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豪迈的笑声出自一位小姑娘。
空气里干炸丸子，过油肉，白面馒头香气混杂，馆子内喝酒的，抽烟的，吹牛的，排队的，乱哄哄都朝这看。
笑声戛然而止，小姑娘猛的低头，众人恢复说说笑笑，氛围再次热烈。
申雪低着头不敢吭气儿，张伟闷笑不已，拿着反过来的窝头显大眼儿，夹入卤煮浸上汤汁，油润咸香，攻占味蕾！
好吃！
棒子面窝头都有了三分美味。
俩人吃饱喝足，坐着不动正想歇歇，饭店里的服务员冲他们喊：“吃完了就走啊，别占着桌儿，当你们家炕头呢？”
申雪：“……”
张伟：“……”
惹不起，开溜开溜。
刚出炉的结婚证，薄薄一张纸，上面印着语录，革委会印章，色彩较浓，有“自愿结婚”，姓名性别，出生年月，申雪是1950年，张伟比她大3岁，1947年。
“快点儿，咱们去瞅瞅屋子，离得远不远？”
申雪兴高采烈，蹦蹦跳跳。
张伟扶着车子欲言又止。
“干嘛，刚结婚就憋着坏水儿，想把我卖了？”
“哼，卖你还不如卖猪……你现在真没猪值钱。”
“你丫！”
张伟示意旁边有人，小声说：“单位能分的房子挺好，坐北朝南二进院，砖墙梁檐都规整，离我工作的地方也近，治安更不用说。”
“别铺垫，直接说重点。”
“屋里上吊死了三个人。”
卧槽！！！
“去年的事儿，一家三口，夫妇俩是知识分子，带着十几岁孩子走的，屋子被看守所收回，暂时空着，你要是不喜欢，咱就去房管所租住，排队等下次。”
“那得猴年马月了，结婚就分房这消息靠谱吗？”
张伟解释：“多亏了干腐竹和腌咸鱼，昨天晚上我跑了三家腿儿都细了，屋子小，不打眼，最适合咱俩。”
申雪脸上几经变化：“就它了，这地界儿，哪块砖上没死过人！”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喜欢你舍命不舍财的脱俗气质。”
张伟一条腿跨过横梁，得瑟的按响车铃：“来，上车！”
这对新婚夫妇再次出发，奔向他们未来的家，可申雪内心忍不住的打鼓，主要上次买房经历太惨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去炮局看守所找领导，砖墙高耸缠着电网，凸出的炮楼青灰压抑，大门口哨兵持武站岗十分严肃。
申雪在外边等着，没多久就见张伟跟一位中年妇女走了出来。
“我们后勤管理处办公室的刘大姐，这是我爱人申雪。”
“刘大姐你好，您叫我小雪就行。”
“你好，祝贺你们结婚，团结互助，为社会主义添砖加瓦，奉献力量。”
张伟和申雪连连点头称是，离得近，三人推车过去，炮局胡同现在叫双胜胡同，竖短横长的L型走向。
拐弯儿进了一处四合院，中式建筑保存的还算完整，但雕梁画栋色彩斑驳。
前院几间倒座房，有的人过来跟刘大姐打招呼，进了垂花门。
后院四四方方，正房3间大瓦房，两侧东西厢房各3间，院子里的自来水管裹着层层稻草，扎的跟糖葫芦垛子似的，砖台砌的水池，旁边一棵树，上面还有鸟做窝。
张伟口中的豪宅，正房左右小耳房，西北角那间就是他们新家。
“刘干事，这两位同志是谁呀？”
“肯定是咱看守所的，要不能领这儿来。”
刘大姐不理围观的疑问，从带的提包里拿出一串钥匙，找到相应的开了门锁。
房子低矮，又在犄角旮旯，正房厢房耳房，被对比的像个三孙子，冬日光线遮挡大半，墙角的雪没化，房檐下还滴着小冰凌。
单扇门往外开，猛的一拽，竟从屋里吹出一股冷风。
身后的抽气声此起彼伏，还有人往后退了两步。
房顶的瓦片有缝隙，地上的砖高低不平，墙面也坑坑洼洼，悬挂的蜘蛛网，散落的老鼠屎，阴冷潮湿长着霉菌。
刘大姐也愣了一下，随即说：“屋子收回来就这样，但玻璃门窗都没事，修整可以找房管所，价格也实惠。”
张伟与申雪打量房间内部，一个高嗓门大妈突然说：“刘同志不用找房管所，我也能干。”
“你上去，整个屋子都得塌。”
“呸，我打会拿筷子，就跟着我爹走街串巷修房子，你是迷瞪着没醒神儿，自己不会净恶心人。”
“嗨我这暴脾气！”
“您还有脾气呢？那肯定比米粒儿大多了。”
“行啦！”刘大姐呵止争执，“张伟小雪，房子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们看？”
“挺好的。”
“对，收拾一下就能住，谢谢你啊刘大姐。”
刘大姐满意的点头：“那好，你们带着咱们单位出的证明，到房管所登记就行了，额，这里之前住户去世，但是我们作为无产阶级的新思想，要破除封建迷信，跟歪风邪气抗争到底……”
声音越来越大，语调激昂，张伟、申雪老老实实听着，围观的群众也鸦雀无声。
“……这些腐朽的、落后的东西，坚决不允许出现在我们公安队伍的家属中……”
他们大杂院接受了一次冷风中的思想教育，记忆犹新。
“呦，刘干事来了，我这串个门儿赶巧错开了。”
一个精神抖擞、五六十岁的老太太，两鬓斑白，说话间就从前院走了过来。
刘大姐脸上也带了笑：“正想找您呢，这是胡同居民小组的朗奶奶，负责大院发放票证，收水费电费……张伟同志在看守所工作，他爱人申雪，这间屋子分给了他们。”
给大家互相介绍，刘大姐交代两句回去了，申雪他们去街道落户口，转粮食关系，又去房管所办手续，很顺利。
不像后世，没个七八趟跑不下来，回回说材料不全，又不告诉你缺哪个，便民窗口成了便秘窗口。
房管所检修：“电线没事儿，安个灯泡就能用，铺瓦抹墙，平整地面，工期五天，排班到年后了。”
“嘎——嘎嘎——嘎”隔壁的乌鸦。
大叔您淳朴的脸，说这么无情的话合适吗？
张伟送人出去，骑着自行车买灯泡和新锁，申雪袖着手欣赏刮风漏雨的家。
别的女主穿越，各种技能咵咵炫，到了这儿，家徒四壁搞基建！
她是跟房子有仇吗？
八字不合，命里相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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