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港仓库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陆祈年的车悄无声息地停在百米开外。他关闭引擎，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B-17仓库的轮廓。
耳麦中传来各小组就位的确认声。范清坐镇指挥车，声音冷静得不似刚刚失去挚爱的人：“A组控制制高点，B组封锁水路，C组随时准备突入。无人机就位，热成像显示仓库内有五个热源，四个聚集，一个单独隔离。”
陆祈年握紧配枪，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单独的那个热源，极可能就是李之意。
“队长，突击计划？”耳麦中传来询问。
陆祈年闭目片刻，再睁眼时目光已清明如刃：“不，我们不进B-17。”
指挥车内一片寂静。
“什么？”范清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这是个幌子。”陆祈年调出地图，“旧港有十七个相同结构的仓库，如果我是绑匪，绝不会把人质放在约定的地点。”
他放大地图，指向三号仓库：“这里。离B-17足够远，又能在制高点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而且...”
陆祈年切换无人机画面，三号仓库外的地面上有新鲜的车辙印，与李玄澈那辆黑色跑车的轮胎纹路惊人地相似。
“C组包围三号仓库，A组保持对B-17的监视，B组...”陆祈年顿了顿，“范清，查一下李玄澈现在的行踪。”
片刻后，范清回复：“酒店监控显示李玄澈两小时前离开，声称去朋友家。他的手机信号最后出现在城东别墅区。”
陆祈年眼神一凛：“给我城东别墅区的卫星图，重点排查李深名下的房产。”
就在此时，技术科小王突然插话：“陆队！我们破解了那个笔记本电脑的加密文件，里面有一个实时监控系统，不是旧港，是城东‘月华苑’别墅区！监控画面显示...天啊，里面有六个女性，都被蒙着眼睛绑着！”
画面传到陆祈年手机上，装修奢华的房间内，六个年轻女性被捆绑在椅子上，她们的共同特征是都有一双漂亮的、此刻却被蒙住的眼睛。
“是‘候选名单’上的其他人！”范清惊呼。
陆祈年瞬间做出决断：“C组突入三号仓库，A、B组随我去月华苑。通知特警队支援，这是大规模绑架案！”
“那李法医呢？”有人问。
陆祈年望向B-17仓库的方向，声音低沉却坚定：“之意会理解。救更多人，才是警察的职责。”
车队如离弦之箭驶向城东。途中，陆祈年接到申队生前的线人打来的电话，申队死前正在调查一个跨国艺术品走私集团，该集团专门收集“**艺术品”，而李深教授的研究样本失窃案与他们有关。
“他们不要钱，只要‘美丽而独特’的东西。”线人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尤其是眼睛...各种颜色的眼睛...”
月华苑别墅区是华月市最顶级的豪宅区之一。李深名下的一处别墅果然亮着灯，窗帘紧闭。
特警队悄无声息地包围了别墅。热成像显示地下室有多个热源，而二楼书房有两个人正在交谈，其中一个的身形酷似李玄澈。
“玄澈...”陆祈年喃喃道，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破灭。
突入行动迅如闪电。特警破门而入时，书房里的李玄澈正悠闲地品着红酒，对面坐着一个金发的外国男子。
“哟，陆队长，”李玄澈举杯致意，“这么快就找到这里了？”
地下室的景象令人触目惊心。六名女性虽然受到惊吓，但都还活着。她们被照顾得很好，甚至穿着精致的礼服，仿佛真的是什么珍贵收藏品。
而在别墅的隔音工作室里，警方发现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一套完整的手术设备，以及一个恒温陈列柜，里面摆放着数十个玻璃容器，浸泡着各种颜色的眼球。
“苏雯的灰色眼睛，陈雨桐的棕色...”法医初步辨认着，“还有几个...是近期其他失踪案的受害者。”
陆祈年强忍呕吐的冲动，转向被铐在客厅的李玄澈：“之意在哪里？”
李玄澈歪头一笑：“你猜？”
“李玄澈！”陆祈年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这是六条人命！还有那些已经被害的人！你疯了吗？”
“疯？”李玄澈突然收敛笑容，眼神冰冷，“我只是在完成一场艺术。美丽的东西就应该被永久保存，而不是随着时间腐朽。”
他看向那个金发男子：“这位是密斯先生，欧洲著名的收藏家。我们合作很久了，专门为懂得欣赏的客户提供...永恒之美。”
范清突然从地下室冲上来，手中拿着一本相册：“陆队！你看这个！”
相册里全是李玄澈与不同人的合影，从青少年时期开始，他身边总有一些容貌出色的人，而其中不少后来都成了失踪人口。
“你从多久前开始的？”陆祈年声音颤抖。
李玄澈满不在乎地耸肩：“谁知道呢。从小我就喜欢美丽的东西，尤其是眼睛。哥哥的眼睛是最美的，琥珀色，像透明的蜂蜜...”
他的眼神变得痴迷：“我一直在保护他，不让组织发现他。可是你们非要查下去，非要逼他们出手...”
“组织？”陆祈年抓住关键。
李玄澈却突然闭嘴，露出诡异的微笑：“游戏才刚刚开始，陆队长。你以为抓到我就结束了吗？”
就在这时，陆祈年的手机收到一条新消息。发信人竟是李之意。
「祈年，我逃出来了。在旧港三号仓库，速来。」
附带的照片上，李之意脸色苍白地靠在墙边，长发凌乱，颈间的领带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明显的红痕。
陆祈年立刻下令一部分人押送李玄澈和密斯回局里，自己带另一队人马赶往旧港。
车上，他反复看着那张照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李之意的眼神...太过平静，不像刚刚逃脱绑架的人。
旧港三号仓库大门敞开着，里面灯光昏暗。陆祈年持枪谨慎进入，只见李之意独自坐在仓库中央的箱子上，低着头，长发遮住了面容。
“之意？”陆祈年快步上前，“你没事吧？”
李之意缓缓抬头，露出一个陆祈年从未见过的、冰冷而陌生的微笑。
“陆警官，你来得太慢了。”
他的声音依然清冷，却多了一丝诡异的扭曲。在陆祈年震惊的目光中，李之意慢慢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领带夹，与现场发现的一模一样。
“你...”陆祈年难以置信。
“我说过，尸体不会说谎。”李之意的笑容加深，“但活人会。一直以来，我都在引导你走向真相，又远离真相。”
他向前一步，灯光下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如同张开的黑色羽翼。
仓库外警笛声大作，范清带着增援赶到。然而当他们冲进仓库时，只看见陆祈年独自站在那里，手中紧紧攥着那枚领带夹。
“李法医呢？”范清问。
陆祈年缓缓抬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迷茫与痛苦：“他走了。留下一句话...”
“什么话？”
“‘下一个满月之夜，我将亲自为这场盛宴画上句号。’”
窗外，乌云遮月，夜色深沉如墨。
而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李之意站在高楼顶端，长发在夜风中飘扬。他手中的望远镜对准了警局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千目之网已然撒下，而谁才是网中之人，尚未可知。
游戏，确实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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