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织厂食堂饭菜便宜好吃,再加上工人中午休息时间不长,魏芬一般是在食堂吃午饭,吃完饭在休息室趴着午睡一会儿,省得下午上班犯迷糊。今天为了宋知南工作的事,她特意跑回家一趟。
宋爸宋妈在食堂吃饭,宋知夏跟对象出门了,宋秋实不知道死哪儿去了,家里只有宋知南和宋冬宝两人。以前自然是宋知南做饭,现在嘛,这活当然是宋冬宝的。
宋冬宝生无可恋地在厨房切土豆丝,他一边切菜一边在心里咒骂,只盼着这个恶魔三姐赶紧下乡。
宋知南则搬个小凳子坐在门口看书,背《湖南老爷爷语录》,书到用时方恨少,就得平时准备好。
魏芬一进大杂院就看到了宋知南,她激动地说:“知南,我告诉你个好消息。”
宋知南不知道什么好消息,但她弟还在家里,她怕宋冬宝走漏了消息,便机灵地朝魏芬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进屋说。魏芬很快会意,跟着宋知南进了屋,两人关上房门,开始说话。
魏芬把自己怎样跟小姐妹说自己家里的事,大家怎么讨论她的事,怎样夸赞宋知南,以及她是如何打听到妇联招工的事,全部告诉了宋知南。魏芬又担心这事没确定,宋知南的希望落空,就谨慎地补充一句:“我只是听说这个消息,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要不你先去问问,成不成的我也不敢保证。”
宋知南拉着魏芬的手,感激地说道:“嫂子,不,以后我不叫你嫂子了,我叫你姐,你跟我亲姐没差别。魏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好消息,无论成不成都不影响我对你的感激,只有你是真心替我着想。下午我就去问问招工的事,这事真要成了,我一定请你吃饭。”
魏芬摆摆手:“吃饭那都是小事,你得抓紧时间了,这消息可不止我一个人知道,别人也知道。”
“好的,我等到她们一上班就过去。”
宋知南还想向魏芬打听打听妇女主任的性情和履历,只是魏芬也不清楚。
她决定下午自己去打听。
“魏姐,我还得请你帮个忙,这事你能不能先替我瞒着,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我怕我爸妈知道了会节外生枝。”
做为邻居,魏芬自然知道宋爸宋妈的偏心,便点头答应:“你放心,事成之前我谁也不告诉。”
魏芬的时间很紧,跟宋知南说完话就离开了。
魏芬一离开,宋冬宝就鬼鬼祟祟地凑过来问:“三姐,魏嫂子跟你说什么了?神神秘秘的。”
宋知南张口就来:“她说要给你介绍个对象,你说是不是好事儿?”
宋冬宝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哼,净拿我开玩笑,你不说拉倒。”
“赶紧给我做饭去,土豆丝切细些,就你这做饭水平将来结了婚,不得被丈母娘骂死?”
宋冬宝无言以对,这话可真新鲜,他只听说过女孩不会做饭被婆婆骂,没听说过男人不会做饭被丈母娘骂的,可他又不敢回嘴。唉,这日子真憋屈呀,何时是个头。
宋冬宝继续生无可恋地切着土豆丝,午饭是炝炒土豆丝、拌黄瓜,主食是杂面馒头。
宋知南一边吃饭一边挑刺:“这土豆丝切得跟你手指头一样粗,以后好好给我练练,连个饭都做不好,以后干什么行。”
宋冬宝蔫头蔫脑,一脸委屈:“能做熟就不错了,我以前都没做过饭。”
宋知南眼睛一瞪:“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后你给我好好学做饭。”
宋知南吃完饭,把碗一推,吩咐宋冬宝:“你去把锅和碗洗了。”
宋冬宝又不干了:“三姐,饭是我做的,你还让我洗碗,这公平吗?”
宋知南淡声说:“这时候跟我要公平了?以前饭是我做,碗是我洗,甚至你的衣裳都是我洗的,你咋不说公平呢?”
宋冬宝噎得接不上话来。
宋知南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着宋冬宝看,开始咔嚓咔嚓地活动手指。
宋冬宝吓得一激灵,不好的回忆立即涌上心头,他悲愤地说道:“我洗我洗还不行吗?”
宋冬宝委屈巴巴地洗碗去了。
宋知南回屋换了身最体面的衣裳,只是她最体面的衣裳也不体面,白衬衫上补了一块补丁,唯一没有补丁的裤子短了一截。
她果断地去翻宋知夏的衣柜,从里面找出一件新衬衫和半旧的军绿色裤子,反正宋知夏也爱翻她的东西,这下扯平了。
穿好衣裳,宋知南重新梳头发,她留着两根辫子,又细又黄,看着怪别扭的,她找了把剪刀,咔咔几下把头发剪到脖子这儿,梳了两根短辫,看着顺眼多了,明天去理发店剪个短发。
宋知南端详着镜中的自己,这张脸跟她前世很像,两个巴掌大的正常脸,五官明朗,轮廓清晰,眼睛不大不小刚刚好,笑的时候眉眼弯弯,鼻梁秀挺。就是皮肤有点黄,显得气血不足。她个子不矮,但有点过瘦,不够健壮,以后多补补就好了。
收拾停当,宋知南把初中毕业证和户口本放进书包,昂首挺胸走出门。
宋冬宝已经刷完碗了,厨房也收拾干净了,宋知南路过厨房顺便检查了一遍,难得表扬了一句:“干得不错,以后继续保持。”
宋冬宝面露喜色。
宋知南走路去纺织厂,这会儿正值午休时间,门口有很多人进进出出,门卫以为她也是厂里的女工,连问都没问。
宋知南打听了妇联办公室的位置,快步走过去。
妇联办公室跟厂委和工会办公室之间有一小段距离,为了方便来访人员进出,办公室的门开在另一边。
此时妇联办公室门口是相当热闹,围了一大群人,男女老少都有。
里面传出时而高昂时而激动的说话声,听声音像是夫妻在吵架,请妇联来评理。
宋知南站在外围听了一会儿,再加上围观群众的议论,已经大体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对夫妻,男的叫林光宗,是厂里的技术员;女的叫王小雪,是纺织工人,家有两个孩子,本来他们俩是双职工,日子过得还不错。
林光宗的老家是乡下的,老家亲戚特别多,隔三差五就来一堆亲戚,每次都是连吃带拿的。王小雪刚开始时还热情招待,时间长了就受不了,两人就开始经常吵架。
矛盾的爆发点是这次林光宗的弟弟妹妹侄子外甥都来了,他们一来,不但把两个孩子的房间占了,还到处翻东西,小姑子穿王小雪的衣裳,用她的雪花膏,小叔子跟孩子抢吃的,侄子还跟俩孩子打架。王小雪的忍耐到了极限,彻底爆发了。要把人全部赶走,林光宗自然不同意,两人大吵一架。王小雪来找妇联主持公道,林光宗也跟着过来,要妇联评评理。
恰好今天的妇女主任贺胜男不在办公室,里面只有一个新来的小干事何黛。
何黛劝也劝不住,人又没有威望,两人就在办公室门口大吵起来。
宋知南一看何黛年纪小,脸皮薄,又是新来的,明显应付不了这俩人,顿时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硬挤进人群,来到林光宗和王小雪面前,此时的两人已经吵红了眼,林光宗双眼赤红,情绪异常激动,再吵下去就要动手了。
林光宗大声指责王小雪:“我是我们老林家最有出息的,我爸妈这些年过得很不容易,我上学时,家里的亲戚没少帮忙,我现在工作了进城了,回报他们一点不过份吧?我当初跟你搞对象时,就是看中你孝顺大方不计较,没想到结婚后你就变了,变得斤斤计较,变得刻薄尖酸。”
王小雪面容憔悴,声音沙哑:“林光宗,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话,你给你爸妈寄钱寄东西,我说过什么没有?你弟你妹你侄子外甥来家里过暑假寒假我说过什么没有?可是他们越来越过分了,乱翻家里的东西,想拿什么就拿什么,还跟孩子争吃的。咱们家一年四季就没断过人,一到晚上,客厅里全是腿,怎么着?咱们家是招待所吗?就算是招待所也有休息的时候吧?”
林光宗怒吼:“没断过人怎么了?谁家没个亲戚?你就是小气计较!”
王雪急得满脸通红,还想接着自证自己不小气。
宋知南却抬抬手,大声说:“停停,两位听我说两句。”
林光宗瞥了一眼宋知南,他认得贺胜男,妇联办公室只有两个人,这个女同志又是谁?
他不耐烦地说道:“你一边去,我家的事跟你没关系。”
宋知南微微一笑:“林同志,咱们工人阶级是一家,你家的事就是我家的事,怎么会跟我没关系呢?你先别急,你听我说完,这事我有办法。”
林光宗只好说:“行行,那你说吧。”
众人一听宋知南有办法,也很诧异。
宋知南环视一圈众人,又看了一眼何黛,何黛也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她。
宋知南用清晰洪亮的声音说道:“要我说,这个王小雪同志太过分了。”
她话音一落,王小雪气得脸更红了,怎么女同志不向着女同志说话,反倒向着男人说话?这个小同志就是太年轻才不理解她的苦楚。
王小雪生气了,但林光宗却很高兴,他就说嘛,是他占理儿,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个女同志是个好女人。
宋知南接着大声说:“林同志,我教你一招:你以后就把自己的衣裳给小舅子穿,自行车也给他骑,你天天去岳父岳母家干活做饭,把岳父家的所有亲戚接回家里住。你就给你老婆打个样板,让她瞧瞧模范是怎么当的,咱臊死她!”
林光宗呆住了。
围观群众先是瞠目结舌,然后哄然大笑。有人反应慢了一些,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也跟着哈哈大笑。
妇联干事何黛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王小雪直到这时才咂摸过来,原来是友军,刚才差点误伤人家。
这时候,杠精系统又开始播报了:宿主杠得好杠得妙,杠出了新风格,杠精值加5。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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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咱臊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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