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考大学

“那你呢,你想做什么?”卓行路没有把他身上的话题继续下去,把问题抛给了宋星运。

宋星运乖乖的坐着,听到这个问题一呆滞。

在此之前根本没有人问过她想要做什么,好像做什么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重要的事情。第一重要的是有个工作,有工作可以养家、可以糊口,第二重要的就是到了年龄就准备着结婚,然后终此一生奔波在工作和家庭之间。

可是她好像找不到做这些事情的意义,工作的意义她没有找到,结婚的意义她没有找到,她试图通过做其他的事情来寻找自己的价值和意义,比如说读书,读书了之后呢,把了解到的一切自己默默消化掉。

她所追求的,是通过读书来看一看不同的世界,不是像现在这般困在这一隅,看这四方天地。她所处的这个地方,四季变化每年都是如此,年年岁岁都是那些人,年年岁岁都是那些事,循环往复。

她马上就要习惯这样的生活了,可是这个时候有人来问她想做什么。她本不需要犹豫的,因为她有一个很坚定的答案,这个答案在心中蛰伏着经年之久,快要被时间的灰尘湮灭,这个时候有人拂开尘埃,使得它再次见到雨露风霜。

可是她犹豫了,她不知道这个答案该不该宣之于口,好像说出这个答案就是对她现在所拥有的的一切的背叛,有着固定的工作,有着平淡的生活。

这个工作还是她妈妈留给她的,二姐因为这个事情这么多年时不时都会把这件事情翻出来反复讲述,她是抢夺了属于别人应有的东西的罪人,因此她应该对她现在所拥有的的事情感恩戴德,这是她一贯的自我认知。

宋星运不知道如果她说出口后,卓行路能不能理解她的答案。

她无意识的抠着桌角的餐桌布,还是决定开了口:“如果可以的话。”她强调,“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想考大学。”

周围人潮熙攘,兴致勃勃的交谈,一言不发的焦灼,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一切都和她无关了。

卓行路并不惊讶,反而道:“可以想象得到。”

卓行路一脸平静反而让宋星运彻底放松了下来,她心中的想法原来真正的说出来也不过如此,不是什么惊世骇俗之举,这种平静感让她内心得以宽慰。

“你怎么这么会想象,对于这种事情你也能想象得到。”宋星运开玩笑般和卓行路说。

“就是能想象的到。”卓行路说,“你的想法很好猜。”

宋星运耸耸肩,“你既然能猜得到,那我就不说什么了。反正我就是这么个想法,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实现了。”

工农兵推荐上大学,她一没有优秀的出身,二没有卓越的工作成绩,怎么推荐也推荐不到她头上去,这也是为什么她把这个想法深埋许久的缘故,因为觉得太过不切实际,所以导致她更注重实在的东西。

比如说买一条可能只能穿一年的时髦样式的裙子不如买去吃的用的,比如说明知道痴人说梦的事情她干脆闭口不谈。

卓行路一脸认真的道:“说不定的,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变化,波涛诡谲,没人能预测明天,也没人能够扭转即将到来的明天。”

“所以才要永远保持热切和希望,这样子才会觉得明天永远是可以为之奋斗的一天。”

卓行路将带着花釉的陶瓷水壶里的热水倒出来,又起身拿过她的杯子和筷子,细致的帮她清洗,“我每一天都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无论你有什么样的想法,不要轻易埋葬它。”

宋星运虽然没有被这句话刺激的雄心壮志四起,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触动,她想,说不定呢,谁能预测未来呢?

“等到时候真的可以考大学,我第一个支持你。”卓行路道,“到时候咱俩一块儿去考,考出个广阔天地出来。”

他貌似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和听起来像是宣传洗脑言论的语气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感。

甜点就在这个时候送上来了,卓行路端起来盛甜点的碟子,高高举起,道:“敬你的梦想。”

宋星运环顾了下四周,抓着他的手腕硬是让他放下来了,道:“搞什么花里胡哨。”

“这是为了庆祝。”

“想要庆祝的话,还不如吃进你的嘴里。”宋星运把勺子给掷进卓行路的甜点碟子里面,督促着他快快吃,她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宋星运觉得把一些话说开之后,她的内心会轻松很多,而且说出之后所遭受的不是嘲笑和轻视,这对她来说算是意外之喜了。

饭菜一道道的上来,宋星运总算是见识到了卓行路所立下的能吃完的保证了,一道菜都没有被浪费,宋星运在吃饱了之后就看着卓行路吃,基本上都被消灭殆尽,风卷残云后只留下空盘和一些菜水。

卓行路并不觉得在宋星运面前急迫的吃完饭菜令他觉得难为情,而是说:“太久没有这么大快朵颐的吃过东西了。”

宋星运给他倒了杯水,心中五味杂陈,刚要说些什么来宽慰他的时候,卓行路说:“在乡下吃的河鲜都没有这个味道,虽然能捉到鱼,但是做的不好吃,镇上或者县城里面也没有真正好吃的地方。”

宋星运默默的把她溢起来的怜悯心给收回去,感情不是吃不饱饭,而是觉得吃的饭不甚好吃,亏着她以为卓行路到底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不过想来也是,这两年他不仅没耽误长个子,而且体型也比以往健壮,想来不至于吃不饱饭。

“走吧。”宋星运提着包,看他吃的心满意足,道。

卓行路吃饱后整个人通体舒畅,爽快的结了账。

宋星运问:“你还有多少钱?”

卓行路道:“怎么,你看上我的钱了?”

他思索一番回答,“应该还够我潇洒快活一阵子。”

宋星运心里暗骂道,这不是傻子是什么,有钱就知道往外散,不知道存在手里,以后用得着的地方多着呢,但是这话她也不好说,毕竟说多了容易招人嫌,“你反正留着给以后点儿,别到时候有用钱地方又掏不出来钱。”

卓行路道:“你要是不放心,你就替我拿着我的钱吧,放我手里面这点儿资产就像是水一样从指缝滑出去了,都不带痕迹的。”

宋星运只当他是没正形,道:“你自己的钱自己存着,存别人手里面算什么样子。”

卓行路道:“可你不是别人啊。”

宋星运抬眸看他,“你是不是也总是这么容易相信人啊。”

卓行路绕到宋星运前面,挡住她的路,微微颔首,和宋星运四目相对,笑着说:“就是因为是你才相信的,换做是别人,想动我的钱那是不可能的。”

宋星运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他说话每个字吞吐的间隔,在她这儿都被放大了,时间被放慢了。

宋星运扒拉开卓行路,心想,卓行路这人怎么回事儿,怎么说话不是凑到人耳朵边上就是和人面对面的挨着,离远一点是怕她听不到吗?

卓行路在宋星运身后提溜着东西不紧不慢的走着。已经是月夜,透过枝头能隐隐约约看见挂在远处的黄白的月亮,月亮不成型,不是圆月,也不是弯钩,稀里糊涂的一团,在四周的星子边也不抢眼,枝叶一摆动,就把它给挡住了。

卓行路骑着车带着宋星运,带着夏天热浪的风穿过他耳边,他问:“你好不好奇我在乡下做些什么?”

宋星运一只手扶着车座,一只手按住自己的军绿色包,道:“你给我讲讲吧。”

卓行路就顺畅的讲起来,他刚去的乡下的时候因为肤色太白,看起来扛不起二斤重的东西,跟周围的人显得格格不入,他被派去砍树,说是要开荒种地,为了节省运输成本,砍完的树就捆在一起,从山坡上滚到山脚下。

他头几天轮完斧子砍完树之后什么都不想做了,因为太累了,饭也不想吃,他回到宿舍倒头就睡,什么都不想了,过了半个月他才对这个活计熟悉了,人看起来也有精气神了,不再是前几天那样一心只想着什么时候下工睡觉。

就是那一个夏天,他肤色由白变黑,也算不上黑,而是黄土地的颜色,这才看起来和周围的连绵的群山贫瘠的耕地还有当地的乡亲协调不少。

他一开始还计算着自己到底砍了多少棵树,后来实在是记不清了,在上工的时候砍树,下工的时候去河里摸鱼,去镇上、县里吃饭看书,跟着老乡学木工,看别人用泥巴建房子,时间就是这么一点一滴的流逝过去的。

他在那儿也教小孩识字,拿着一根木棍,就在疏松的土地上写写画画,教他们写自己的名字,写他们家乡的名字。

他没告诉宋星运的是,他自己睡不着的时候会在黄土地上写名字,只写三个字,一笔一划。

名字叫宋星运。

他希望她日日有好运,也希望他能与她分享这日日的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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