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孔歧之后,毫无意外没有得到回应。
夏姿已经见怪不怪,甚至开始适应。
想要从孔歧嘴里撬出一句话,简直比地下挖出一罐金元宝还难。
夏姿也不多说,将头绳和发夹往兜里一揣,转身要去推车。
难得发言的孔歧终于开了金口。
他目光深邃盯着面前的人,言之凿凿:“你不是原来的夏姿。”
不得不说,孔歧要么不发言,一发言就能将人吓个半死。
夏姿闻言,整个人脊背瞬间僵直,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孔歧这样凭空冒出来莫名其妙的一句,差点让她丧失良好的面部管理能力。她做了好一会儿的心理建设,回过头去以最客观的表情天真地询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孔歧掀起眼皮看她,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简直要探入她的灵魂。
他不说话,周遭的空气可耻地跟着沉默下来。
在一片沉默的氛围中,夏姿先开口打破僵局:“你可真会开玩笑。”
孔歧不置可否。
他面不改色,上下打量对面的人,一脸严肃地下结论:“我没有开玩笑,你的确不是她。”
“今天陈一凡回城,你上午追去了火车站,下午竟然还有心情来总场供销社给妹妹买头绳,这并不符合你的性格。”
习惯了孔歧闷不吭声的作风,乍然听到他吐露一长串话语,夏姿颇有些愣神。
她回味过来话里的意思,不禁有些好笑。
“咱俩很熟吗?”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自己和孔歧毫无瓜葛,从前的她一心只扑在陈一凡身上,对于孔歧并没有太多关注,也没招惹过他。
两人压根不熟啊,怎么孔歧一副过来人的语气?
再说了,她穿书过来,她母亲周丽云没发现问题,她弟弟妹妹也没发现什么问题,倒是这个陌生人孔歧,一下把她老底揭开。
真是稀奇。
不知情的还以为孔歧默默关注她很久了呢。
夏姿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心里闪过无数辩解的理由,话到嘴边又觉得没有必要,干嘛要和他解释那么多呢?
这样一想,夏姿及时闭了嘴,将冒到嗓子眼的借口一一咽下。
对面的孔歧仿佛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些什么,抢先辩白:“你不需要和我解释,我不会告诉别人。”
夏姿:?
有那么一瞬间,夏姿差点以为孔歧和她一样,也是穿书而来。
不过这个可能性很低。
孔歧若是穿书,那他第一个不会放过的绝对是他的死对头陈一凡,陈一凡今天应该不会那么轻松地离开。
夏姿挽了挽腮边的头发,推着自行车往前走,打算不理会孔歧的胡言乱语。
身后的孔歧紧紧跟着她,出声询问:“你要回去吗?一起吧。”
夏姿脸色一僵。
差点忘了,她和孔歧是一个连队的,回去同路。
想到接下来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可能都要与孔歧待在一起,夏姿不禁面露难色。
为难之际,前方街面不远处传来一声热情的问候:“嘿,你怎么也在这里?”
夏姿抬头望去,瞧见江建涛推着自行车,扬着一张笑脸,高兴地走来。
她目光落在江建涛手上,江建涛手中捏着一只半月形的发箍,上面裹着一层条形彩带,五颜六色,很是绚烂。
是当下时兴的款式。
不用猜,这大概是江建涛为了感谢孙小霞的粮票,特意买回去的谢礼。
夏姿难得地抬头深深看了江建涛一眼。
这家伙还有点良心,比陈一凡好那么一丢丢,起码知道感恩。
哪知下一刻,江建涛笑着将发箍递给她,一脸殷勤:“我刚才去供销社逛了一圈,没什么好买的,瞧见不少姑娘买这个,觉得和你挺相配,你试试看。”
夏姿:“……”
得,这也是个同样没有良心的家伙。
见夏姿不打算接,江建涛将发箍拿起来细看,疑惑地问:“你不喜欢这个款式吗?要不我拿过去换一换?”
夏姿有些一言难尽,“我不喜欢戴发箍。”
她是真不喜欢戴,这玩意儿箍在头上,不觉得太阳穴两边被夹得很疼吗?
“这样啊。”江建涛仿佛已经预料到这一幕,被拒绝倒也不尴尬,将手收回来,顺势把发箍揣进兜里,很自然地转换话题,“你是要回去吗?一起啊。”
夏姿心里不太乐意。
犹疑片刻,用余光瞟了一眼默默跟在她身后的孔歧,最终还是答应了。
只是临走前她突然发现拿药的清点单子放在医院储物库没带出来,这单子得拿回去给老沈核销,若是忘了带回去,老沈肯定得叨叨她半天。
“你们先去总场门口吧,我回医院拿了单子,直接去那里找你们。”交代完这一句,夏姿骑着自行车直奔场部医院。
“好嘞,我去总场门口等你哈。”江建涛笑呵呵地应了一声。
留恋不舍的目光从夏姿背影上收回来后,江建涛这才发现,原来孔歧也在这里。
刚才人家在这里站了大半天,他竟然一点也没发觉。
好在他和孔歧也没什么交情,不必为忽视人家感到愧疚。
可江建涛是个话多的性子,和人站在一起,不聊两句就会闲得慌。
两人推着自行车拐过路口,走到主干道的沥青路,路面被雨水冲刷一遍后像新铺的路,只是积水总借着鞋后跟蹦上裤腿。
“对了,你刚才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去吃饭?”江建涛一边小心翼翼避开水坑,一边开始找话题。
他不是随口一问,他心里是着实奇怪。
明明中午的时候他邀请过孔歧一起吃饭,孔歧不听劝,非得一个人跑到礼堂外墙角落里缩着。
他好不容易和知青老乡借了粮票,想着好歹孔歧也是跟着他一起过来参加思想建设工作大会,自己一个人搞到票去吃独食不太好,于是约了孔歧一起。
哪知道孔歧一点也不领情。
不领情就不领情吧,反正饿肚子的不是他,他已经够义气了,只是他实在不明白,孔歧为什么要那样毫无形象地蹲在礼堂外墙边。
大家都是知青,算是受过教育的知识分子,穿着整齐地来礼堂开会,多多少少有点读书人的做派。
谁会像孔歧这样不顾形象随意往外面一坐?
平时在地里干活不讲究也就算了,怎么到了总场礼堂来开会也这么不讲究?
江建涛看着孔歧一个人蹲在礼堂外墙角落的时候,心里都不大想承认自己和这人是一个连队的。
“你刚才怎么一个人蹲在礼堂外面啊?”江建涛瞄了孔歧一眼,试探地问:“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孔歧没吭声,抬了抬琥珀色的眸子,朝着前方虚空望了一眼。
似透过无声的时空寻找看不见的人。
过了半晌,他才淡淡回复:“嗯,有重要的事。”
“什么事?”江建涛下意识追问。
“等人。”
“等人?等什么人?”江建涛眸子里满是疑惑。
农场里竟然有人与孔歧有交情?他怎么没听说过?
孔歧和他同一年下放,分到同一个连队,一起待了两年,他从来没瞧见过孔歧和谁走得近,也没听说过孔歧和其他人有交情。
孔歧会在等什么人呢?
江建涛八卦之心燃起,想从孔歧口中撬出一点花边新闻。
可他无论怎么追问,孔歧只垂着眸子,一脸严肃,再也不肯透露一星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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