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表演什么节目？”闻清荔和强仔之间保持了一小步的距离，看起来显得不是那么亲近，她看了看强仔身上的穿搭，眉头微蹙。
距离演出开始还有半个小时，老师都没给上个舞台妆什么的吗，她记得她小时候凡是有表演的小孩儿，老师最起码会给人眉心的地方点一个红点。
“我没有表演。”强仔的声音透着怯懦，配上瘦小的身体，仿佛被谁欺负了一样。
闻清荔不太喜欢这种感觉，说不清是讨厌这种性格的表现，又或者是其他的。
“没有表演？”她重复了一遍，不带任何情绪。
“对不起。”强仔看了闻清荔一眼，低下头，只露着一个脑勺，中间的发旋圆圆的。
闻清荔本来没太在意，可是看到小家伙的表现，又想到自己面对小星星耐心喜欢的模样，对比之下，她似乎对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有些过于不耐烦了。
她谈了一口气，语气缓和，稍稍温柔了一些。
闻清荔不知不觉地往小家伙身边靠近，将两人之间的间隙缩短。
她问：“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觉得你做错什么了？”
强仔抬起头，想了想，很认真道：“因为今天的表演没有我，但是还浪费大人的时间过来。妈妈说大人要工作，每天都很忙，不重要的事情不应该麻烦大人。”
真是难为小家伙记住这么多了。
闻清荔听到这些话时，心里不是滋味，像回到了自己小时候。
这些话她小时候也听到过差不多的，看似一本正经，可是等她长大了才发现，只不过是逃避责任的借口而已。
全都是一派胡言。
“你自己也觉得今天的表演里面没有你，所以不需要大人来吗？”闻清荔蹲下来，和强仔保持一个高度。
强仔眼神闪烁，没有立即回答。
“嗯？”闻清荔多半猜的到答案，但是想听他怎么说。
“妈妈说不重要的事不能给她打电话。”强仔重复道，语气听起来很低落。
“比如呢？”闻清荔歪着头。
强仔抿了抿唇，好半晌才开口，“妈妈说在学校，有问题先找老师，能解决的就不要给她打电话，会耽误她赚钱。”
“有一次我很不舒服，睡过去了，老师给妈妈打电话让妈妈来学校，妈妈知道我醒了，就没有过来。”他害怕自己说的话听起来像是在告状，补充道，“但是妈妈放学来接我了，还问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平时他都是自己放学回家，妈妈从来不会到学校接他，所以那天妈妈来接他，他很开心。
“那你爸爸呢？”闻清荔不对妈妈抱有希望，“妈妈忙的话，有事情可以找爸爸。”
“爸爸在努力工作给我挣学费啊。”强仔道，“妈妈说爸爸更忙，让我有事先找妈妈，不要给爸爸添乱。”
闻清荔听到这话顿时无语，她妈总是这样，明明自己搞不定还总喜欢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她揉了揉强仔的头，“如果今天没有家长来，你会怎么样？”
“开心。”强仔毫不犹豫道，“这样妈妈就不会骂我了。”
接着他又萎靡下来，“但是还是会有一点点难过，其他同学都有家长来，就我没有。”
越来越多学生和家长往他们的方向走来，都是来看学校汇演的。
“来。”闻清荔站起来，伸出手，示意强仔牵着，“姐姐陪你去看表演。”
小家伙愣了愣，拉着闻清荔的手，小嘴儿抿着，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得太明显。
汇演大厅里，两人坐在观众席上，周围也有很多没有参与表演的学生，好几个还是强仔的同学。
有人看到他身边的闻清荔，主动凑过来跟强仔聊天。
“这是你的姐姐吗？好漂亮啊，身上香香的诶。”
“嗯！这是我的荔荔姐姐。”
不一会儿，闻清荔被一群小孩子包围，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连带着强仔也话多了一点。
汇演结束后，闻清荔给她妈发了个消息，得知她那边事情还没处理完，只好先带着小家伙先带回自己家。
“荔荔姐姐，我今天好开心啊。”现在的强仔终于有了点这个年纪小男孩该有的活泼，他在闻清荔面前蹦蹦跳跳，时不时地来一个陀螺旋转。
“嗯，开心就好。”闻清荔有点敷衍，但听起来心情好像也还不错。
她站在一家卖淀粉肠的小摊前，嘱咐老板一根多加点辣椒面，另一根就放点沙拉酱和番茄酱就行，然后炸鸡柳要脆一点的，甘梅粉和辣椒粉混合双拼。
“一共多少钱？”
东西炸好，闻清荔掏出手机，对准二维码准备扫码付钱。
“一共十块钱。”老板提着袋子往闻清荔的方向递，脸上挂着笑容，带着生意人特有的热情。
“阿姨。”强仔垫着脚尖，手里捏着一张十元的钞票。
“哟，小朋友你来买单呀。”老板笑呵呵的。
“我扫码。”闻清荔空出一只手，跟拎小鸡仔似的，把强仔往后拎，自己继续扫码付账。
强仔不死心，挥着手里的钱，坚持道：“我有钱，我来给钱。”
话间，闻清荔已经扫码把钱付了，看到强仔的举动，哼笑两声。
“行，你有钱，有钱自己攒着吧。”她拍了拍强仔的脑袋瓜，跟拍西瓜一样，“你这三瓜两枣啊，姐姐我还看不上。”
“荔荔姐姐，我不止这点钱，我还攒了很多。”强仔招了招手，让闻清荔蹲下来，“我把早饭钱都剩下来了，我还有好多张一百的。”
“早饭可不能不吃，你现在比你们班女生还矮，以后小心找不到对象。”闻清荔揉了揉耳朵，小家伙对着她耳朵说话，热气吹得她耳朵直痒痒。
她又问：“小小年纪，攒这么多钱干嘛？”
“我想学乐器，等我攒够钱了，我还想买一架钢琴。”强仔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天真，“我喜欢音乐。”
“不过。”他一脸严肃。
“不过什么？”闻清荔眼神复杂，一架钢琴最起码上万，这小家伙就算不吃不喝也不知道要攒到猴年马月去了。
“我想把钱给姐姐花。”强仔手上的动作小心翼翼的，好像怕闻清荔拒绝，“我很喜欢姐姐。”
闻清荔感觉到他的试探，想起自己看到过的说法，小孩子对外界的情绪很敏感，他们能感知到别人的喜怒哀乐，也知道自己是被喜欢或者讨厌。
“我可不喜欢你。”闻清荔故意狠心道，其实说不上喜欢还是讨厌，但眼前的小家伙确实让人心疼。
“姐姐讨厌我也没关系，我喜欢姐姐。”强仔笑得眼睛弯弯的，明明今天刚见面那会儿还拘谨得不得了，现在却好似都放开了，“我想给姐姐花钱。”
闻清荔有点受不了，故意岔开话题，“你妈妈今晚还有得忙，怕你一个人在家危险，今晚先去我家吃饭，然后等你妈来接你。”
“哦，我妈妈不也是姐姐的妈妈吗？”强仔不解，“为什么要说你妈。”
“别管。”闻清荔假装不耐烦，塞给他一根淀粉肠，“先吃点垫垫肚子。”
“哦。”强仔发现闻清荔爱吃路边摊，积极表现，抢着机会买单。
闻清荔啧了一声，觉得有些麻烦。
过后两人回到家里，姜杞年已经回来了。
“回来了。”闻清荔放下东西，跟使唤小弟似的，让强仔上前，“叫姐夫。”
姜杞年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察觉到两人相似的五官，联想到眼前这个小男孩的身份。
“你是强仔吧。”他淡笑着，声音温和，看起来亲和力十足。
在交际方面，姜杞年从来不会有任何差错，要是想的话，更不会让人看出他的亲疏，除非他有意为之。
“姐夫。”强仔乖巧站着。
“你要看动画片吗？”闻清荔找出遥控器，把电视打开，“平时看什么动画片。”
“啊？”强仔疑惑出声。
“啊什么啊？”闻清荔抬眸，看不出一点温柔，“你在家不看动画片吗？”
她心想应该不至于吧，以前她小时候她妈也没说不准看电视啊，难不成现在提高要求了？
“我还有作业没写。”强仔道，“要写完了才能看。”
“你妈要求的？”
强仔摇头，“不是，是我自己想写完再看，不然我作业写不完。”
“啧，菜鸡。”闻清荔不客气地嘲讽道，“我小时候都是边写作业边看电视，一会儿就做完了。”
“哇，姐姐好厉害。”强仔崇拜地看着她。
“少拍马屁。”闻清荔扔下遥控器，“自己写作业，我和你姐夫去做饭。”
“强仔，想吃什么自己拿。”姜杞年含笑道，看起来比闻清荔耐心多了，“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一年级的题不至于吧。”闻清荔撇了撇嘴，“杀鸡焉用牛刀。”
一个大学教授讲一年级的题，这不纯纯拿液压机压核桃，大材小用了。
“没事，都叫我姐夫了。”姜杞年纯粹是看在闻清荔的态度上，虽然闻清荔表现得很不耐烦的样子，但是心里其实不那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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