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容程收获了一个限时的安静昌灵。
自那半个时辰休息回来之后,昌灵好像就跟平时不太一样了,变安静了好多,规规矩矩的站在旁边,低着头,眼睛也不乱瞟了,腿也不动了,也不叽叽喳喳了。
连容程又看了她一眼。
这旁边,还是比平时的距离多出几倍的旁边。
这万事俱备的宁心殿里,连容程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走向昌灵之际,昌灵还有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陪朕去御花园走走。”
陪...虽然连容程平时也是这样说的,但是现在的昌灵听来怎么那么的不对劲,开口小声的说了一句:“皇上,您今日去了两回了。”
连容程看着她这幅模样,有些好奇了,怎么突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明明先前还挺好的。便又靠近了些,低了点头问她,“朕不能再去吗?”
昌灵一惊,下意识的抬头,看到连容程的一瞬间,又急速低头下去,“能能能能能能...”
皇上能不能保持点距离呀...
连容程看了昌灵两秒后,什么话都没说,依旧走了。
后面的昌灵快步跟上,却觉得连容程的脚步比平时快了不少。作为跟了皇上这么多天的御前专用杂务侍郎,昌灵还是知道连容程的步伐里也暗含了些情绪。
昌灵有些疑惑了。像她现在的人设,安静乖巧做事认真,聪明才智是一直都在的暂且不提,那如此本分听话的下人,按理说是主子最喜欢的那种啊,先前那种应该才是杀无赦的啊?
连容程岂是因为昌灵变了性子才改了步调?
实在是昌灵那很明显就是画的麻子之下稍稍有些红晕的脸庞,再嵌上全是慌乱紧张的双眼扰人心智。
实在是...
连容程撩起丛间探出一枝茶花,双指含住底座,那朵娇艳欲滴的茶花正伸展着身子,开得彻底。那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片片花瓣,柔软滑嫩,确实些勾人心魄了。
就是有点吵...
“皇上皇上!有两朵荷花开了!”
都说是限时啦。
连容程放下方才还仔细欣赏的茶花,头也不回的大踏步的向声源处去了。
不过也挺好的。有些声音在,还是她的声音。
去御花园赏次花,昌灵就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去了。但至于会不会重新拾起,我只能说这心思与那张皇帝亲提的诗一样。
夜里,夜深人静,已经深到殿离最后一盏灯都熄了的时辰了,但皇宫中,某两个人才刚刚开始行动。
“真的啊?”昌灵如今已经将拂尘放回了房间,跟着小福子偷摸的干事。
小福子没说话,点点头。但就昌灵的手上拿着一支极小的蜡烛,光小到没看见小福子的举动,又问了一遍,“你确定在这吗?”
小福子这次倒真的没有什么举动了,默不作声的走到一个柜子前,只听得“吱嘎”一声柜门开的声音响起,将不远处还在到处张望的昌灵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呀?”昌灵慢慢的凑过去问。
小福子摸黑的就拿出来了一沓纸,拿起昌灵的手就将这沓纸按在了她的手心里。
昌灵在黑夜中是真的有点看不清,摸了摸手上的东西才知道小福子找到了,将烛火靠近了点,对小福子说道:“我们赶紧走吧...”
昌灵没等小福子回答,拿着这信转身想走,但也不知道踢到了什么,又是“哐当”一声,吓得昌灵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烛火在昌灵的手中,但还是小福子上前将东西扶了起来。她还是什么都看不清,手中的烛火一直往前送着。
出入朱进的屋子,被这么一折腾,又耗费了不少的时间,特别还是昌灵看不见的情况下,走路都有些困难。
等到了自己的屋子,昌灵才赶紧将烛火点起来,屋子里亮堂了,她才心安。仔细看了看手上的东西,果真又是好几封无字的书信。
昌灵和小福子对视一眼,便匆忙将信封打开了。
那屋子是朱进平日里最常去的,屋子的旁边便是朱进和其他一些太监的居住之所,小福子当初能拿到那一封信,已经很了不得了。如今二人正盘算着三更半夜动手,好在小福子的眼力够可以。
信中没有长篇大论的文章,也没有文绉绉的诗词,只还是些俗语,很上不了台面的俗语,可看着这些俗语,昌灵想象得到昌父当时是何语气,何神情,又是这样的心情。
“灵儿,这一别,已经一个多月了,你在宫里头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你啊。”
“我不曾询问到宫里有杂务侍郎,你可是调皮骗父亲的?你跟你娘一个样子,都喜欢瞒着事情不说出来。你可不能骗父亲,否则我就找宫里头去。”
“好像听人说了宫里头有个叫昌灵的,不知是不是你。”
“你怎么不给爹爹通信啊。”
“要不你回来吧,我一把年纪什么都不要了,你回来吧,我们走,我们回到华桐山上去。”
昌灵的眼角已经有些泪了,在火光的映射下闪闪发着光,月色透过屋檐,揉进了少女的心事里,食指抹下泪,会随着指尖飘跃高不可望的宫墙,绕系着所思念亲人的梦里托言。
小福子的帽檐终于高过了双眼,以一种好奇的目光看着昌灵的面容。
昌灵擤了擤鼻子,将这些家信缓缓的放下。
爹爹送来了好多信,可她现在才看到,身为女儿,在父亲年迈之时却不能在身旁尽孝,昌灵又忍不住想哭了。
昌灵摆了摆手,小声开口道:“你出去吧。”
但话音刚落,昌灵和小福子皆齐齐愣住了,小福子更是瞪大了双眼看向昌灵。
昌灵无神的看着前面,左手迅速的按在嘴巴上,也看向了小福子。
她的声音变回来了!从男声变成了女声!是她本来的声音!
加上方才心中的忧浓,那句“你出去吧”显得格外的细糯和轻柔,再加上一丝丝的哭腔,着实把面前这个孩子吓着了。
昌灵又摸摸自己的喉咙,张了张嘴却不敢再发声。
小福子见状立马半跪下,以一种说大不大,但十分郑重的语气说道:“奴才即使被打死了嘴都是封得死死的。”而后又停了两秒继续说道:“奴才方才一时走神,什么都没听到。”
昌灵看着跪在地上的他。又不好再在他面前施展略懂的法术将声音变回去,否则又给人抓住了把柄。他应该本就知道了自己是女子,如今看来,正是在小福子面前坐实了。
看来小福子真的不能再到朱进那头了。
昌灵深吸一口气,缓缓的说道:“行,你起来吧,既是知道了...”昌灵也犹豫了片刻,而后说:“那我昌淋,便从今日起收你为徒,跟着我干事,以后等我能回去跟着父亲了,”昌灵又偏头看向了桌上的书信,“便会向皇上举荐你,将这总管的位置给你。”
小福子听了昌灵这样一番话,更是惊讶了,并没有起身,而是说:“公公...您这...”
昌灵叹了口气,说了那么几句话后,用女声说话也没有那么担惊受怕了,加上她的面容,反倒显得更加的从容自然,说:“我哪天是肯定要离了宫去陪父亲的,我父亲就我这么一个亲人了,我也只有父亲一个亲人了,我们父女俩无依无靠,我决不能将他独自留在宫外,被坏人攥在手里,动弹不得...”昌灵说着,左手攥上了信纸,心中的积愤久久不能释怀,是又意识到这是父亲的信时,才弹射似的松开,又反复捋平。
小福子低下头去,“奴才的心听到了,但奴才的耳朵和嘴巴没有听到,公公好生歇息,奴才告退。”说罢,便弯着腰起身,面对着昌灵退了出去。
小福子识趣的什么都没有问,甚至都不再好奇的看昌灵一眼,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退了出去。
昌灵看着被轻轻关上的门,右手攥紧了胸口的衣物,呼吸很重。
怎么声音就变回来了呢?为什么会突然变回来呢?先前从没有过这样的情况,纵使晚上睡了一晚第二天仍然是男声。
难道是有什么她没发现的机关吗?
昌灵心中不安,在桌子边缓缓坐下。
至少得在东窗事发之前就离了宫去。
只是又该如何出去?如何能从那帮商贾手下救出父亲。
何况父亲年事已高,若是那帮人还不怀好意的将自己进宫的事情全盘托出,她害怕本就病重的父亲经不起打击,就瞬间崩溃了。
如果想要选择,要么认输现实,要么打败现实,选择自然就会来了。
昌灵又拿出了放在床底的小盒子,将这些家信整齐的小心的放了进去。
叶,那人姓叶...昌灵暗暗想着。
就在放好信封,昌灵带着沉重的心情将要把盖子盖上时,又瞧见了那张被皇上亲提了的诗的纸。
昌灵拿着盖子的手在空中悬停了好久。最后是迅速的将盖子盖好,然后一把将盒子推进床底。
呵啊——昌灵,你怎么能贪图圣上美色啊——
这次用被子捂着脸叫喊的是女声了。
睡得着才怪,心中如一团乱麻,拉扯着昌灵的思绪,一会飞到这,一会飞到那。可手脚上的动作可是没停的。
如今这皇宫的一角的屋子里,仿佛住了一个发了癫症的疯人。
“这样吗?还是没变啊...”昌灵将火烛都灭了,又将方才那个火折子燃起来,摸了摸脖颈。
声音还是男声啊。
“难道不能火折子,得火烛?”昌灵又换成了火烛。
昌灵试着发出声音:“哇啊哇呜哇呜哇啦...还是没变啊?”
昌灵恼火的抓了抓头发,又将什么东西踢翻了一下。“哐当”。然后害怕的看看四周,连忙又将东西扶起来。
“哇呜哇啊...还是没变。”
“咦奇了怪了。”
不知是忙了多晚了,昌灵害怕下一秒天就要亮了这才乖乖的躺回床上睡觉去。
嘴里还振振有词:
“我是男的我是男的我是男的我是男的我是男的...我是...我是...”
昌灵念着念着侧了个身,终于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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