国王城之际,她便收到了高句丽王通过飞鸽传书的通知,但她选择隐忍不发,因为她知道,一旦燕国之人得知慕容云的真实身份是高句丽人,恐怕会引发变故。
她原本计划等到慕容云顺利成为燕王之后,再向他透露真相,徐徐图之,却没想到高句丽王如此急切。
高句丽王不紧不慢地开口:“如今慕容云已然成为燕王,你想想,燕国若能成为我高句丽的附属,那岂不是一桩美事?”
锦绣的眉头皱起,下意识地反驳道:“这怕是难以实现。燕国上下,从朝堂臣子到市井百姓,皆有其骄傲与坚守,怎会轻易同意这般附属之事?如此一来,恐怕两国之间,唯有继续兵戎相见。”
高句丽王神色微变,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他在心中反复权衡利弊后,再次开口:“你言之有理,但我高句丽王族血脉,怎可长久流落在外?”
乙支将军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双手抱胸,神色平静地听着。
当然,王孙还是需要认祖归宗的。
他看向锦绣:“你聪慧过人,是不是已经想到了别的办法?”
锦绣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底的焦虑,缓缓开口:“是的,我有办法。只要慕容云点头同意,我们便能达成所愿。”
高句丽王神色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你觉得慕容云当真会愿意舍弃燕国的王位,回到高句丽吗?”
锦绣肯定地点了点头:“我定会竭尽全力劝动他,让他看清,这于燕国与高句丽而言,皆是最好的归宿。”
高句丽王默然良久,低下头,目光落在地面上,似乎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最终,他缓缓点头:“好吧,只要慕容云心甘情愿回到高句丽,我便不再插手燕国的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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