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我奶奶？”于知乐问。
姜荣语气里掺上几分怀念，笑着摇头感叹：“那会儿，认识她的人可多了，我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于知乐想问关于张念慈的其他事，却被他提前堵住了话题。
“你爷快回来了，到时和他一块来我家吃顿饭。”姜荣发出邀请。
没几秒，他又补了一句，“别带你爹，每次来我家都像土匪进城一样。他要不是当了兵，准是海县最出门的二流子。”
于知乐被他的话逗笑，点头应是。
彼时，胡老三从窗口递出一个磕碰得满是坑坑洼洼的铝饭盒，喊：“老姜，你的饭好了。”
“行。”姜荣将饭盒装入网兜，转头向于知乐道别，“我走了，再见。”
于知乐挥手告别。
“周边远洋的捕鱼队陆陆续续要回了，几十条船要维修，老姜居然还笑得出来，真是古怪。”胡蓝端着只剩酱汁的盆从她身边经过，搭话道。
于知乐笑了笑，问起她对柠檬茶的评价。
昨天，除了胡双预订的六杯，她让葛泰多送了四杯给胡蓝和后厨三人。
胡蓝是几人中最喜欢柠檬茶的，谈起这个，脸笑成了花。
“比汽水好喝多了，夏天就该喝这种清爽的饮料。”她边说边掏出五毛钱，“下周再给我送两杯来，还有那酸辣粉也来一份。”
酸辣粉是蓝圆圆昨晚回家时提起的，说是和泡椒粉一样好吃，她就来了兴趣。
“好，十二点整送到，可以吗？”于知乐收下钱。
胡蓝应道：“都可以，你们那边怎么方便怎么来。”
两人的谈话被等菜的客人听见了，他们好奇地询问柠檬茶是什么。
“柠檬茶是大集里海隅村摊子的一款饮料，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喝。”胡蓝低头写单，嘴上夸得天花乱坠。
她顺带替海隅村宣传了一波泡椒粉和酸辣粉，听得他们很是心动。
“泡椒粉？是老蓝他们去吃过的那家？”有人忽然发问。
胡蓝回答：“是，上回去吃过一次，昨儿开大集，他们就不来这吃中饭了。”
两人嘴中的老蓝是海东镇有名的老饕餮，退休几年了，整天与一群老友四处觅食。
这话一出，原本心动的人是恨不得立即就能吃上粉。
“我刚听你们讲，可以送到这里？”有人问。
于知乐解释：“外加五分钱，无论你住在镇上哪里，我们都可以送到。”
有人当场预订，她借胡蓝的纸记地址，就那么一小会就接了十个单子。
与往常那般，于知乐在国营饭店吃中饭，只是今天的吃饭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
“你们慢慢吃，我去买些酱料。”她看向张文心和于初月。
两人加快扒饭的速度，想要和她一起去，却被她拒绝。
出了国营饭店，于知乐并没有往供销社的方向去，而是走入小巷，左拐右拐后进了一间废弃的屋子。
她摸了摸标志，进入商城页面，进行大采购。
摊子所需的油盐酱醋糖买了，去皮五花肉买了，准备用来做叉烧的蜂蜜、南乳、芝麻酱和玫瑰露酒买了。
商城出品的调料外观与供销社的一样，供销社没有的调料则瓶壁干净朴素。
下一秒，一堆瓶瓶罐罐出现在她面前的空地，好在系统送了一个网兜。
于知乐用尽力气，还有南乳和芝麻酱装不进去，只好用手拿着。
谁知，没走两步，网兜顶部的蜂蜜冒出，滑出边网，开始做自由落体运动。
危急关头，突然出现的一双手替她接住了蜂蜜罐。
“欸？你怎么在这里？”于知乐抬眼望去，发现手的主人是周岳生。
周岳生低头一瞬，掩去眼里的所有情绪，应道：“帮宁谭干活。”
说着，他从于知乐手里接过沉甸甸的网兜。
“我买了很多酱料，今晚做叉烧庆祝面包窑成功落地。”于知乐像他展示手里的南乳。
通过透亮的玻璃瓶壁，可以看得见暗红色的料汁浸泡着块状物体。
周岳生没见过这种调料，问：“这是哪儿的调味料？”
“粤省，用豆腐做的，又叫红腐乳。”于知乐给他介绍，“粤省人会用来做叉烧、烧肉和焖排骨。”
“听起来很不错。”周岳生应道。
不自觉间，于知乐的声音高了几分：“嗯，非常好吃。今天先做叉烧，以后再做其他的。”
两人在纵横交错的小巷中走着，她一直在讲话，说之后要用面包窑做烤肉，还要做各种各样的面包。
路上，周岳生安静地听。
走着走着，他微微侧过脸，去看她认真的表情，还有说得兴起时微挑的眉毛。
回到主街道，两人才走出一段路，便听见了张文心的声音。
“乐乐。”张文心边招手边朝他们跑近，“你怎么在这里？供销社不在这个方向啊？”
于知乐碰了碰鼻子，没有回答。
“我在供销社碰见她，之后一起去了趟武装部。”周岳生替她打圆场。
张文心恍然，说：“怪不得没见到你，我还想帮你提东西呢。”
“好了，回村吧。”于知乐扯开话题。
回程时，周岳生驾牛车，三人在后边讨论副业组的事。
大部分时候都是于初月在问，于知乐二人回答。
期间，她提及海带养殖的事情，开始谋划公开消息的计策。
“过段时间我会约陈老到村里实地勘察，到时候可以拜托他帮忙做一场戏。”于知乐思考了一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们。
计谋很简单，先在陈老勘察时做出要保密的姿态，而后透露一点风声，在大家私下讨论的时候提出不同的意见，再提出一个更疯狂的计划，而后摆出陈老的名头说服大家。
于初月琢磨了一会，默默地说：“这个方法有点熟悉。”
闻言，于知乐和张文心相视一笑。
“你们是不是用过这法子？”于初月追问。
两人不说话，她扑向她们，三人闹成一团。
于知乐和张文心很喜欢于初月的性格，所以接触没几天，她们就成了好朋友。
笑闹了好一会，三人靠着牛车的栅栏请喘气，安静地随着牛车晃晃悠悠。
回到村里，大家各自回家休息。
于知乐一觉睡醒，听见陈昭的声音从院里传来，才意识到已经到了下工的点。
她推门而出，正好看见他在小宝和爬爬面前手舞足蹈，嘴里还说着什么，逗得小宝哈哈大笑。
“姐，醒了。”陈昭听到推门声，停下动作，“今晚要用周哥砌的锅盖窑做什么菜？要烤脆皮五花肉吗？”
小宝嘟囔道：“不，不，没皮，不是脆皮五花。”
“小宝真聪明。”于知乐揉了揉跑过来抱住她大腿的于迟。
陈昭摆出解密的姿态，猜道：“炖肉？红烧？炸？”
“不，都不是。”于知乐笑着否认他的全部答案，“烤肉，做叉烧。”
“叉烧？没听过，不过肯定很好吃。”陈昭尽情地发挥想象。
虽然他脑里闪过的都是红烧肉的画面，但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现在就做，其他人呢？”于知乐环视一周。
此时，院里只有他们三人和爬爬，连总是在屋檐下看书的于越和摩尔都不见踪影。
“于越陪婶婶去卫生所了，叔和周哥好像去了河边。”陈昭答道。
于知乐哦了一声，便往厨房走，陈昭跟在她的身后。
“肉切成小条，用清水泡，泡的时候洒些面起子。”她三下五除二就将两条大肉切成小长条。
面起子是之前做海星标本用剩的小苏打。
她在水中搓了搓肉条，便将其搁在一旁浸泡，说：“我们先调一个叉烧酱。”
接着，她往大盆里一次加入盐、糖、蜂蜜、酱油、蚝油，而后转身在置物架取过剩余的几种酱料。
“这我知道，芝麻酱。”陈昭指着棕色的酱说。
“对，这是芝麻酱。”于知乐点头，又给他介绍其他的，“这是南乳、玫瑰露酒。”
“这两样都没听说过。”陈昭低头记录，低声重复着她说的各种调料的比例。
在她盖上南乳的盖子前，他特地凑过去嗅了嗅味道。
南乳表面是鲜艳的枣红色，散发着豆类发酵过后的咸香气味，认真品味分析，还能闻到几分酒气。
而玫瑰露酒的味道不同于普通白酒，其中暗藏着淡淡的玫瑰香味。
“搅匀所有调味料，然后等猪肉泡好。”于知乐说。
在等待的时间里，陈昭说起奶奶让自己考罐头厂的事，他看起来有些不情愿。
于知乐知道胡曲莲是怕他又被晒晕，帮着劝了两句，但没细聊。
时间到了，猪肉用干净的布擦去水分，倒入叉烧酱，用力按摩揉搓。
“还要腌上半个小时。”于知乐找东西盖好肉，“隔一会给它揉一下，会更好入味。”
说完，她提起菜篮出门，准备到牛棚的菜园里摘点菜。
一进门，于知乐看见茂盛的藤蔓前站着一个身材瘦弱的人。
那人闻声回头，语气里有几分惊讶：“你在这？张文心没通知你没去河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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