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陆怀砚与秦若音上了同一辆马车,期间秦若音没站稳,陆怀砚还虚扶了秦若音一把。
两人的背影无比和谐自然,若此刻站在夫君身边的是她该多好。
云梨揉揉酸涩眼角,直到马车驶远,她才收回视线。
他们在马车上会聊些什么呢?若音姑娘看上去如此知书达礼,夫君想必和若音姑娘有许多共同的话说吧。
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夫君和若音姑娘乘坐同一辆马车的,她觉得自己很卑劣,竟然会嫉妒若音姑娘。
可她知道,她的意愿与否又哪能左右夫君的决定呢。
树上的的雀儿落到地砖上,一边啁啾一边在小水坑里喝起水来。
云梨敛起心绪,回头一看,方才宅门口还人来人往,此刻早以散得一干二净,婆母二嫂或是以为她会与夫君同乘马车,也没等她,早就走了。
此刻只剩下两个锁门善后的小丫鬟,云梨见她们过来,朝二人温婉一笑想问问有什么地方能雇到马车。
岂料二人什么也没说,面露嫌弃地绕过她快步离去。
很快,敞阔的宅门外只剩下她一人。
陆家祠堂离城内有些远,坐马车回去大概都要小半个时辰,更别提走回去了。
云梨无奈只得向附近农户雇了一辆骡车,那户人家正好要进城给米铺送米。
骡车与马车相比,除了有些颠簸外其余的倒没什么,只是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她总觉得那赶骡车的状汉不怀好意。
因为那赶车的壮汉总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目光在她脸上与身前游移。
云梨迫不得已只能侧身坐着,双手紧紧握着木板车的边缘,不再与那壮汉对视,壮汉生得五大三粗,粗壮的胳膊快抵得上她的小腿。
那壮汉见她避开他的目光,又开始与她搭话,“小娘子怎地还害羞不肯看我了,进城去是要做些什么啊?不如咱们寻个地方歇歇,晚些进城也不迟。”
壮汉的话让云梨又怒又羞,怕惹怒壮汉,云梨什么也不敢做,双手死死扣住木板车边缘,心也快跳到嗓子眼。
云梨故作镇静道,“我夫君就在前面不远处接我,还劳烦你快些。”
说完那壮汉才消停下来,不耐烦道,“知道了,催什么催。”
云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里一直默默祈祷着快些到城门口的好。
待到了城门口,云梨付铜板时,那壮汉竟趁她不备握住她细白的手腕,四周人来人往,云梨却不敢大声呼救,若别人知道陆府的三少夫人竟当街被男子轻薄,她不敢想象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后果。
云梨用尽全力一拽,从壮汉手里挣脱,而后迫不及待跳下骡车进了城。
进城后,劫后余生般,云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双腿发软,后背的薄汗快要将衣裳浸湿,手腕处也火辣辣的疼,眸中泪意被她竭力憋回。
方才她真的好害怕,怕那壮汉执意带她走,好在上天对她还算垂怜。
*
另一边的马车上,言聪驾车四平八稳,马车内部也铺有轻柔软毯,坐在里面的人不会有任何颠簸之感。
马车内,一方小冰鉴正散着丝丝凉气,一点也不闷热。
陆怀砚与秦若音相对而坐,两人中间的檀木小案上摆着白釉瓷棋盘,棋盘上显然是一盘残局。
秦若音凝着面前清雅无双的男子,笑靥如花,“这可是我在《韬略残编》里选的最难的残局,还融入了我自己的一些思路,你真能破局?”
陆怀正襟危坐,没说话,堪堪扫过一眼棋局,沉思片刻,便手执墨玉棋子一颗颗落下去,气定又神闲,没有一丝一毫的踌躇不决。
很快,残局被破。
陆怀砚浅评,“若这是原本的残局,说不定还须费些心神,可融入你的想法后,也就没什么难度。”
秦若音面容抽动几分,她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陆怀砚对她刮目相看几分,哪知陆怀砚出言竟如此直白。
秦若音话音一转,“是我不自量力了,竟想难住你。”
“今日是中元节,这是我第一回来上京,听说上京中元节这日晚上的街市很是热闹,还会有人放河灯,我还未看过什么河灯,慕风也没机会看。”
说最后一句话时,秦若音眼中满是对严慕风的怀念和不舍,还有些许遗憾。
想到严慕风,陆怀砚将棋子一一归拢收入棋奁中,如实道,“既如此,拜祭完慕风后,今晚便代慕风去看看。”
秦若音感动掩面,“慕风能有你这个好兄弟,也算是三生有幸,否则,我一个有了身子死了丈夫的寡妇,真不知要怎么才能活下去。”
陆怀砚出声宽慰,“你放心,我既答应慕风照顾好你和肚中孩子,便不会食言,待孩子平安生下,日后即便你想改嫁,想必慕风在底下也会支持。”
秦若音忧叹一声,“死了丈夫还带着一个孩子,谁又会看得上我呢?就算有人愿意娶我,真心待我,但又能保证他会真心待我和慕风的孩子吗。”
闻言,陆怀砚蹙了蹙眉,似在沉思。
*
猫肆里,经过刚才那么一遭,云梨紧紧抱着小花,真切感受到小花身上传来的柔和暖意后,心里的恐惧和恶寒才被彻底驱走。
云梨点着小花的鼻子,“小花,你真好,我都不怕了。”
小花不明所以地喵喵叫了两声,仰起小小的脑袋去蹭她的下巴,似在安慰。
见天色不早,她还要去西山祭拜父亲,云梨不舍地放下小花,临走前云梨又给了些店家铜板,让他多看着些。
云梨雇了辆最便宜的马车向西山驶去,都说便宜没好货,马没问题,可行至一半,这马车车轱辘开始不受控地左右摇晃,眼看有要散架的趋势,云梨忙叫住车夫。
“老伯,您先停一下,这车轱辘怎会晃悠得如此厉害?”
赶车的是个上了岁数的老伯,面相朴实,他停下马车,尴尬地向云梨解释,“平日都好好的,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姑娘要不先下来等等,我先看看这车轱辘是怎么一回事?”
云梨提步下了马车站到树荫下等,如今已是午时,日头正烈,额上的汗止不住地往外冒,没有带小扇,云梨只能用手帕不停地揩汗。
直到手帕都快被汗水吸满,老伯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此时烈日当空,赶车的老伯弓腰驼背查看着车轱辘,后背也晕出一团汗水。
云梨心有不忍,“老伯,您先过来歇歇,我们站在这里等等,看有没有路过的马车,让车夫帮忙看看。”
老伯叹了口气哎了一声,“姑娘好心人呐。”
*
陆怀砚与秦若音拜祭完严慕风后,便往回赶。
行至一半,微风撩起车帘,不经意的一瞥,陆怀砚眼神微滞。
那是,云梨?
云梨早就看见陆怀砚的马车驶来,陆怀砚的马车她只看过一眼便牢牢记在心中,典雅质且质朴,与他这个人相得益彰,而且车夫还是言聪。
此刻的她大汗淋漓、衣衫不洁,太过狼狈,云梨不想让他看见这样的自己,所以在看见陆怀砚马车驶来的一刹那,忙转过身以背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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