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飒飒,院子里有棵银杏树,黄绿色的银杏叶经秋风习习而过发出簌簌轻灵悦耳的脆响声,女子的背影略显寂寥,自从想起三百年前的事后,祁钰更喜欢穿着一身靛青色的深蓝色的直缀长袍,长发只挽起一个单髻,简单用青玉簪固定,相比于男子她身材纤瘦,可朴素的衣着令她的背影更像一位德高望重的隐士。
明洛不知道祁钰在想什么,只瞧见她望着那石拱门外杨守臣小儿子消失的方向久久不动,鄃山中对这位三百年前的前辈褒贬不一,但每家祠堂仍供奉着她的画像,那画像是彩画,画得尤其逼真,甚至在每一丝精密细节上也与真人毫无纰漏。
那种画像技巧在这里是没有的,而且那里的很多东西这里都没有,钨丝烛,蒸汽缆车,以及电磁波接收站,可以接收到他发出的通念,只是,只是他说了假话,总部绝不能暴露,通念绝不能在没探清楚晋国状况之前发出,这里能人异士并不少。
除此之外,他根本摸不清祁钰现在的想法,毕竟已经过了三百年了,主公还是不是当初的主公都未可知,他不能拿整座鄃山千万条人命来冒险,即便是一条也不行,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
在这件事上明洛显得尤为谨慎小心,即便是面对他自小崇拜的哪怕是从画像和骁勇事迹故事中走出的人物。
“明洛要不要我帮你治好嗓子?我并非专业的,但也偶然学过一点皮毛”祁钰这句稍显心虚的话打破了暗流涌动的秋晨宁静。
第一世,她的老公是医生,头颈外科医生,一生做过的喉癌手术不知凡几,而明洛的后天人为致哑或许大同小异,声带重建术,此时此地无菌条件极差,幽蝶火苗或可一试,只是明洛愿不愿意做小白鼠也得明洛自己同意。
祁钰转过身去,明洛适才陷入沉思无神的双目霎时起了变化,被祁钰捕捉到了,她脱口而出问道:“你刚刚在想什么?”
明洛目光慌乱地垂下,祁钰没觉得奇怪,事实上自第一次初见,明洛如此羞怯拘谨的举动一直都有,她虽不知道明洛在出了鄃山后被辗转倒卖具体经历了什么,但多少能猜到些许,平心而论,她也是在这个悲剧压抑残酷的丛林社会里经历过至暗梦魇时刻的底层人物,若非她有上千年的记忆,恐怕不死也疯。
明洛不答,此时追问会更显得越俎代庖揭人伤疤,祁钰便只再问了一遍前面的话题:“明洛可愿由我操刀为你治好嗓子?我并非医者。”
虽然她很清楚此时拥有了荀景给她的金手指后这个手术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但她还是想问一问明洛的意见。
明洛抬起眼睛,他的眼睛是荔枝眼,更像少不更事的邻家小弟,里面萦满了对强者的敬仰崇拜,却让祁钰感到一种失了自我的机械,怯懦和牵线木偶,这种是在某些时候能走火入魔毁天灭地涂炭生灵的灾难。
人间的苦难很大部分来自于毫无是非对错的慕强,不管是人经书还是教派信仰,正如这几千年的人间炼狱。
祁钰眼里微不可察的悲悯和一丝绝望让明洛不明所以,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这场手术在祁钰运用自如的幽蝶火下仅只变成了饭后热身,或许还不足一柱香的时间,一个只会呜呜咽咽的哑巴变成了一个能够说出令女子心动的清亮嗓音的美男子。
他的第一句话无疑是令祁钰感到揪心的:“主公”
“叫我祁公吧”
祁钰先是利用幽蝶火麻醉了中枢,后又重建了声门韧带,那里明显是被人为剪断了,当初是怎么伸进去的?一个接受过人权至上的人落入黑暗深渊一样魔窟是要经历什么样的折磨才会被洗脑改造成功?
“祁公”
明洛顺着祁钰的意思说了一遍,难掩他声音失而复得的喜悦,祁钰温柔笑了笑。
“让县内保长在西巷集合,就说我要商讨一些灾后事宜及防疫措施”
明洛倒是不奇怪祁钰不用任何器械和麻沸散就能在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内给他的嗓子做了个重建手术,这类手术在鄃山是见过的,鄃山之中的医馆和这里大相径庭,严格来说比这里要好上许多,但也有可能是他没有见过特供皇族中人妙手回春出神入化的高超医术,毕竟这里的体系和他们那儿是完全不同的。
“去吧”祁钰挥了挥手,无形中透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她绕过屏风后的躺椅去到房间另一头的书案后坐下,她的书桌上堆满了潦草墨迹的草纸,这些旧物在疫后非常时期已是浮梁县最稀有的了,难为她将就用着。
因着以往不能言语,明洛对细节方面的洞察力异于常人,却也捉摸不透“主公”的意思,更加不知道晋国的真实实力到底有多少,若干年前反攻失败,此时此境…
见明洛站在原地发呆,祁钰只当他是哑病初愈心里万分激动以至高兴的忘乎所以,但正事还是要办的,祁钰轻咳了几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意识骤然回笼,明洛朝祁钰的方向抱了抱拳:“是,主…祁公”
声音虽是不怎么顺畅,甚至有些沙哑,但好在音色很好听,明洛坚持着嗓子里痒的难受出了房间后才敢清嗓。
祁钰轻叹一口气,从书橱的暗格里取出一条血帛,那是江南惊骇悚然的一段至暗噩梦,戒严封锁,冤魂不计其数,雏婴上桌,易子而食,曾经佑民一方的官变成了横行霸道的匪,不对,是吃人嗜血的恶鬼,要想人不知,他们的做法是灭口加威慑,时间久了,人们就又发挥出他们最擅长的能力——选择性健忘!
这是个怎样的人们呢?听闻养殖场场主磨刀霍霍杀猪时,旁的猪充耳不闻像是离奇地封闭了五感似的冷静地吃着猪槽里和成泥浆似的杂食,冷静地蜷缩在一处踩压扁了的灰粪地面上嗅着习以为常的屎臭味儿和着冲鼻的麸皮杂草味儿静静地听着撕心裂肺瘆人的杀猪叫,凝视着深红色的鲜血从它的同类的脖子上喷射而出,这是它这一生见过的最新鲜的事儿了,看完一场杀猪戏,于是它安然入睡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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