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终于来了。

楼予烈嘴角笑意一闪而过,不枉费自己苦心搭建戏台。

寡嫂付出了行动,下一步便是向他索取报酬。

她的真实面目即将揭晓。

庆山见傅妙静怒气冲冲,先是一惊,心底有些发虚,但想到太太对夫人轻慢的态度,腰杆又直了起来。

“夫人的话小的听不懂。”

傅妙静平日里待人和善,说话也柔柔的,如江南岸边的春风,现下却透着冷锋般的威压:“主子的事也容你一个奴才置喙?”

庆山膝盖一软,本能想跪地求饶,但转念想到大太太,膝盖又硬起来了。

大太太是陛下的亲妹妹,是说一不二的当家人,这是寿宁侯府上上下下达成的共识,而夫人是一个失去了夫君的寡妇。

没了大爷做靠山,夫人表面再威风也架不住她是纸糊的。

两者孰轻孰重,高下立判。

想通了这一点,庆山用下流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连,暧昧地嬉笑道:“这才几日的功夫啊,夫人这样帮他?莫不是刚死了男人……想男人了?”

傅妙静没想到自己还未失势,一个小小的奴才就如此胆大包天,污言秽语张口就来,怒火攻心,一时气急,竟说不出话来。

进喜反应更快,大跨步上前,抡圆了臂膀,一个巴掌结结实实甩在庆山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庆山被这一巴掌打的偏过了头。

进喜冷冷盯着他:“再敢冒犯夫人可就不是一巴掌那么简单了!”

庆山捂着肿胀的半边脸,眼冒凶光。

进喜丝毫不怵,挺着胸/脯与他对视。

庆山知道自己在三人面前讨不到好了,他嘬了嘬牙花,朝地上呸了一下,吐出一口血水:“我告诉太太去!”

进喜抱臂斜睨他:“有本事就去,你看太太会理你!”

庆山恨恨盯着进喜,似乎要将她的面孔刻进心里。

进喜反瞪回去:“整个侯府,吃屁你都排不上号,还告诉太太,天老爷,真是笑掉大牙。”

庆山不与她争辩,心里暗暗咒骂,发誓一定要在太太面前狠狠告她一状。

重重哼了一声,庆山捂着脸跑出去了。

“嗳,你跑什么!”进喜为人勤恳上进,最看不惯偷奸耍滑之辈,她欲追上去好好教训庆山一番。

傅妙静拦住她:“罢了。”

事到如今,其中的弯弯绕她已明了,庆山敢这样无非是狗仗人势,这其中必有赵英蔷的授意。

“多谢嫂嫂,叫嫂嫂看笑话了。”楼予烈视线落在地面上,故意不看寡嫂。

傅妙静见眼前的小叔子低着头,猜他应当是不想让她发觉他面上的难堪,不由地放缓语调,温柔道:“你我都是一家人,何必客气。”她顿了顿,继续道:“如今你可是寿宁侯府的四爷。”

楼予烈声音低了下去:“整个侯府恐怕只有嫂嫂拿我当四爷。” 他抬眸,对上寡嫂琉璃一样澄澈的眼眸,语气中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引诱:“嫂嫂对我这般好,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嫂嫂。”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自楼予烈记事以来就明白没有一顿饭是白吃的,皆需付出对等的代价,他并不反感甚至深以为然。

后来他将此道运用的炉火纯青,成功到了上京,进了寿宁侯府……

所以,嫂嫂,快说吧。

快告诉我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傅妙静想了想:“还真有一件事请托你。”

果然如此。楼予烈淡漠的想。

面上却表现十分热切:“嫂嫂请说,凡是我能做到的都会尽力。”

“我想请你照顾好自己。”傅妙静眉眼弯弯:“快春闱了,四弟要保重身体才能一举夺魁啊。”

楼予烈心神一震。

他用十二分心力剖析嫂嫂的神情,试图证明她在撒谎。

可惜嫂嫂的眼眸明亮清澈,清的能从里面找到小小的自己。

碎金一样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的含笑的眉眼上,楼予烈恍惚间觉得那金芒照进了心里。

傅妙静见对面的少年面无表情久久无言,心中不安,下意识反省起自己。

她是不是说错了话,自己与他相识不久,是不是过于熟稔吓到了他?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这个便宜大嫂太多事?

傅妙静养成这种性子并非自愿。

小时候父亲对她的管教很是严厉,为了学礼仪学规矩,父亲特意从宫里请了四位教引嬷嬷。

四个嬷嬷八只眼睛,全天盯着她。

只要傅妙静稍有不对,嬷嬷就会冷着脸问:“大姑娘,想想你错在哪了?”

如果傅妙静答不上来,戒尺就打在手心。

如若再犯,就会关进小黑屋。

那时她才八岁。

这样教养着长大,日复一日,她终于成了父亲眼中的乖女儿,弟妹心中的好姐姐,贵妇口中的好儿媳。

傅妙静没有做过自己,没有自由,她的人生如一眼就能望到头的路,规划得清清楚楚。

直到遇见楼无疆。

楼无疆给了她尊重,给了她偏爱。

但命运没有放过她,这份爱转瞬即逝。

傅妙静兀自沉浸在自我怀疑中,越想越内疚,越想面上越烫。

楼予烈忽然看见寡嫂红得要滴出血的耳珠,一缕碎发垂下,清风吹拂将青丝递到唇边,目光不自觉追随。

嫂嫂正咬着唇,牙齿细白,咬得红润唇瓣微微凹陷。

他转开眼,嫂嫂是害羞了吗?

进喜站在一旁,大大的杏眼满是疑惑,看看夫人又看看四爷,好生奇怪!

两人怎么都不说话?

她轻咳一声,“夫人,要不奴婢重新做些清淡的饭菜来?”

傅妙静巴不得离开,进喜的话宛如救命稻草,忙不迭点头道:“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与你同去。”

说罢拉着进喜就走。

到了灶房,傅妙静将两人的对话在脑中回放数遍,自觉没有错处后心稍安定。

现下是二月,距离春闱不过月余。

电光火石间,傅妙静灵光一闪,距离春闱一个月,楼予烈的病好也要一个月。

这是巧合还是处心积虑?

侯爷在席上当着众人的面说了楼予烈是解元,定是有人害怕他会高中状元,届时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会是谁呢?

傅妙静首先想到二房。

但是谁下的药,是二太太还是二爷,亦或者是双生子?

她没有准确答案。

傅妙静叹了一口气,她如今困在峥嵘院,有心无力,只能等侯爷查出结果。

眼下,养好楼予烈的病是重中之重。

楼予烈在饭厅枯坐良久,终于想明白了嫂嫂善意的由来。

男女之间无非情爱。

盖因一副好皮囊,他得到过许多青睐,想来寡嫂亦是被这副皮囊欺骗。

他听下人说过楼无疆和傅妙静伉俪情深。

楼予烈自小在娼院长大,见多了自诩深情,真心相付的男男女女,最后的结局无一例外的物是人非。

现在不正是印证了这一点吗?

或许之前嫂嫂确是真心,但真心瞬息万变。

名义上的大哥去世还不到一旬,寡嫂竟这样饥不择食寻找下一春。

楼予烈心头升起淡淡的厌恶,漆黑眼珠缓缓转动,心中一点金芒消散,冷硬似铁。

——水性杨花。

他给傅妙静下了定论。

楼予烈不再去想耗费他许多心神的嫂嫂,转而想起那个胆大包天的刁奴。

眼中寒光一闪,嘴角扯起细微的弧度,他已经想到了刁奴的死法。

刁奴庆山对此一无所知,他正求守门的丫鬟见太太一面。

在侯府即使是守门的小丫鬟,身上的衣服也精致,一袭簇新的嫩黄色缎贡袄,天青色缠枝裙,手上,头上皆配有银饰,瞧着比普通人家的小姐还阔上几分。

小丫鬟皱着眉赶他:“你是瑞草轩的?太太不是说了禁止你们出来吗?谁放你出来的?四爷身上带病,你身上难道就干净吗?”

她嫌恶瞪着庆山,捂着鼻子:“赶紧走,别污了太太的地方。”

“姐姐,我的好姐姐,您发发善心吧,我是真的有事情禀报太太。”庆山弯着腰,笑得谄媚,但一半脸肿胀,牙齿上还挂着血丝,此时咧着嘴笑,倒显得可怖。

小丫鬟不耐烦了,抄起一旁的扫帚打他:“别乱攀关系,谁是你姐姐!”

庆山狼狈地蹿来蹿去,高声道:“我先前见过太太的,太太要我做事,李妈妈也是知道的,姐姐不怕误了太太的事吗?”

小丫鬟听见李妈妈,放下扫帚,将信将疑:“你没诓我?”

“自然不敢,姐姐一问便知。”

小丫鬟前去禀了李妈妈,说是瑞草轩来人。

事关私生子,李妈妈不敢懈怠,亲自出去见庆山,细细盘问。

嘱咐庆山在外面候着,李妈妈抬步进了堂屋,绕过一道屏风,转过一个多宝格,掀起珍珠帘子,才进了卧房。

赵英蔷正歪在贵妃榻上,三个丫鬟围绕,一人揉腿,一人揉肩,一人按头。

“太太。”李妈妈将来龙去脉说了。

赵英蔷眼皮子都没抬:“不见。”

没用的奴才,狗都当不好,竟给主人惹了一身臊。

李妈妈心一凛,知晓太太弃了庆山。

这人多半是废了。

她连话也不想回,自顾自忙去了。

庆山在院外等了许久,蹲在角落里腿脚发麻,尿急也不敢离开,一双眼睛盯着大门生怕错过。

等到天色暗淡也不见李妈妈,庆山终于明白自己等不到了。

他垂头丧气,自己作死把夫人和四爷得罪了个干干净净,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瑞草轩在西边,越往西走越发清幽,丫鬟仆妇也不见几个。

树影婆娑,庆山低着头,踩着树影,想以后的出路。

他太过忘我以至于没发现地上的影子多了一个。

楼予烈——自恋的小哥哥一枚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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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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